狗居

　　第二天上班就忙起来了。
　　李老板进了一大批货，还往外出了一批货，店面实在不大，理了又理才把新进的东西归纳好。搬上搬下一趟又一趟，只是觉得腰酸软的到最后已经没有知觉了。送货的活本来应该他干，但他没驾驶证，骑着李诗诗的小粉电动车送了几趟小单儿。几个瓶子几个罐子送一趟，骑车送比开车送方便。
　　没想的是李诚诚技能点满了，他以为以前送货的是李老板，结果会开车、经常送货的是李诗诗，所以一个上午她也跑了好几趟。下午好不容易货出完了，也进完了，还以为能有点休息时间呢，没想到李老板也是个艺术家，自己也会烧瓶子，弄点字画什么的。他一开始还以为楼上的陈设是为提高艺术值的摆件儿呢，没想到真真是有用的。这么一看，整个店最没用的就是他了。烧电窑、递工具、裱字画，上下忙活又一个下午。他看着没比他少忙的兄妹俩，气定神闲坐那儿喝起了茶。简直欲哭无泪，更确信自己十分没用。
　　“看着干嘛，要喝点吗？黄山毛峰，我刚弄来的，好茶。不过品茶这点时间不给你算加班费啊。”
　　吕之予赶紧摆摆手，“我哪会品茶啊，给给我喝纯作践茶。”
　　李老板冲他举了举小茶碗，笑道：“什么品不品的，喝茶就是喝。不喝你赶紧走吧，早点下班回家。哦，”李老板想起什么似的，“门口垃圾顺道带走吧。”
　　吕之予点点头，把垃圾袋提上了。
　　很轻，都是李老板下午写废的书法纸，不满意不好卖的就直接扔了。
　　他倒是觉得都还行啊……
　　他看着垃圾袋里一打叠的四方四正的废纸，又探头朝李老板看去，“您这字儿不要的话多浪费啊，给我吧。”
　　李老板哎了一声乐了，“拿去拿去。”
　　把书法纸放进书包夹层，他拎着个空垃圾袋往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李老板这整个店唯一的垃圾是他吧。
　　话说上两天班了，一直李老板的店、李老板的店的叫着，都不知道小店正式的名儿。也没个敞亮的门头。
　　“叫木子庄，我当时还说不好听来着，这几年也习惯了。李庄廖居一个风格。”
　　廖渡好不容易把埋在饭里的头抬起来回了他一嘴。
　　廖渡吃饭的时候特别专注，好比今天一下班回家坐到饭桌上，装逼的平光镜起雾了可以不摘，牛仔小夹克在没开空调的客厅也可以不脱，散了一半的背头更没有必要搞，但是这个饭必须得吃完。
　　他正感动着唠叨了两天他的地位终于高过了饭菜。仔细一看，廖渡的外卖盒子已经空了，配的小饮料瓶子里也是一干二净。
　　简直不可置信！他赶紧按亮手机看时间，一看嘴张的能吞个灯泡了。
　　“三分钟？我点的两人份，你三分钟就吃完了！”
　　廖渡也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过他对三分钟五分钟没什么概念。又转眼看了看那个两人份的空餐盒，“啊，你吃了没？我不会把你那份也吃了吧。”
　　吕之予冷笑，“饿死你也不会饿着我自己，放心，我是参透了你的胃量才点的两人份。”
　　廖渡笑起来，“少侠好觉悟啊，”话说一半，他突然抬手抹了抹额角泌出的细汗，“不对啊，吕之予，家里怎么这么热？你小子没开空调啊！”
　　他这才想起来把外套脱了，“不开空调你热不热啊！”
　　吕之予笑的肩发抖，“热着呢，就想看看你五感是不是只剩个味觉了。”
　　“神经病吧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廖渡赶紧把中央空调打到十八度。环顾了一下毛沙发和皮椅子，干脆的往地上一瘫，莫名其妙的也跟着吕之予傻乐起来。
　　“哎！你一来，我智商跟着降了两个度。这么和你说吧，我吃饭真管不着别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只剩一个味觉了。”
　　吕之予没了放肆大笑的声音，就那么微笑着看他，“我知道，就是想逗逗你。”
　　廖渡轻哼一声,“傻子。”
　　吕之予也往地上一赖，头靠在他肩膀上，又开始笑个不停。
　　这小子哪来这么多乐事？这两天狂笑的快赶上去年一年笑的多。
　　真新奇啊。吃饭的时候旁边一直有人叨叨，甚至还给他掐点。
　　突然这么一下，就好像平静的死水湖被人猝不及防扔了几块小石子儿。
　　“这电影好看不好看？”小石子儿问他。
　　“我要是看过了还坐这跟你一块看？”
　　看封面这好像还是个恐怖片啊……
　　《危笑》？名字还挺有意思的。
　　他不怕那些个怪力乱神，但也没看过多少恐怖片，现在要让他说他看过的，能想起来的只有那什么《死神来了》。
　　“我有点害怕啊，小廖哥哥！”
　　这死小子非要整什么氛围感，把灯全关了，窗帘子也拉的透实，弄个床被子盖着也就罢了，竟然还拉着他一起钻被窝。估计是真的激动坏了，拱来拱去跟条蛆似的。
　　“哎！你害怕就别看，别老动来动去！”
　　廖渡感觉他这一阵乱扭他的衣服被掀开了，赶紧一巴掌拍在吕之予胳膊上。小崽子讪讪笑了两声，窝回去躺好了。
　　看不得他那怂样，廖渡呼把他半搂进怀里。吕之予舒服地叹了口气，冲他甜甜一笑。
　　“啊啊啊！别冲我笑！” 吕之予手忙脚乱找东西挡住眼睛，廖渡伸手一把帮他把眼睛蒙住。
　　“哥哥哥！”
　　他叹了口气把吕之予搂的更紧，“在在在。”
　　吕之予这才有点尴尬地直起身子，“那个里面的女的笑的太渗人了……”
　　“是有点，你还看吗？” 这脸都吓白了。
　　“看看看！” 人菜瘾大吕之予。
　　好在这片子不是重恐片，这是部心理恐怖片，一会儿就熬完了。吕之予估计还得缓会儿，他没多怵，起来准备去倒杯水。
　　结果吕之予跟开了一键跟随似的，跟在他身后演背后灵，他哐当一声把空的小水桶往饮水机台板上一搁。
　　“你干嘛？整的人背后发凉。” 吕之予站他背后往他腰上一搂，头抵在他肩上。
　　“啊啊啊…… 我要睡不着觉了。”
　　几点了，说这话？
　　凌晨一点零七分。
　　明天不用上班的吗小同志？
　　“你害不害怕，哥？要不要等会儿睡觉我陪着你吧！那样可好太多了！”
　　他一双眼睛眨巴巴。
　　“到底谁陪谁你可说明白了。”廖渡无奈一笑。
　　“你陪我！你陪我！”吕之予瞬间倒戈。
　　不是头一回进他哥的房间，今天这个房间给安全感却和以前不太一样。
　　“害怕就躺里面去。”
　　床是靠着墙的，靠墙的一面还装了和沙发靠背差不多的垫子，吕之予赶紧钻到里面背靠着墙。
　　廖渡叹了口气，从衣柜里捞了个娃娃扔给他。“害怕就抱着。”
　　他房间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娃娃，不过每个都很纯良可爱，没有那种人形的，看着让人更有安全感了。吕之予一直挺好奇这些都是打哪儿来的，但是廖渡似乎不太乐意说，他也就没再问过。
　　廖渡一伸手把睡衣最顶的两颗扣子解了，背对着他往床上一躺。
　　吕之予匀出点被子，盖上了他的肚子。
　　早上闹钟不知道第几次响的时候，吕之予正在做第三个噩梦。
　　“嗬！”
　　一下子惊醒，他头一回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不对，衣服？
　　他环顾了下四周，确实是廖渡的房间，这哪来的他的衣服？
　　“傻愣着干嘛？你不上班？”廖渡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拔走了床头的充电器。“你晾阳台的衣服，我顺手收了放衣柜了。行李箱里那些也是，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着急搬走，以后都放柜子里吧。实在看不惯你平常的穿搭，我拿你衣服给你搭配了一下，这下好多了嘛，那么正经的店，天天穿的像个大爷一样。有空我带你再去买两套好的。早饭来不及吃了吧，你那闹钟是十五分钟响一次吧，响了好几次才醒，都七点三十五了。”
　　吕之予对着穿衣镜打量了一下，确实帅多了啊。廖渡拿的都是他不常穿的衣服，搭起来居然效果超群。
　　“帅啊！”他原地蹦哒了一下，“不吃了！帅饱了！”
　　一溜烟儿冲过去洗漱，收整完了出来发现廖渡还等着他呢。
　　“肉夹馍，长身体呢，别饿着，”廖渡递了个小袋子给他，“拿着路上吃吧，今天我开车送你去，别扫那个小黄车了。李诚诚应该有好几辆电动车呢，问他先借一辆吧，等你第一笔工资下来，我陪你去买一台新的。”
　　廖渡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笑。
　　“这么乍一看还真像个大学生。”
　　吕之予啃了口馍馍。“我这岁数，本来就应该是啊。”
　　“是，大学生。”廖渡摸了摸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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