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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禁闭
天渐渐破晓,刘喜儿给她梳妆。
她吩咐丫鬟青团子去打探质子的落处。
之后赵寄菊来娘的院子请安。
还未到客厅,就看到赵清雾在给娘行礼,比昨夜行的娴熟不少,自带风流。
似乎特意练过。
这般心机和剑法,怎会是个农家女?
赵寄菊心下一沉。
“乖女儿,之前委屈你了,今后想要什么和娘亲说,我都给你。”
娘怜爱地摸着赵清雾的发顶,她不动声色地躲开那双保养地如少女的手,又面带喜色和自己打招呼。
“姐姐,你也来给娘请安。
燕州民风彪悍,可是我从未骑过马,昨日见姐姐和兄长共乘一马进宫,姐姐骑术英姿飒爽,我心向往......听闻是兄长手把手教的姐姐......”
骑术是哥哥背着娘教她的,赵清雾从何知晓?
“赵寄菊,你已不是我的女儿,却还与我儿在众目睽睽下举止亲密,你想胡来到什么地步?”
娘脸色骤变,一掌拍在案几上。
震得桌上的木条跳起又落下,赵寄菊的心脏也跟着颤动,下意识寻找哥哥的庇护,却落了空。
娘最重规矩,她没少因此挨木条抽手心。
她梗着脖子不服输。
“皇上并没有将我的名字从族谱里删去,我就还是娘的女儿。而且现在又不是以前,和哥哥一起骑马也没什么。”
娘望着她和故人相似的脸,说:“还嘴硬,王府的规矩你都忘了。”
赵清雾轻声劝说,实为拱火。
“姐姐和兄长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一时亲密些也是难免。等成了亲,两人自然会分开,娘你就别怪罪她了。”
“成亲?”
娘想到昨夜下人禀告的话,对丫鬟说:
“果儿,你带她回房禁闭,什么时候知道男女有别,什么时候放出来。”
“王妃,我从入府当差起就伺候小娘子,就没见你给过小娘子一句好话,一个好脸色,却见她挨过你无数戒尺。
如今亲生女儿回来,你就这般糟践我家小娘子,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母亲!”
刘喜儿是契约丫鬟,属良民,雇佣者不能私下处置,而且她得了“主人”命令,需让王妃对小娘子生分。
她说着张开双臂,瘦小的身躯将她护在身后,不露出一丝。
刘喜儿的言语看似维护,实则将她和娘的关系推向更深的悬崖。
她到底是谁的间人?
赵寄菊想要知道娘对自己能绝情到什么地步,没有阻拦。
这番话字字诛心,厅内立着的丫鬟婆子纷纷低头,不敢作声。
娘不屑和丫鬟说话,也没有看她一眼,招来粗使婆子。
“放肆!留你在府都是看在养大你的情分,你却不知好歹。来人,将两人关入柴房,严加看守。”
柴房?
赵寄菊闻言头脑发晕往后倒去,半路被刘喜儿抱在怀中。
“小娘子,小娘子......”
再次睁眼,赵寄菊靠着墙,坐在一片茅草堆上,刘喜儿见她醒来又喜又忧。
“都是我的不是,害小娘子落到柴房。”
“喜儿,连累你了,我会尽快想办法带你一起出去。”
赵寄菊声音沙哑,听着屋外的闲谈,说:“门外两人是谁?”
“这两名粗使婆子都是王妃的人,我试过用金簪收买,无人敢收。”
刘喜儿低声道:“王妃这次,是铁了心要给你立规矩。”
立规矩?
不,娘是想踩在她身上,为亲生女儿铺路。
赵寄菊合上眼,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门开了。
内侍见她衣裳灰扑扑地说:“皇上有旨要封公主,郡主你快打理一番,随我去大厅听旨。”
封公主?
赵寄菊心脏猛地一跳,随即又按捺下去。
皇上不是说她及笄那天再册封吗?
可……万一皇上是为了安抚她的不安,想要她尽快脱离渤海王府,另立府邸呢?
赵寄菊心底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丝奢望,拍去裙摆的灰:“封的是谁?”
内侍意味深长地说:“郡主去了就知道。”
刘喜儿上前借着衣袖将金簪塞到内侍手里,低声说:
“公公行行好,小娘子被王妃关在柴房,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出去,能否给皇上带个话?”
内侍笑道:“好说好说。”
一路上,内侍没有透露一丝圣旨的内容,赵寄菊内心踌躇不定。
踏入大厅,看到竹担架上躺着的哥哥,臀部的衣裳黏糊糊的,浸着血红,心底更是惶恐。
跪地拖着膝盖移到他眼前。
“哥哥,是谁伤的你,我定不要他好过。”
赵君撷对上她通红的眼,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抬手想要抹去她的泪,想起皇上那句“再碰她,断的就不是马脖子”。
最终,刚伸出的手垂到地上,狠心闭上眼,不看不问。
“你是想将全府都置之死地吗?”娘喊人将她拖到一旁。
难道是皇上?
哥哥刚打胜仗回来,怎么会受罚?
李内侍见人到齐,高喊:“渤海王府听旨,朕怜二娘子赵清雾流落民间十五载,特封安定公主,赐......钦此。”
赵清雾成了公主,这事太过蹊跷,难道皇上也不要她了?
原来,从云端坠落,只是一句话的事。
赵寄菊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两行清泪不自觉地划下。
室内的血气愈发浓郁,她看向竹担架。
“哥哥,你和皇上说了什么?他为何要杖责你?还封妹妹为公主?”
娘站在她们中间说:“送世子回房养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们见面。”
“娘,你不能这样做。”
赵寄菊追上去,被李姓粗使婆子拦住:“王妃还没有下令解郡主的禁足,请随我们回柴房。”
赵寄菊求情:“之前你孩子重病,是我花钱请大夫治好的。如今哥哥受伤,我要见他一面,你就通融通融。”
“我吃的是王府的饭,办的是王妃的差事,您不要为难我。”
李婆子喊上另一名高壮的粗使婆子,一左一右,钳着她的胳膊往外提。
擦肩而过时,哥哥没有看她一眼,腕上的缠龙臂凉凉丝丝的,比不上她的心冷。
靠近清风院,赵清雾站在院门口,无声地朝她笑了笑。
那眼神似是嘲讽她的无能为力。
全身气血涌上脑子,赵寄菊张嘴咬向李婆子的胳膊,李婆子疼地上下甩手,但谨记王妃的命令,没有将她松开。
几次下来,还是挣脱不开粗使婆子,赵寄菊发了狠,咬住李婆子的手背,挣扎间,扯下一块皮肉。
嘴里蔓延着血腥味,又腥又臭,她使劲朝地上呸。
“啪”地一声,李婆子的巴掌落下,她的脸颊瞬间红肿。
“珍罗郡主也是你能作践的?”
又“啪”地一声,来不及阻拦的赵清雾还了李婆子一巴掌。
这一掌声音更响,李婆子原想讨新得宠的安定公主的好,却被打得愣住。
这人离间她和娘,怎么还帮自己?
赵寄菊看不懂赵清雾的用意,尤其是她丢过来的丹参膏,更迷糊了。
“你的东西还你。”
赵清雾冰冷地看着李婆子缺了块肉的手背:“娘只是让你们守着姐姐,她要是出一点差池,我拿你们试问。”
那眼神像是看死人,李婆子捂着鲜血连声说是。
一巴掌制服住粗使婆子,她可真有手段。
赵寄菊挖了一指膏药往脸上抹,她要尽快想办法离开柴房,赶走赵清雾。
回到柴房,李婆子将她推进去,从外面锁上门。
刘喜儿腾地起身,见她脸上多了个巴掌印,心疼坏了,对着木门又踢又踹。
“等我们出去,我定要弄死你这个泼妇。”
李婆子嚷嚷道:
“有本事跳出来打我啊,来啊!怎么出不来是吧。现在王妃对你的态度上下都看着,你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王妃的手心。
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和王妃低头认错,这千金之躯可是吃不了一点苦头。”
李婆子也不想做绝招她记恨,可是有王妃公主的示意,她不能打人,只能说些难听的话灭她气焰。
“小娘子没错,认什么错,你就多长了一张臭嘴。”
半个时辰过去,刘喜儿和李婆子对骂讨不到好,嘴巴干得掉皮,干脆一屁股墩坐茅草堆上生闷气。
赵寄菊舔着干枯的唇说:“没有水,我们省点力气,你也放平心,等青团儿回府,我们就能出去了。”
夜色暗去,响起吱吱声,赵寄菊问:“喜儿,是什么东西在响?”
“这有几只耗子,哎呀,溜过去了,小娘子别动。”刘喜儿提着木棍抽过去,耗子反应快,一溜烟钻到茅草堆里。
“好了没?”赵寄菊看不到耗子,隐约只能看到刘喜儿跑来跑去的忙得很,但那吱吱声不断,还离自己越来越近,脸色惨白。
“王妃心真狠,连吃食都不给我们,这耗子烤了味道还行,就是肉少,填不饱肚子。”
刘喜儿拍死耗子,串到一起,兴奋地举到她面前。
眼前一片血色,腥味很冲,赵寄菊捂着鼻子说:“我不饿,你吃。”
她还要省下力气等青团子过来,没有再说话。
刘喜儿取下香袋里的打火石,又取了一把茅草到空地上烤耗子。
没多久,空气中泛起肉香,赵寄菊一日没进食水,肚子空空。
想到这是耗子肉,只是深吸了几口肉香,没有接刘喜儿递来的烤肉。
刘喜儿叹气:“青团子怕是被王妃的人拦住,小娘子你还是吃点,别饿坏了身子。”
她还是没接,刘喜儿也不再劝,三两口把耗子肉连着骨头嚼碎吞入肚子。
夜色更浓,月光透过窗户纸撒进来,赵寄菊望着微淡的光,一点睡意都没有。
“砰砰”两声,有什么倒地,紧接着,门开了。
“小娘子,你要我打探的消息我都查清楚了。”
说着,青团子注意到她没有血色的唇,说:“我去拿水来。”
青团子和刘喜儿是她的贴身丫鬟,相伴七年,一善梳妆,一善武,都是人才。
有她们在,赵寄菊心里的惶恐散去不少:“去吧,喜儿今日受苦了,你再带点吃食来。”
一炷香后,青团子带着水和糕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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