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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
外头人都说云府的聘礼如何丰厚,但只有去接了聘礼的虞夫人知道,那六十八抬的聘礼里能拿出来换成银钱的也就五六抬。
这五六抬还得要挑挑拣拣才能入她宇儿的库房。
虞夫人恨死了,当年生产时,那贱妮抢在宇儿前头从出来,生生分走了宇儿一半福分,现在就连出嫁的聘礼也不能给她的宇儿添些助力。
“把聘礼中的金梳、玉尺和那玉镯子拿出来。”
虞夫人看着大红箱子,眼底漠然。
等在一旁的丫鬟们连忙按照主人吩咐,把指定的东西挑出来。
能留下的虞夫人都拿走了,剩下不能拿走的绸缎布匹、房产地契等,都被盖回箱子。
“等等”
虞夫人抬手。
正要将人参也一起放回的丫鬟忙停下来。
虞夫人上前,染着豆蔻的指甲轻捻起个头硕大,一看年份就久远的人参,看了看,道:“人参拿去厨房,让他们熬个鸡汤,送去宇儿那儿。”
丫鬟点头应声。
没走几步又被虞夫人叫住了:“若还有剩下,把分一碗过去。”
给谁倒是没有明说,但丫鬟们心知肚明。
依旧是最后才被告知婚期的虞容此时正在屋里喝药。
因为前几日她贪图日光,总在院子里睡觉,一个没注意,风一吹,又染上了风寒,为此虞容还和元香打趣,入夏还能染上风寒的,怕也只有她了。
“姑娘可在?”
屋外传来一侍女的声音。
元香起身去看,是前不久见过的侍书。
元香问道:“侍书姐姐可有要事?”
侍书手里捧着瓦罐,笑道:“夫人听闻姑娘病了,特地叫厨房炖了鸡汤,还加了人参,让姑娘补补身子。”
元香扬唇,一脸假笑接过鸡汤,道:“多谢夫人,但姑娘刚用了药,这鸡汤怕是要放一放了。”
如此,侍书便不再多说什么,冲屋里行了礼便走了。
元香都端着那鸡汤进了屋,此时虞容的汤药也喝完了。
刚才外头两人说的话虞容一字不落全都听见了,看见元香进来便轻扬下巴:“打开看看。”
元香拿出银勺,在瓦罐里了搅拌。
看起来瓦罐里只有脱了肉的鸡架子和零零碎碎的人参。
再三检查后确实没见其他不该出现的东西,元香冲虞容摇头:“看起来没有其他。”
虞容起身,用帕子掩嘴咳了几声,然后接过元香手里的勺子,把里头的汤渣舀出来。
确实是只有几根鸡架子,还有快被切成末的人参。
但除此之外,还有几根形似人参根须的藜芦。
虞容不禁感叹:“好好的人参鸡汤,就这么浪费了!”
人参鸡汤大补,而加了藜芦的鸡汤却是剧毒。
大概因着只是想要虞容吃吃苦头,所以藜芦加的并不多,顶多只会让虞容呕吐腹痛。
但虞夫人大概没有想到,她送来的任何东西,不管吃穿,都没有入过虞容的口,更没有穿戴在身上。
壬午月己未日,宜祭祀、大婚、祈福。
成亲是个累人的活。
虞容一大早就被拉起来了。
起来后被元香灌了一碗黄芪水,又喝了点粥,才有精力应付接下来繁忙的一天。
今日大婚,来往的宾客众多,虞夫人尽管再不满,如何不喜虞容,也不至于在如此情景下太过怠慢虞容。
可就算没了糟心母亲时时算计,身子还是弱了些的虞容在梳妆完毕后还是有些扛不住了。
“元香,黄芪水还有吗?”
虞容问寸步不离守着的元香。
元香闻言,摘下腰间一直带着的水囊,递给虞容:“还有些,早上我加了党参,熬好便装进水囊了!”
虞容拿着水囊,哭笑不得,但依旧夸赞道:“元香真是心细!”
元香被夸了一下,顿时有些骄傲了。
虞容又喝了几口,便不在喝了,因为她穿着繁琐的礼服,上茅房不太方便,于是叫元香拿了几片党参压在舌底。
吉时到,该上花轿了。
虞成宇背着自己的姐姐,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过是去邻城采风,不在家中一段时日,回来就被告知自己的姐姐已被许了人家,自己竟竟然最后知晓的。
“阿姐”
虞成宇感受背上轻飘飘的重量,眼眶有些红了。
虞容双手扶着虞成宇的肩头,朦胧的红布只能隐约看见背着她的人的后脑勺。
“好好读书,来日考取功名。”
虞成宇闻言,哑声道:“我不考,我不喜欢这个朝堂,我想去做生意!”
虞容抬手轻拍乱说话的弟弟:“慎言!”
虞成宇撇了撇嘴,又道:“阿姐.......”
快要出大门了,虞容轻点弟弟的肩膀,细声道:“阿姐会保重,你也要保重。”
新娘上花轿,启程!
锣鼓喧天,鼓乐齐鸣。
热闹的声响直冲云霄,恨不得吵到那高堂之上,大大声地告诉所有人,云家,娶新妇了!
虞容坐在花轿里,手持玉如意,眼前红彤彤一片。
耳边传来的喜气洋洋的声音让虞容不禁想起,前两年她和元香偷偷溜出去观礼的那一场婚礼。
那场婚礼听说是礼部尚书家的,那时迎亲队伍里还有手捧着喜盒向周围观礼的人群派发喜糖的侍女,虞容和元香现在前头,也分到了一把。
此时花轿外的场景怕也是不尽相同,只是不同的是,自己怕是没有当年那新娘子的好福气。
虞容稳稳坐在花轿里,思绪万千。
尽管嘴里一直含着党参片供养气力,但拜完堂的虞容感觉自己还是不太行,气力即将用尽。
好在,拜完堂后新郎官还需应付一会儿宾客,这让虞容有了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的机会。
“喜婆去看看新郎官什么时候过来!”
元香颐指气使支开喜婆。
就在喜婆脚一踏出门口,元香就快速的将之前藏好的松软的糕点塞到虞容手里。
虞容透过喜帕瞄一眼外头,没有外人便快速的将糕点塞入口中,有些狼狈又有些可爱。
元香警惕着放风,见虞容吃完了自己递过去的东西,附身悄声问:“姑娘可还要?”
虞容轻轻动了动簪了满头珠翠的脑袋:“不用了,别待会被人发现。”
话才落,外头就传来一阵喧哗。
“闹洞房啦!”
今日云归大婚,不管真心的还是假意的,该来的人都来了,但也有一些不好出席的,比如太子和太子妃。
想起自己还没成亲时便被云归多次戏耍的太子咽不下这口气,硬是乔装打扮后带着太子妃来看云归笑话,于是便有了这一出。
说是要闹洞房,但来的人还算有分寸,让云归先进去掀盖头,他们挤挤攘攘的挤在门口。
进了屋的云归来到红帐前,微微侧身,高大的背挡住了外头窥探的视线。
云归抬手拿起木盘上的秤杆,挑起盖头的一角。
虽说并不在意娶进来的人是谁,但云归不可否认在这一刻,他还是有些紧张了。
“燕归手别抖啊!”
眼见才掀开的一角又被放了回去,占据了极好位置的太子出言戏谑。
就站在太子身前一副男子打扮的太子妃给了身后人一个肘击:“就你多话!”
外头的话虞容也听见了,放在身前的手指也有些不自觉地绞紧帕子。
云归平复一下心情,这回直接一鼓作气将盖头揭了下来。
外头难得安静了。
大人们都不说话了,人小个矮的小孩子蹦着跳着,却也什么都看不见。
“新娘子好看吗?”
“我要看新娘子!”
一群孩童仗着人小腰软,硬生生挤了进来。
“云燕归,接着!”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待云归回头,只见花生桂圆喜饼一并向他砸来。
云归闪身躲过了这些东西,但没躲开看见喜糖喜饼就往前冲的小孩。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操作还坐在床沿的虞容顶着千斤重的脑袋,起身让开了一个冲过来捡零嘴的小孩。
也不知是谁叫这些孩童来的,虞容有些心累躲了又躲。
说起来也可气,每当这些小零嘴快被捡完时,人群中就会有人再丢出一把,甚至好几把。
因为云归板着脸,所以小孩有些怵他,大多都往虞容这边挤,虞容仔细地躲躲闪闪,还是被忙着捡糖果的小孩撞到。
头上的珠翠分量不轻,忙了一天一口正经饭也没吃上还要躲避小孩的虞容气力也不剩多少了,于是被小孩一撞,险些就要摔倒。
稳不住身子的虞容闭眼认命接受接下来的痛楚。
意料之外,没有与大地亲密接触的虞容被人揽在了怀里。
耳边跳动有力的心跳和腰肢上火热的手掌都在告诉护住了她的人是谁。
“放焰火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刚才还在疯狂捡糖果的小孩瞬间被吸引过去,呼啦啦一下散了个干净。
闹哄哄的婚房一下安静下来。
“二位,该喝喜酒了!”
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的喜婆提醒还抱在一起的两位新人。
虞容忙从人怀里退出来,云归也将扶着女子腰肢的手收了回来。
匏瓜盛酒,新人各执一半对饮。
喝了这合匏酒,以后夫妻二人便要风雨同担,患难与共。
喝完酒,礼算成了,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屋子里便剩下新人二人。
虞容垂眸,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云归看起来也不打算说话,于是,挂满红绸的屋里,只有红烛燃烧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云归率先打破安静。
“可有用膳?”
纠结着要不要先开口的虞容听见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摇头:“尚未。”
云归皱眉,想起刚才抱在怀里时硌手的手感,抬脚出去了。
没一会儿,元香端着一个木盘进来。
“姑娘是先卸头饰还是先用膳?”
想起自己头上还顶着一座山,脖子都快累断的虞容连声道:“快解救我的脖子!”
元香笑嘻嘻扶着虞容坐在梳妆台前,仔细拆解她头上的头饰,边道:“这云将军看着还挺好,刚才出来叫我拿些膳食进来给姑娘呢!”
云归好不好,虞容暂时不评价,现在她只想拆完头饰后去吃点东西。
累了一天的虞容填饱肚子又舒舒服服泡了澡,正想回去好好躺躺,才跨进门口,便看见已经洗漱完的云归正拿着一本兵书靠在榻上。
虞容脚步一顿,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成亲了。
还没想好如何唤这位与自己成亲的人的虞容张了张嘴,已经到了嗓子眼的那两个字到底叫不出来。
眼都不抬正在看书的云归好似知道她的为难,道:“你愿意唤我什么都可以,我在家中行二,表字燕归。”
见虞容还不出声,云归终于抬眸,看着有些局促的虞容道:“天色已晚,夫人先睡吧,我还有书未看完。”
听懂潜台词的虞容放下心来,溜达着上了床榻。
大概一天折腾下来是真的累了,虞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夜凉如水。
不知看了多久的云归揉揉有些疲惫的额角,正想放下书靠在榻上将就一晚。
这时,晚风将窗户吱呀一声吹开了。
想起探来的消息里,有一条便是他这夫人因为夜间歇息窗户未关,致使第二日染上风寒。
刚想闭眼的云归只好又爬起来把窗户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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