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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游戏
『越是难以征服的猎物,越能激发猎人的兴趣。——周予淮』
☆
周予淮站在落地窗前,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见夏发来的消息。
【苏见夏】:离许昭宁远点!
他盯着那条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见夏,那个从小眼高于顶的大小姐,连家中长辈都懒得敷衍,居然为了一个许昭宁,特意发消息警告他!
有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回复。
【周予淮】:怎么,怕我伤害她?
苏见夏几乎是秒回。
【苏见夏】:你伤害的人还少吗?
周予淮眯了眯眼。
【周予淮】:她对你很重要?
【苏见夏】:比你重要多了,所以离她远点!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几秒,忽然低笑出声。
能让苏见夏这么护着,可见许昭宁一定比他想象的更有趣。
-
周六的画展,许昭宁如约而至。
她穿了件真丝印花连衣裙,浅杏底上晕染着像是随手抹上去的蓝。方领开得恰到好处,露出精巧的锁骨。两条宽肩带衬得她肩膀线条单薄,倒显出一种易碎的优雅。
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纤细的脚踝踩着一双裸色细带凉鞋,一步一步,缓缓而来。
周予淮站在展厅入口的阴影里,手中把玩的金属打火机突然“咔”地合上。
她走来的瞬间,他下意识松了松领带。那根Gucci的真丝领带,此刻忽然勒得他喘不过气。
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却偏偏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微卷的长发随便挽在耳后,露出那对小小的珍珠耳钉。
那对珍珠耳钉他认得,苏见夏上个月送的生日礼物。此刻正呆在她耳垂上,刺眼得像在无声地嘲笑他。
“周总。”她走近,唇角自然漾起笑意,眼睛弯成两弧月牙,颊边陷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那笑容太过纯粹,像是夏日里突然咬到的一口冰镇西瓜,清甜直沁心底。
周予淮垂眸看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间的一缕碎发。
“头发乱了。”他低声解释,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廓。
许昭宁猛地后退半步,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
“谢谢。”
她这副防备的姿态,让周予淮眸色沉了沉。
——她在躲他。
他心底顿时涌起一股烦躁。
他习惯了被人追逐,习惯了别人对他趋之若鹜。
可许昭宁却像一只警觉的小鹿,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
这让他很不爽。
-
画展的主题是“光影与梦境”,展厅里灯光昏暗,只有画作被聚光灯照亮,像是一场无声的梦境。
展厅的尽头,是这次展览的重头戏——传奇绘本《夏至》的原始手稿。
许昭宁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她的指尖虚虚地悬在玻璃展柜上方,生怕惊动了里面那些沉睡的线条。
“你果然是为这个来的。”周予淮的声音从她耳后传来。
她没回头,目光仍停留在手稿上。
“《夏至》故事很简单,但原始版本里,藏了很多被删掉的骨头。”
周予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页改得乱七八糟的草稿,主角站在盛夏的麦田里,背影孤独,但带着股倔劲儿。
“你看这儿,”许昭宁指尖点了点画中人的脚下,“原稿里,他的影子是裂开的。”
周予淮倾身向前。
确实。画中人的影子被撕成两半,一半清晰,一半模糊,像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拼命拉扯。
“为什么删了?”他问。
“社里觉得太晦涩。”她轻声说,“可我觉得,这才是故事的灵魂。”
灯光“啪”地暗了下去。
所有光都打在中央的讲台上。
一位穿着靛蓝色中式立领衬衫的老人缓步上台,银白的鬓角在强光下像镀了层柔和的边。
“大家好,我是程砚秋。”老人的声音像泡开了的陈年普洱,温厚,沉甸甸的。“今天我想和大家聊一聊,当初创作《夏至》的一些分镜心思。”
投影亮起,显示出最初的草图。
画面里,小男孩蹲在麦田里,试图用双手拢住自己分裂的影子。而那两个影子却像有独立意识般,一个停留在原地,另一个正悄悄从他指缝里溜走。
“最初的设定里,影子是裂开的的。”程砚秋的指尖轻轻点着画面,“它们会选不同的路,一个死心塌地,另一个随时准备跑路。”
老人目光一转,恰好和许昭宁撞上。
“就像某些人的感情,你以为攥紧了全部,其实永远有一半在计划逃离。”
许昭宁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周予淮看见她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在下眼睑投下细碎的阴影。他右手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捻动,仿佛想捻住那抹颤动的影子。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从来都是别人渴求他的触碰,现在他却想主动去抓点什么。
程砚秋的手指悬在投影前,聚光灯让他指甲盖亮得像一小片贝壳。
“这个被否掉的结局里,主角最后只剩半个影子。有时候,最痛的失去不是得不到,而是明明曾经完完整整地拥有过……”
许昭宁忽然小声接上,像句梦呓,“最后却只剩下……残缺的一半。”
老人顿了顿,每道皱纹里都藏着被时间熬出来的通透。
“当时编辑部争论了很久——”投影仪的反光在他眼中跳动,像回忆的碎片。“年轻人总想要个圆满,觉得残缺就是失败。但我后来琢磨透了……”
他忽然转向许昭宁,目光软软地晕开。
“留下完整的假象,比展示残缺的真实……更容易让人接受。”
周予淮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儿,他不知何时咬破了口腔内壁。这套伪装哲学他太熟了,熟得像是呼吸。
“可真正的创作者……”程砚秋用笔尾敲了敲投影,那残缺的影子在幕布上颤巍巍地晃,“得忠于伤口本身的形状。”
“所以出版社要求修改时,我在最终版藏了个秘密——”他放大画作局部,昏黄光线下,完整影子的边缘浮现出蛛网般的铅笔细痕。
“仔细看,这些线条,才是它原本要分裂的方向。”
程砚秋的讲解结束后,掌声像潮水般涌来。
许昭宁还盯着那页残缺影子的草图出神,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抠着笔记本边缘。
“你好像对这幅特别有感触。”周予淮压低声音,呼吸扫过她耳际。
许昭宁轻轻合上笔记本,“职业习惯罢了,忍不住想去了解删减掉的内容。”
她的回答像把手术刀,又快又准,一下挑开了他经年累月缝合完美的伪装线。
她感到一股细微却尖锐的战栗,从后颈一路窜到尾椎骨。
如果有一天,她也用这种解剖刀似的眼神,去审视他那些被“删减”掉的部分……
展厅的灯光突然大亮,刺得周予淮眯起眼睛。
再睁开时,许昭宁已经走到讲台边。她弯着腰和老人说了句什么,老人笑了,提笔在扉页上写着赠语。
周予淮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在这场关于影子的解读里,他才是那个试图抓住虚幻的人。
-
画展结束后,周予淮提议去附近的咖啡馆坐坐。
许昭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咖啡馆里灯光昏黄,周予淮坐在她对面,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
“你好像很防备我。”他忽然开口。
许昭宁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有吗?”
“有。”他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在躲我。”
许昭宁抬眸看他,眼神清澈。
“周总……”她顿了顿,像在挑拣合适的词,“您身边应该从不缺人吧?何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周予淮眸色一沉。
——她在拒绝他。
他忽然倾身向前,右手精准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
“如果我说,我不是在浪费时间呢?”
他指腹下,她腕间的脉搏猛地跳快了,一下一下,撞得他指尖发麻。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在杯垫上刮擦,发出轻微的‘刺啦’声。
这些细微的失控,像电流一样窜过他的神经末梢,带来一种远比温顺服从更刺激的快感。
她下意识想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周总……”她声音微颤。
“叫我名字。”他命令道,声音低沉。
许昭宁抿唇不语。
周予淮忽然笑了,指腹在她手腕内侧最薄嫩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痒。
“许昭宁,你在害怕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直视他的眼睛。
“周总,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它总会泄露一些……主人不想承认的东西。”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太直接了,像一把扔出去的匕首,没了转圜的余地。
周予淮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右眼下方那块小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这是他最厌恶的生理反应,像一台精密仪器突然报错的提示音,提醒他他的伪装并非天衣无缝。
——她看透了他。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股更强烈的征服欲。
他忽然很想撕碎她理智冷静的外表,想看她为他失控的样子。
他一定要得到她。
-
送许昭宁回家的路上,周予淮始终沉默。
车停在她家楼下时,许昭宁解开安全带,轻声道谢。
“谢谢,周总。”
周予淮忽然开口,“下周末有个私人音乐会,一起去?”
许昭宁顿了顿,摇头,“抱歉,周末要加班。”
——她在拒绝他,又一次。
周予淮眸色一沉,忽然伸手,温热的掌心扣住她微凉的后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让她看向自己。
“许昭宁,别躲我!”
他指腹清晰地感受到她颈动脉急促的搏动,那截细腻的皮肤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的呼吸节奏完全乱了。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虎口,先是急促,继而停滞,最后变成一种刻意控制的绵长。
——她在试图伪装镇定。
最终,他只是缓缓松开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淡弧度。
“晚安。”
许昭宁几乎是仓促地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楼道,背影像是逃离。
周予淮坐在车里,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车漆在路灯下吸饱了光,蓝得像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湖水。
后视镜里,他瞳孔收缩的频率彻底脱离了掌控。
这场游戏,变得比他预想的,更有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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