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微光

　　冷战持续了三天。
　　这三天里，李梓晨每天都会在课间操时站在我们班门口，手里拿着不同的东西——第一天是我爱吃的草莓糖葫芦，第二天是攒了很久的球星卡（他知道我弟喜欢这个，想让我转交给弟弟缓和关系），第三天是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旁边写着“对不起”。
　　我一次都没理他。后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每次抬手写字都牵扯着神经，爸爸那晚的怒吼像魔咒一样在耳边盘旋，让我没力气回应任何示好。
　　第四天早上，我刚进教室，就看见桌洞里塞着个保温桶。打开一看，是温热的红糖姜茶，上面浮着几颗红枣。旁边压着张纸条，是李梓晨的字迹：“听你同桌说你这几天脸色不好，让阿姨煮了这个，趁热喝。”
　　同桌凑过来，小声说：“李梓晨刚才来放的，站在你桌前看了半天，跟个傻子似的。”
　　我捏着保温桶的手紧了紧，红糖姜茶的暖意透过铁皮传过来，烫得指尖发麻。
　　中午去食堂，刚打了饭，就被他堵在了走廊拐角。他穿着件干净的白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有点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栀夏，”他声音有点哑，“我知道那天话说重了，我不该提你初中的事，对不起。”
　　我低着头，没说话。
　　“林薇那边我已经说清楚了，”他又说，“我跟她讲我有女朋友，让她保持距离。发夹我还她的时候，特意说了是我女朋友介意，她不会再那样了。”
　　“我不是介意她……”我终于抬起头，声音涩得厉害，“我是……”
　　“我知道。”他打断我，眼神很认真，“你是没有安全感，是我没做好。我不该让你受委屈的。”
　　这句话像根针，轻轻刺破了心里那层硬壳。是啊，我只是想要点安全感而已，为什么说出来就这么难？
　　“那天我爸打我了。”我忽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因为月考退步，他用皮带抽我后背，现在还疼。”
　　他愣住了，眼里瞬间涌上来的心疼和愤怒，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我心慌。“他怎么能……”他伸手想碰我的后背，又猛地缩回去，拳头攥得发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我自嘲地笑了笑，“你能替我挨揍吗？”
　　“我……”他语塞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能替你挨，但我能陪着你。以后他再敢动你，我去找他。”
　　这话很傻，像小孩子说的气话，可我看着他涨红的脸，看着他眼里的急意，忽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姜茶挺好喝的。”我错开话题，拿起保温桶晃了晃。
　　他眼睛亮了一下，像得到赦免的小狗：“那我明天再让阿姨给你煮？”
　　“不用了。”我抿了抿唇，“别再跟林薇走那么近了。”
　　“保证不会！”他立刻举手，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我以后课间只来找你，放学只跟你走，行了吧？”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心里的褶皱好像被轻轻抚平了些。后背的伤还在疼，家里的压抑也没消失，可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那天下午，他把林薇叫到走廊，当着我的面说：“这是我女朋友沈栀夏，以后别再动手动脚的。”林薇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跑了。
　　李梓晨得意地冲我挑眉，像在邀功。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放学时，他替我背着书包，走在我旁边，絮絮叨叨地说：“明天我带红花油给你，比你家那个碘伏好用。”“周末带你去吃那家新开的麻辣烫，加双倍麻酱。”“下次你爸再敢骂你，你就给我发消息，我立刻冲过来……”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影子时不时蹭过我的影子，像在悄悄牵手。
　　我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手里攥着他给的红糖姜茶保温桶，忽然觉得，也许可以再相信一次。
　　毕竟，糖衣再薄，也确实是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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