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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翌日,天才蒙蒙亮。
桑枝便被清晨的薄雾给冻醒了。
在台阶上坐了整整一晚,一起身,只觉得身上那那儿都不对劲,骨头都在嘎吱嘎吱的响着。
她一起身,窝在她怀里的狸奴瞬间也被抖落了下来。
喵呜了一声,便嗖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倒是桑枝看着狸奴留下的玉环,发起难来。
好巧不巧的是,这玉环她见过。
正是昨日才回府家主的物什。
羊脂白玉雕刻而成,边角圆润光滑,不知是摩挲过多少回才促成这样圆润的手感。
她不知道狸奴是如何将这玉环从家主身上扒拉下来的。
只是如今这玉环到了她手中,若不尽快还给家主,只怕会惹来祸事。
昨日家主回来的时辰实在是太晚,即便是家中得到了消息也来不及准备。
便选了今日来给家主接风洗尘。
如今裴府是裴母当家,头上还有老太太,只是老太太常年清修,几乎不管事。
往下便是裴家大房,只是这裴大郎君娶了个商户女为妻,本该长媳当家,但老太太却直接越过长媳让二媳妇也就是裴母管家。
再往下便是裴母,膝下只有家主和三郎君,只是家主自小便被老太爷带在身边,同裴母并不亲厚,反倒是三郎君从小长在裴母膝下,也更得疼爱。
至于裴家三房,在官场高不成低不就,在家也几乎深入简出,桑枝很少瞧见。
还有一位裴姑母,早已嫁了出去,平日只有大事的时候才会回府。
只怕今日也要回府。
在裴府,桑枝最不愿见的除了裴母便是这位早已嫁出去的姑母了。
只要碰上,不论如何,势必要被冷嘲热讽一番。
桑枝不愿出席,但郎君挨了家法无法下榻,房中总要出一个人来。
于是她就是不想去也不得不去。
绕过月洞门,桑枝慢吞吞的朝着前厅走去。
一心想着脚下的路长一些,再长一些。
“郎君,大娘子派人来说,前厅已然准备妥当了,就等郎君前去了。”
裴鹤安轻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站起身来朝着前厅走去。
只是路过三郎的院子时,脚步不由得停顿了一瞬。
脑海中倏尔响起昨夜某人的那番言论来。
脚步减缓,微转过头看向身侧的乌柏道:“我看着很吓人吗?”
乌柏被郎君的问话愣住了,不明白郎君为何这样问。
他家郎君丰神俊朗,如玉君子,怎会吓人。
这又是何处传来的流言。
“郎君何出此言,郎君芝兰玉树,面容俊美,怎会吓人!”
裴鹤安问出这个问题后,便觉得自己着相了。
摆摆手便朝着前厅继续走去。
清风院同前厅距离并不远,只需绕过紫藤架便到了。
只是裴鹤安穿过月洞门,耳边忽而传来一阵嬉笑捉弄的声音。
“婶婶,你,你说话,为,为什么,会这样呀”
一个穿着深蓝色圆领衣袍的男子,看着不过五六岁的样子。
周遭还围着几个四五岁的郎君和女郎。
只是众人隐隐以他为首。
合力将急着要走的女子困在中间。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出来。
“婶婶怎么不说话?”
旁边的一个小郎君恶作剧的笑了起来,纠正道:“你不能,这么说,婶婶她,只能说,三个字,哈哈哈哈。”
“不对,不对,是四个字。”
桑枝被围在中间,被比她小十来岁的孩童取笑,面上闪过一丝羞意。
但却不肯说出话来再让他们取笑。
只能伸手想要将围在身前的手臂拨开。
只是她又不敢用力,害怕眼前几人被她弄伤,如此这般哪里出得去。
往前走一步,便被逼得后退三四步。
这样下去,哪里还能赶上前厅的宴席,到时候婆母又要怪罪了。
桑枝见状,不得不强装起面容,叉腰开口道:“你们不让,会被罚的。”
但面前的几个孩童完全不怕,甚至听见她开口还猛地出声道:“我猜对了,她只能说四个字!我是老大,我是老大。”
桑枝强装起来的威严面容完全无用,实在是她的脸上每一处都圆润弯曲的,没有丝毫的锋锐和棱角。
水润的杏眸,弯弯的眉眼,肉嘟嘟的唇瓣,甚至脸颊两侧还有浅浅的梨涡。
开口出声,那言语便都随着甜润的嗓音落在那梨涡里。
起不到半分威慑的作用。
桑枝又气又急,那水润的杏眸顷刻间氤氲出一层薄薄的雾水来。
忽然就在此刻,几人身后猛地响起一道冷冽的嗓音。
“在闹什么。”
同桑枝甜润的嗓音截然相反,此刻落在地上的这道嗓音好似带着高山的冷雪。
刮过耳边如同一阵凛冽的风。
围在桑枝身前的孩童顷刻间散落在四处。
全然没了在桑枝面前的放肆,如同鹌鹑般站在原地。
小声敬畏的开口道:“堂伯好。”
只敢问好却全然不敢回答方才的问题。
裴鹤安脚步轻抬,冷而薄的眼睑落在几人身上。
再一次开口道:“方才你们在做什么?”
孩童中为首的那人被推了出来,小声且心虚道:“我们同婶婶玩闹。”
将人堵在路上,肆意取笑,如今竟说是玩闹。
乌柏觉得郎君的这些侄子真是白日里说瞎话。
反倒是先开口的那人以为裴鹤安不信,猛地将桑枝推出来道:“不信堂伯可以问婶婶,我们是不是在玩闹。”
桑枝本就羞窘于这样难堪的场面被裴鹤安看见,如今又猝不及防被推出来给几人做伪证。
“婶婶,你说我们是不是在玩闹?”
桑枝抿了抿唇,被水气沾湿的睫羽变得一簇簇的,紧贴在那圆润的眼眶上。
显得可怜极了。
但却还是应和着方才那孩童的话,“我们,只是玩闹。”
裴鹤安清冷的视线在桑枝身上停了下来。
看着她被气恼得湿漉漉的眼眶,连同那雪白的腮边都生出红晕来。
她知不知道自己被欺负成这副模样。
竟还能替人开脱。
既如此,他又何必做那个恶人。
再说了,在她心里只怕他才是那个凶神恶煞的才是。
围在一起的孩童们见堂伯不再追究,早早的便一窝蜂的跑散开来。
瞬间便只剩下桑枝和裴鹤安站在原地。
桑枝惯性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家主,是去前厅,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没话找话,还生生的将自己毛病暴露出来。
紧捏着自己的指腹,不敢开口。
直到半晌,才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应答声。
随后,落在视线中的那抹皂靴便猛地消失不见了。
桑枝站在原地,想着方才的事情。
不知道家主看见了多少,会不会也觉得她上不得台面。
想到这,桑枝的唇再一次紧抿了起来。
连带着腮边那小小的梨涡也隐隐浮现在面上。
双手交缠,想要安慰自己一番。
只是指尖触碰到袖中温润的玉环时,忽然想起来。
遭了,方才看见家主的时候,就应该将这玉环还给家主的,她怎么忘了。
等到了前厅,她果不其然是最后一个到的。
还没上前便被婆母瞪了一眼。
神情很是不悦,等她坐下,耳边便传来婆母低声斥责的声音:“临风院到前厅不过几步路,你的脚也太金贵了些,几步路都走不得。”
桑枝连声道歉,小声解释道:“婆母见谅,我不是,有意的,只是……”
“好了,听着都费劲,下次在这样便回去给我抄十遍女诫。”
桑枝见婆母不再追究,连忙点了点头,下次她定然不会如此。
倒是坐在上位的裴鹤安有意无意的瞥见了这一幕。
还真是谁都能欺负。
往日这样的宴席,三巡过后,桑枝定然是要被拿出来说道一番的。
只是今日的宴会主角实在重要,众人都顾不得数落一番桑枝,都只顾着巴结讨好上位的裴鹤安。
连带着最看不上桑枝的裴姑母此刻也赔着笑脸的夸赞着。
言语中满是讨好。
桑枝隐约知道一点,姑母嫁的那个郎婿家世不低,自然受不得姑母这副性子,才新婚三月便纳了妾室。
小意温柔,若不是家规在那儿,只怕长子便是从那妾室的肚子里出来了。
只是即便如此,姑母生的郎君也着实不是个聪慧的。
若不是生在这样的世家里,只怕是给寺庙再捐上上万贯都挤不进官场。
如今家主回来,姑母想要为儿子谋个好前程,可不就要讨好小辈的。
这一顿宴席算是桑枝入府后吃过最开心的一道宴席了。
不用听旁人冷嘲热讽。
见众人都将视线放在家主身上,桑枝静悄悄的将桌上的膳食用了好些。
裴府的厨娘手艺还是很好的,每道菜都有其独到的地方。
裴鹤安淡漠的看着凑上前的酒杯,抬手将自己面前的酒杯盖住道:“今日还有要事,不宜饮酒。”
众人见状连忙给其找借口道:“敬之如今才回来,想必身上的担子还未完全卸下,这酒不饮也罢,以茶代酒便是。”
说话的乃是大房的二郎君,裴家的小辈中,除了家主便是他最大了。
仅仅比家主小一岁,但在官途上却是天差地别。
到如今还不过是个户部的六品小官。
好容易用完,见到众人都渐渐褪去,桑枝这才敢跟上前。
指尖在袖中的玉环上摩挲良久。
心中打的腹稿一遍又一遍,却还是不敢开口喊住前方的家主。
眼见都要入院子了,桑枝不得不开口叫住家主。
“家主留步。”
裴鹤安的身形停滞,微微侧身道:“弟妹唤我可是有事?”
桑枝没想到他会这般快就停下,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被倾斜而来的黑影拢住。
像是高山上积年不化的冷雪在此刻倾轧到了她身上。
无形中落入了那抹冷意中。
桑枝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想要从这漫天的雪意中逃出来。
只是她还未曾动作,眼前的人似是等的有些不耐。
再次开口问了一遍。
桑枝想要挪动的脚步瞬间停在原地,从袖中将那羊脂玉环拿了出来。
睫羽快速的眨动了一番,红唇微启道:“家主,方才我,拾到了,此物,不知,是不是,家主的。”
两人面对面,彼此都心知肚明这玉环为何会到对方手中。
但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说出谎言来掩盖真相。
裴鹤安伸手将那被夺走的玉环收了回来,如玉的指节落在那玉环上,指尖摩挲着。
好似还能感受到残余在其上的余温。
“确实是某的,不知弟妹是从何处拾到的?”
桑枝睫羽眨动的更加频繁了几分,绞尽脑汁的想着借口,该如何合理的解释又能不将狸奴牵扯进来。
好半晌,桑枝才勉强编出一个像样的理由来。
“方才路过,紫藤廊,的时候,地上,看见的,还好,物归原主。”
说完这番谎话,为了显得逼真,桑枝还装作惊喜的松了口气。
只是这样的表演实在是拙劣。
裴鹤安摩挲着手中的玉环,看着眼前女子那刻意吐出口气的唇瓣。
红润润的,像是枝头挂着的最为饱满的樱桃,只需轻轻一嘬,内里便能流出红艳艳的汁水来。
这样的唇瓣拿来撒谎实在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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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裴:想为媳妇出气,媳妇不说

更新时间是下午六点哟,宝宝们别跑空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