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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师姐,这样做不好吧?”玄一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怎么不好?”沈穗岁慢悠悠地开了口:“我这是为了他好,再说了……”她挑了挑眉,“保不齐师父回来以后真的要收他为徒呢?”
玄一一时无言以对,索性转身去房间拿药碗。
江霁仰头将面前的汤药一饮而尽,他目光忽然落在了袖口上,眼神微动。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等了半晌,却始终没有听到敲门声传来。他眉头一皱,打开房门,只见刚刚那个被称作是他师兄的小道童站在门口,神色瞧着颇有几分怪异。
“师兄?”江霁微微眯眼。
玄一眼神闪烁,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我来拿药碗。”
待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江霁收回目光,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晚饭时,江霁重新出现在二人眼前。
沈穗岁的眼睛倏地一下亮了起来,没想到这洗得发白的道袍穿在他身上反倒衬得整个人格外清冷,只是……这袖子略微短了点。
见江霁的视线也落在了衣袖上,她急中生智道:“许是……你长得太快了,上次量尺寸的时候还没有这么高呢。”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离谱,尴尬地干笑一声:“改日再给你重做。”
江霁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他这才得空细细打量这位自称是他师姐的女子,只见她约莫二八年华,生得一副好相貌,说话时眼波流转,一双眼睛灵动非常。
他轻轻挑眉一笑:“那……多谢师姐了。”
见对方似乎并未多心,沈穗岁悄悄地松了口气。
江霁坐得无聊,突然开口道:“师姐晌午说,我是在采药时不慎跌落山崖的?”他望着灶台边的背影,目光里充满了探究,“照说我应当是常年在山中采药,又怎会这般粗心?”
沈穗岁手一顿,半勺盐落入碗中。
“连着下了几日的雨,山上泥石松散,你不小心踩空也是正常的。”
“那我是哪里人士?”江霁追问,“若是能见到家人,说不定……”
“你是师父捡回来的,我也不知道。”沈穗岁打断他的话。
再多问两句就要露馅儿了。
“快趁热吃。”她端过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面,又将筷子塞进江霁手中。
面汤清可见底,上面零星点缀着几片大小不一的葱花,江霁挑起一筷子,刚一入口,他的表情就变得奇怪起来,抬头对上女子的目光,只得勉强咽了下去。
-
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的雨,江霁醒过来的时候,山间晨雾还未消散,沈穗岁正在院子里打八段锦。
她朝江霁微微颌首,又接着做完了最后一组动作才缓缓起身。
江霁除了胳膊跟腰间还剩几处不太严重的擦伤外,身体基本已无大碍,他起床后便在院内四处走动,活动筋骨。
顺着锅碗瓢盆的声音缓缓推开厨房门的时候,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他微微蹙眉,目光在玄一跟灶台之间转了个来回,又瞥了眼身后若无其事的沈穗岁,眉峰在此时蹙得更厉害了一点,竟让一个小孩子下厨?
沈穗岁被江霁的眼风冷冷扫来,尚在怔愣间,又见他快步上前,一把夺过玄一手里的菜刀,她这才后知后觉,此人怕不是误会了什么。
正欲开口解释,只见江霁手起刀落,葱段在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下顷刻成丝,接着煎蛋、煮面,一气呵成,不一会儿,香气便在厨房弥漫开来。
她默默跟玄一对视一眼:好人,还是个会做饭的好人。
玄一原是打定主意要跟江霁说实话的。
可当筷子尖戳破那枚颤巍巍的溏心蛋,葱香和猪油香混着面香直冲鼻腔,一碗面吃完,唇齿间仍残留着余韵时,他觉得师姐说的也不无道理,反正大家迟早都是师兄弟。
江霁此刻穿着不合身的道袍坐在饭桌前,待对面的女子放下筷子,他才忍不住开口道:“你……”停了停,又重新想了说辞:“我们出家人不用忌口的吗?”方才在厨房看到的猪油罐令他大吃一惊。
沈穗岁端起碗喝了口汤,“我是俗家弟子,自然不用。”又望了望玄一,“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也不用。”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江霁,“至于你……”她又喝了口汤才慢悠悠开口:“自然……也是不忌口的。”
玄一终于舍得放下筷子,他向江霁正经解释道:“每个派别规矩不一样,我们这一派不忌口,只有在特定斋期的时候才会避免荤腥。”
趁沈穗岁收拾碗筷的间隙,江霁不动声色地跟在玄一身后,他装作闲聊般问道:“师姐常叫你下厨?”
但凡这对师姐弟演技再自然一点,言语里漏洞再少一点,他都不会起疑,可偏偏这二人浑身上下全是破绽。
玄一摇摇头,偷偷瞄了眼厨房方向,压低声音道:“师姐做的饭……”他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所以我想趁这个机会,自己练练手。”
昨晚那碗面条的滋味又泛上舌尖,江霁表情复杂,在心底默默点了点头。
在自然地转换了好几个话题之后,他微微侧过头,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轻描淡写地提到了自己受伤一事。
玄一到底年幼,三言两语就被他哄得吐露了实情:他是被这两人的师父所救不假,但三人却并非同门,眼前二人对他的身份背景也是一无所知。
“现如今你们师父在哪里?”
“师父去江浙一带协助官府破案了。”玄一在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之后,随即老老实实,对江霁是有问必答。
“那观里平日都有什么人?”
“别的师兄师姐都下山历练了。”话到此处他偷偷往院内看了一眼,生怕被沈穗岁发现,“如今观里就剩了我和师姐两个人。”
江霁思考良久,观察下来这一大一小并非什么坏人,况且二人收留他也是事实,如今他记忆全失,就这么贸然离开反倒不妥,不如先暂且留在此处,等记忆恢复之后再另做打算。
玄一此刻也是眉头紧锁,他在如何称呼江霁一事上犯了难,如今江霁已然知道真相,自己总不能在称呼上占他便宜。
“无妨,你就继续叫我师弟吧。”江霁随口道。
玄一:“……”
沈穗岁此时还不知道已经被漏了底,心底只觉得留下江霁真是个英明的决定。
如此又过了几日。
江霁身体好转之后不但很快适应了山上的生活,还包揽了观内一切大大小小的事务,每日劈柴生火,挑水做饭,毫无怨言。
沈穗岁被他的辛苦付出所感动,善心大发决定赐他一卦。
江霁:“……”
玄一:“……”
她无视眼前这二人的表情,自顾自地从袖子里掏出来三枚铜钱随手一掷。
铜钱落地,两阴一阳。
沈穗岁望向江霁,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红鸾星动啊……”她故意拖长尾音,“师弟这是要有桃花劫了。”
“师姐这般神通广大……”江霁侧过脸,目光落在她身上,幽幽道:“倒不如算算我这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
沈穗岁装作没听见。
她起身走到门边,拿起背篓:“哎呀!我都忘记了,还要去采药呢。”
观内药匣见底,需得补上。
江霁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快步走上前,一把夺过沈穗岁手里的背篓:“我陪你。”
-
京城。
陆为舟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按理说快马加鞭两日便可抵达江南,即使路上再耽搁,此时也该有消息传来,如今五六日过去了,江南那边竟毫无音信。
此事透着十二分的蹊跷,江霁行事最是缜密,断不会无故失联,除非人还未到达江南便……
想起那人临走前说的话。
“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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