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美男子偷偷跑了

作者:反是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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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化雨润桃李


      一天深夜,万籁俱寂。千渝早已在隔壁的小隔间里沉沉睡去。油灯如豆,在土墙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奶奶坐在堂屋的小凳上,就着微弱的灯光,用石臼细细碾磨着明日要用的三七粉。石杵与石臼碰撞,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咚咚”声。

      慕风并未睡下,而是坐着一旁和奶奶闲聊着。

      “慕公子,”奶奶低沉的声音在规律的捣药声中响起,打破了沉寂,却并不突兀,“还疼得厉害吗?”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

      慕风微微侧过头,温声道:“多谢婆婆挂心。比起前几日,已好上许多。婆婆医术通神,晚辈感激不尽。”

      “你出来许久,家人应该很担心你,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奶奶寻问道。

      慕风知道奶奶在问他的来历,道:“我本喜爱游山玩水,长期不住家,家人也习惯了”

      奶奶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桃源几百年未有外人踏入过,你既入桃源,便是桃源人。此地之事,无论巨细,皆不可对外泄露半分!你可做得到?”

      慕风心中一震,他立刻挺直腰背,神情无比郑重,举起右手,如同立誓:“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慕风今日立誓:此生绝不负桃源救命收留之恩!凡桃源之事,片语只字,绝不外泄!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奶奶看着他,那誓言中的决绝不似作伪。她缓缓点了点头:“好。老婆子记下你的话了。“

      “婆婆,”慕风又道,“慕某这条命,是您和千渝,还有这桃源村所救。大恩无以为报,慕某观村中孩童,天真烂漫,然似乎…未曾开蒙识字?慕某不才,略通文墨。若蒙不弃,待慕某伤势稍缓,愿效绵薄之力,教导村中孩童识文断字。”

      奶奶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慕公子,桃源村自先祖避世以来,从未有过外人常居。村民们……习惯了简单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读书识字……于他们而言,并非必需。”

      慕风眼神更加坚定:“读书识字,并非只为功名。它能使人明理,开阔眼界,知晓古人之智,懂得天地之序。即便是耕作、狩猎、采药,识得几个字,看懂简单的农书、药典、节气历法,亦能事半功倍。孩童们识了字,便能读懂祖宗留下的训诫,更好地守护这片家园。这并非改变桃源,而是让桃源人的生活……更加便利、更有智慧地延续下去。”

      奶奶又温和起来 :”学堂之事,非我一人可决。待你再好些,我召集村中父老商议。”

      数日后,一个天气晴好的傍晚。村中央那棵据说有数百年树龄的巨大老槐树下,奶奶作为村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者,召集了村中各家各户的当家人,召开了一次特别的集会。连平时很少露面的几位最年长的老者,也拄着拐杖,被家人搀扶着来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严肃而新奇的气氛。

      奶奶站在老槐树下,言简意赅地将慕风希望留下并开办学堂的想法说了出来。她强调了慕风“报恩”的初衷,也提及了读书识字对村中少年儿童的好处,如能看懂简单的农书、药典、历法,能更好地记录村中事务等。

      奶奶的话音刚落,人群立刻嗡嗡地议论开来。

      “别把娃子们教得心野了,总想着外面。”松伯长老道,脸上带着对“外面”天然的警惕。

      “教娃子们认字?这……有必要吗?”一个老农模样的汉子挠着头,满脸困惑,“咱们祖祖辈辈不识字,不也活得好好的?种地打猎,靠的是力气和经验,要字做什么?”

      “我看是好事!”一个相对年轻些的汉子大声道,“认字总不是坏事!”

      “没错!”另一个声音响起,是村里的木匠,“上次想给儿子画个新犁耙的图样,比划半天他也弄不明白,要是能写会画,多省事!”

      “我想学!”一个半大的少年挤到前面,眼睛亮晶晶的,“我想知道奶奶那些竹简上写的神仙故事!”

      “我也想学认字!”云腾忍不住大声喊道,引得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人群中的议论渐渐从质疑转向了好奇和向往。特别是那些家中有半大孩子的父母,心思也活络起来。读书识字,在这个小天地里,似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奢望,而是触手可及、可能带来实际好处的事情。

      慕风站在奶奶身边脸色平静,带着温和的微笑,目光坦诚地迎接着村民们或好奇、或审视、或期待的眼神。

      奶奶环视众人,待议论声稍歇,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慕风公子一片赤诚,欲以此报恩。读书识字,明理增慧,于村中子弟,于桃源未来,利大于弊。老婆子以为,此事可行。学堂之事,全凭自愿。

      奶奶的威望是毋庸置疑的。她的话,为这件事定下了基调。加上之前村民们讨论中展现出的兴趣,反对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奶奶说得对!我看行!”那位支持的木匠率先表态。
      “让娃子们认认字也好!”之前困惑的老农也点了点头。
      “我们支持慕风先生!”几个半大孩子和云腾一起兴奋地喊道。

      “好!”奶奶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既然大家没有异议,此事便定了。待慕风公子彻底痊愈,学堂便可开课。地点……”奶奶略一沉吟,“就设在村东头那几间竹房吧,稍加收拾即可。此事,就由千渝和小腾帮忙张罗。”

      “是,奶奶!”千渝和云腾异口同声地应道,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慕风对着在场的所有村民深深一揖:“慕风……谢奶奶成全!谢诸位父老乡亲信任!慕风定当竭尽所能,不负所托!慕风别无他求,只求一隅容身之地,尽绵薄之力”

      人群爆发出善意的掌声和欢呼声。这一刻,慕风仿佛真正被这个世外桃源所接纳。他看着一张张淳朴而热情的笑脸,看着千渝和云腾兴奋的样子,看着奶奶眼中那丝淡淡的期许,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悄然涌上心头。他贪婪地感受着这份温暖和信任,仿佛要将这片刻的宁静与美好深深镌刻在灵魂深处。

      千渝眼中是纯粹的喜悦,为慕风能留下而开心。云腾则兴奋地搓着手,小声对千渝说:“千渝!读书识字!太好了!”

      村东头那几间竹房经过千渝、云腾和村里几位热心大婶的合力清扫整理,焕然一新。几张由木匠赶制的、虽然粗糙但结实耐用的矮桌和长凳整齐排列。一块用灶底灰混合米汤涂抹得平整乌黑的木板挂在墙上,成了简易的“墨板”。

      这就是桃源村有史以来第一间学堂——“知微堂”。名字是慕风取的,取“见微知著,格物致知”之意,也暗含了对这片小天地里开启智慧之光的期许。

      开课那天,学堂里挤满了人。不仅是十几个年龄不一的正式学生(从七八岁的懵懂孩童到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还有许多好奇的村民扒在窗边、门口张望。千渝果然抢占了最前面的位置,盘腿坐着,腰板挺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慕风站在那块简陋的墨板前。他依旧穿着村里常见的粗布麻衣,颜色洗得有些发白,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乌黑的长发不再随意披散,而是用一根他自己削制的、打磨光滑的桃木簪松松地半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鬓角,非但不显凌乱,反而更添几分落拓不羁的儒雅。

      他身姿挺拔如修竹,面容沉静,眼神温和地扫过一张张或兴奋、或紧张、或懵懂的脸庞。当他的目光掠过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千渝时,那沉静的眸底,仿佛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极细微、不易察觉的温柔涟漪。

      “诸位,”慕风的声音清朗温润,不高亢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今日,知微堂开蒙。我们不求金榜题名,不求闻达诸侯。只愿识得文字,能读懂祖辈留下的训诫、农书、药典;知晓天地运行之理,明白为人处世之道。学问之道,贵在坚持,亦贵在乐趣。望诸君勤勉向学,莫负韶光。”

      慕风的课,果然如千渝之前所预感的那般,一点也不枯燥。他不像那些传说中的老学究板着脸念“之乎者也”。

      他讲字,会讲这个字最初像什么形状,背后有什么有趣的故事;讲简单的算术,会联系到村里分粮食、量田亩;讲《千字文》,会把里面提到的自然现象和桃源的四季变化结合起来描述,讲得活灵活现,仿佛那些文字就在眼前的山川草木间跳动。

      “先生,先生!‘天地玄黄’的‘玄’字,为什么是黑色的意思?天明明是蓝的呀?”一个叫牛娃的壮实男孩挠着头问。

      慕风微微一笑,走到窗边,指着暮色渐沉的天际:“你看,此刻天色由蓝转深,直至墨黑,深邃难测,便是‘玄’之意。古人观天,感其浩瀚深邃,故以‘玄’形容。”

      “那‘宇宙洪荒’的‘洪’呢?是不是跟咱们发大水时一样?”另一个叫春妮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问。

      “聪明!”慕风赞许地看向春妮,“洪水滔天,淹没一切,古人以此形容天地初开时混沌未分的浩大景象。所以‘洪’有浩大、广远之意。”春妮被夸奖,小脸兴奋得通红。

      课堂气氛轻松而热烈。学生们踊跃提问,慕风耐心解答,引经据典却又深入浅出,枯燥的文字在他口中仿佛有了生命。

      他的讲解深入浅出,将每一个字与孩子们熟悉的自然万物、日常生活联系起来。

      坐在后面的张伯和李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赞叹。这位慕先生,不仅学问好,这份耐心和温柔,更是难得。

      休息时,孩子们一窝蜂地跑出去玩耍。千渝却没动,她凑到慕风身边,看着他吊着的手臂,皱着小脸问:“先生,你胳膊还疼吗?站着讲这么久累不累?要不要喝口水?”

      说着就把自己带来的竹筒水壶递过去。

      慕风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清甜的溪水,微笑道:“不碍事,看着孩子们认真学,心里欢喜,便不觉得累。”

      “那倒是!”千渝赞同地点点头,随即又促狭地眨眨眼,“不过先生,你讲得是真好!比孙老伯只会念叨‘当归’、‘黄芪’有意思多了!你知不知道刚才你教小花写字的时候,隔壁的小虎子都看呆了,口水都快流出来啦!”

      她模仿着小虎子呆愣的样子,惟妙惟肖,自己先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慕风被她这生动的描述和笑声感染,也低低地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因笑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整个人仿佛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毫无形象、眼睛弯成月牙的少女,心底一片柔软。

      “千渝,”他含笑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调侃的认真,“你这般活泼,又善于观察,若是用在学问上,定能一日千里。只是…下次莫要再取笑小虎子流口水了。”

      “知道啦知道啦!”千渝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先生教训的是!我保证认真听讲,不捣乱!”

      话虽如此,她那灵动的眼神里却分明写着“下次还敢”。

      经过半年的调养后,慕风的伤已经痊愈,又一个早晨,在一片和谐的书声琅琅中,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千渝那张带着薄汗、微微泛红的脸探进来,头发可能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或草屑。

      “报告先生!千渝又迟到啦!”云腾总是第一个举手,声音响亮地“揭发”,带着点狡黠和小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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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5个月前 来自:广东
    我自己看这本书的时候流泪了好几次,好想有读者和我讨论这个故事和人物到底怎么样呀,希望有读者能从头看到尾,哪怕只有一个读者能认识我笔下的人物,都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谢谢大家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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