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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疑雾重重
闻言，林业平那看似单弱的身躯轻轻一颤，转而定神冷笑道：“区区一双手，林某人绝不会放在心上。要我给龙阳写什么绝情书信，纵然你们立刻将我格杀当场，也绝无可能！”
本来听了齐公公的话，卢征心中微恼，就算要处决，如此手段也嫌残忍。只是如今又见林业平宁折不弯的慨然气度，心下钦佩又增了几分。且不提林业平本是一介布衣又是这般身娇肉贵的富家公子，就算是自己帐下战将又有几人能坦然面对如此生死威胁而面不改色？想来此人真正吸引太子的并不仅仅是外貌出众那么简单。
“好，既如此，你就休怪杂家心狠手毒！”残忍讥诮的话语一出口，便立刻挑眉给身旁侍卫递了一个凌厉的眼色。
暗中得令，侍卫猛将刀身抽离出鞘，瞬间凌厉的刀锋眨眼间便直逼林业平右腕。
“且慢动手！”卢征一时闪神竟没有留意身旁齐公公的神色，直到刀风乍起，才猛然回神急忙拔剑架开了冷冷的刀锋。
饶是如此，林业平的手腕仍在瞬间被刀锋割开了寸许，部分已深可见骨，鲜血涔涔。
“平儿……”转眼间见爱子受伤，林老爷只觉愈发晕眩，急忙起身道：“二位大人，犬儿自幼性拗，容老朽私下劝慰几句，或许平儿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还请二位大人宽限。”
卢征微微点头算是默许。可在一旁的齐公公却满脸愤懑之色，本欲上前开口呵斥，可当一对上卢征瞪向自己的凌厉目光，也只得暗中咬牙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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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你跟为父进来。”轻轻摆手，苍老的声音里饱含着无奈。本以为这深藏了二十年攸关生死的旧事可以随着自己永埋黄土，不想到头来这一切竟都是笑谈。
“是。”温润的嗓音依旧如水般平静，没有抵触，没有疑虑，更没有畏惧。右腕的伤口没有包扎，任由着月白色衣袖印着的点点刺目慢慢晕开，似极了自己扇面上的红梅傲雪。
一进书房，林然自墙上的暗格取下了一块泛黄的锦缎，转身叹道：“你跟为父去祠堂。”
一路无话，林业平紧跟在父亲身后，眉峰便再没舒展过。右腕上的剧痛一阵阵袭来，他却全然不顾。此刻心中唯一惦念的就是龙阳，如今皇室如此逼迫，想必定是龙阳为了自己不肯接受赐婚吧？可若然自己接受了这世俗安排，又叫龙阳和自己的生死誓言情何以堪？
“平儿你跪下。”林然轻声吩咐着，一手揭开了东侧供桌上那盖了二十年的红布。
直直跪在蒲团上，林业平神情冷肃。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从不许哥哥和自己掀开那块红布，说是这里供着林家的恩人，不许他们打扰。可当自己看到那块灵位之时，竟浑身颤栗犹如电击当场！
先妣龙氏苏离之霊，不孝子龙阳立……
…… …… ……
又是一夜缠绵雨，泪点芭蕉断肠哀。林家上下一夜无眠，更没人敢进宗祠，仅能望见一抹背影直直跪立在东侧的灵位前，一夜纹丝未动。
清早，祠堂的门终于打开了。那抹月白色的身形自内堂静静走出，眼光空洞，神情黯然，往日凌芒的光彩尽失，全然不再是那翩然绝世的风流情态。
一夜间，了了缘，断了爱，葬了心，唯独不知身何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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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您好歹也吃点啊，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宫女们唯唯诺诺的劝导着，满眼都是掺杂了恐惧的无奈。自打太子听说了皇上派人前去扬州林家的那一刻起，太子便再没进过食米。
“出去！”虚弱憔悴的声音冷冷呼喝着，口气里尽是不容置疑的坚决和愤然。
“你们下去吧，本将军有事要和太子禀报。”卢征径直走了进来，看着那未动一下的镶金碗筷轻轻摇了摇头，无奈的吩咐着。
“你去过林家了？”听到声音，猛然抬头看向那个和自己亦师亦友的卢征，龙阳满眼都是焦虑和急迫，急问道：“他怎么样？你们有没有为难他？”
龙阳急切焦虑的眼神看的卢征顿时心里一紧，一时间不知何言以对。索性没有开口，伸手入怀拿出了一封信笺和一个暗黄色的锦带递给了龙阳。
拆开信笺，短短几行楷体墨字，正是林业平清隽端正的字迹。
“太子殿下，请原谅。扬州一月不过戏言，林业平早已和邻家紫萱姑娘订下三生鸳盟，她现已身怀林某人的骨肉，我已决定下月初八即迎娶其过门。你我□□爱，于我而言不过逢场作戏。孽缘已了，君自娶妻我自孝，送还琉璃金珠一颗，恩了情断，今生再勿相见。”
读完全信，龙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慌乱的打开锦囊，其中仅有的一件物事，便是那颗光华璀璨精光难掩的琉璃珠。一瞬间，龙阳双目猩红，猛咳出的一口鲜血尽数喷溅在信纸之上，仰天长啸犹如凄厉哀号：“林业平，你为何负我？！”
若仅有书信，或许还可以欺骗自己业平是被逼无奈，可是这颗琉璃珠乃是二人定情之物，旁人一概不晓。是谁说过身带此物无论生死？又是谁说永不后悔不离不弃？一夜缱绻海誓山盟，竟不过是你口中的逢场作戏！林业平，你就当真对我如此无情绝义么？！
刹那间指尖一声脆响，一如自己心碎的声音。翻手任凭块块琉璃碎石滚落一地，弹落在漆金的玉砖之上叮咚作响，犹如千万面皮鼓催心碎骨，痛楚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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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终于醒了！”茗儿跪在榻前，握着林业平仿若已枯干的右手，声泪俱下。
“茗儿，今天初几了？”缓缓睁开双眼，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喑哑，再不复往日温润清凉。
心下又是一酸，茗儿哽塞道：“今儿是老爷的头七，初八了……”
“初八……”林业平轻声微喃着，“他，今天也该成亲了吧？”说完，轻轻摩挲着那颗一直握在左手中的琉璃珠，嘴角竟勾起了一抹笑意，满足却凄凉。
“林业平，你给我出来！”霎时一声怒吼，林家大公子林定国破门而入，怒不可遏的盯着卧在塌上的林业平，转头对茗儿呵斥道：“林茗你先给我下去！”
眼见公子对自己轻轻一笑以作安慰，茗儿只得默默退了出去。
“林业平，你害死了我爹，是不是该补偿我？”林定国悠然坐在床榻旁，紧紧盯着林业平苍白如玉的面庞，冷酷非常。
“你想如何？”
“很简单，我要你手上的琉璃珠！”冷酷的声音微顿，阴鸷的目光徐徐扫过塌上人的左手续道：“还有，当年的那块襁褓你也要一并给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林业平闻言猛然一颤，随后冷然一笑道：“你既知道还有那块襁褓，何不自己去寻？”
“林业平，你少和我绕弯子，爹生前的记事手札上写的明白，纵然我拿到了你手上的琉璃珠，若没有那块襁褓我也绝不能让世人相信而取代龙阳，你最好给我识相些！”
静默半晌，林业平缓缓开口道：“好，我带你去拿。”
“东西在哪？”眼神急切而贪婪。
“西湖汀州外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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