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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遇险(下)
阿黄在医仙的灵药滋养下渐阿渐好转,趴在特制的狗床上打盹时,尾巴尖还会偶尔扫过砚尘的手背。俞月拿着那半块玉玦从藏经阁回来时,正撞见少年对着玉玦出神,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侧脸,褪去了平日的清冷,只剩几分茫然的脆弱。
“在想什么?”俞月轻叩门框,将刚温好的灵粥放在桌上,“医仙说阿黄明早就能醒,别熬着了。”
砚尘指尖收紧,玉玦硌得掌心生疼:“师父,残卷上的孤儿…真的会是我吗?”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如果他们当年没遭难,是不是就不会丢下我?”
俞月喉头哽了哽。他翻遍古籍,只找到苍梧峰主夫妇失踪前曾在寒潭附近留下踪迹,那半块玉玦的纹路确实与初代峰主信物同源,可真相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准。他走过去蹲下身,像安抚阿黄那样轻轻拍了拍砚尘的肩:“不管是不是,你现在有我,有阿黄,这就够了。”
少年猛地抬头,眼里盛着月光,亮得惊人。
三日后,宗门传来消息——寒潭异动与上古秘境“归墟”有关,需各派峰主带队探查。俞月刚接了任务,就见砚尘背着个小包袱站在殿外,阿黄蹲在他脚边,嘴里叼着俞月的稳剑符。
“我跟你去。”砚尘语气笃定,不像商量,倒像宣布,“寒潭的事,我必须弄清楚。”
俞月本想拒绝,可对上少年执拗的眼神,话到嘴边却成了:“进去后不许乱跑,一切听我指令。”
秘境入口在苍梧峰后山的断层处,黑雾缭绕,像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大长老拄着拐杖反复叮嘱:“归墟里的幻境能勾人心魔,你们切记守住灵台清明,尤其是俞月你——”他瞥了眼俞月腰间若隐若现的拨浪鼓,“别被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分了神。”
俞月老脸一红,刚要辩解,就见砚尘伸手戳了戳地上的骷髅头,指腹碾过泛黄的骨缝:“这骨头缝里卡着块玉渣,和我那块很像。”
“别碰!”俞月一把拍开他的手,却见那骷髅突然睁开眼,黑洞洞的眼眶里渗出黑血,“擅闯归墟者,偿命——”
嘶吼声未落,砚尘已拽着俞月后退三步,指尖弹出一道灵力束,精准地击碎了骷髅的颌骨。“师父,你反应比阿黄追兔子时还慢。”少年语气平淡,眼里却藏着笑意。
俞月噎了噎,正想反驳,脚下突然一空,两人连同阿黄一起坠入黑雾中。
再次落地时,周遭竟变成了苍梧峰的练剑场。几个眼熟的长老正围着“俞月”指指点点:“千年孤寡就是不一样,收个徒弟还带只土狗,怕是要把峰主之位传给狗吧?”
“俞月”气得拔剑乱砍,却被长老们嘲笑“恼羞成怒”。俞月看得心头火起,那些年被调侃的委屈翻涌上来,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颤。
“师父。”砚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温热,“你看那棵桃树,去年被雷劈了半棵,现在还没发芽呢。”
俞月一愣,练剑场哪来的桃树?眼前的景象像被打碎的镜子,瞬间崩塌成黑雾。他这才惊觉,刚才的幻境竟差点让他走火入魔。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俞月喘着气问。
砚尘扬了扬下巴,指向远处:“真长老们就算背后笑话你,也不会当着你的面说。”
俞月:“……”这徒弟,倒是把人心看得通透。
往前又走了半里地,一座刻着“情劫”二字的石门挡住去路。门楣上的朱砂符咒闪着诡异的红光,俞月刚要伸手触摸,就被砚尘猛地拽进怀里。
“别碰!”少年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心跳得又快又急,“这符咒引动七情,会让人分不清虚实。”
话音刚落,石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股甜香钻了进来。俞月只觉浑身发软,眼前的砚尘突然变了模样——眉眼温柔,嘴角噙着笑,正低头对他说:“师父,你看这桃花好看吗?我们以后在这里养老好不好?”
是他年少时幻想过的场景。俞月脑子晕乎乎的,竟忘了推拒。
“师父!”砚尘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带着股冰碴子,“看清楚我是谁!”
一声厉喝像冰水浇头,俞月猛地清醒,就见砚尘正用灵力灼烧自己的手臂,鲜血淋漓的伤口处腾起白雾,显然是在逼退香气。少年额角渗着冷汗,眼神却清明得很:“这幻境专挑心底最软的地方下手,你——”
话没说完,石门突然大敞,一股巨力将两人卷了进去。
门后是漫天飞落的桃花,粉白的花瓣粘在发间、肩头,温柔得让人想落泪。俞月看见年少的自己坐在桃树下哭,因为师父说他“心性不定,难成大器”。而砚尘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串糖葫芦,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原来师父也会哭啊。”少年走过来,将糖葫芦递给他,“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俞月鬼使神差地接过来,指尖触到糖衣的黏腻,突然想起砚尘用峰主玉牌换的那串充气糖葫芦。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酸酸软软的。
“师父,”砚尘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在这里,不用当仙尊,不用撑着架子,好不好?”
温热的呼吸拂在唇上,俞月脑子“嗡”的一声,竟忘了躲闪。眼看两人的唇就要贴上——
“汪汪汪!”阿黄不知从哪窜出来,对着两人狂吠,爪子还在地上刨出深深的坑。
桃花幻境瞬间破碎,俞月猛地推开砚尘,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少年也红着脸别过头,耳尖红得滴血。
一路无话,直到撞见只浑身长着眼睛的怪兽,气氛才稍有缓和。那兽见了俞月就扑上来,尖利的爪子差点挠到他脸:“说谎精!明明气炸了还装不在意,该撕!”
“什么说谎精?”俞月一边躲闪一边喊,“我没说谎!”
“你说没生他的气!”怪兽嘶吼着,眼睛里映出刚才桃林里的画面,“心口不一,该撕!”
俞月这才想起这是秘境里的“食言兽”,专咬说谎的人。他急得大喊:“砚尘救我!”
砚尘指尖凝起灵力,精准地打在食言兽的七寸。那兽哀嚎着逃窜,俞月这才瘫坐在地上,摸着被爪子划破的袍角,气鼓鼓地瞪着砚尘:“你早干嘛去了?”
少年走过来,伸手想拉他,又触电般缩回去:“你刚才…确实在生气。”
“我没有!”俞月梗着脖子。
砚尘突然笑了,不是平时的清冷,而是眉眼弯弯,像融了雪的山泉:“师父,你说谎时,耳朵会红。”
俞月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果然滚烫。他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走:“胡说八道!赶紧找出口!”
可走出老远,他都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像初春的阳光,不烫,却暖得让人心里发慌。阿黄追上来,用脑袋蹭他的手心,俞月摸着狗毛,突然觉得——这秘境之行,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只是那道藏在黑雾深处的视线,正透过无数双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们,像在等待某个时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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