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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援柳州
柳并两州交界,许多农人商户围住进出口,战事正紧,这时各州郡都禁止百姓出入城,一是防止奸细作乱,二也是为运送重要情报让出道。
柳阡荨几日前去了并州看清风湖,又在并州附近盘桓了几日,此时返程正至两州交界处,马车停滞不前,起初她以为是寻常拥堵,便在车厢内小憩,纤细的手腕顶住脖颈,侧头眯着了。等过了会儿,醒过来发现依然还在原地,正疑惑,随身的丫鬟小琪来禀:
“小姐,我们怕是暂时不能回柳州了,当兵的说有要紧的战事,前方戒严了,谁都不许放过去”
小琪说完在马车旁静静等待小姐做个决断,她也无法了。
车里沉默了一会,柳阡荨眉头微蹙,开口:
“我们先住在附近驿馆,父亲定然知道此事,我循惯例飞鸽给他,问问情况再决定”
“是,小姐,那我去安排先住下”
小琪转身给一行的三个小斯交代去了。
下了马车,柳阡荨将写好的纸条封好,便去放飞鸽子,她轻轻一抛,鸽子便飞上高空,绕了个圈认清柳州方向便径直飞过去……
一直飞到快看不见了,突然从树林射出一只箭,鸽子晃晃悠悠的落了下去不见了,柳阡荨睁大了眼睛,差点惊呼出来,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连报平安的信鸽也不让飞,是怕互相传递消息吗?
柳阡荨正在诧异,又看见天空远处又飞来一只鸽子,鸽子腿系有醒目的红色丝带,远远的也能看见,她心里一喜,心道父亲给她传信来说情况,正欲往前方边界处走,又是一只箭矢飞起,这只鸽子也落下去,柳阡荨自然知道和父亲的暗号,她停住脚步,怔怔地望着柳州的方向,战事吃紧,各州之间需要互相传递情报,但现在来去传信的鸽子均被射杀,定不是柳州士兵所为,那么就应该是敌人,他们未在此处部署大量兵力,只留弓弩手防止通信,说明意图不在并州,而是要围堵柳州,父亲他们定是已经涉险,才想用此法告知我柳州城危,那现在能支援柳州的便只有并州军队,并州距柳州不过几日,希望还能来得及。
柳阡荨想定,也不惊慌,喊来小琪:
“小琪,你让人卸下套车,匀出两匹马,我们要去找并州知州求援,事情紧急,准备好便来喊我,快去!”
小琪听的一头雾水,不是刚刚从并州主城回来,怎得又要去,但她听出小姐语气紧迫,没有多想便立即去弄马匹,不一会,便牵马来找喊小姐。
“小姐,已经准备好了!”她冲着驿馆大声喊。
“好,即刻便走”,柳阡荨趁着小琪去牵马已经换了一套轻便紧身的衣服,她平时只有上山采药才穿这套,也不磨蹭,翻身就上马,极为娴熟,夹紧马腹,喊了一声“驾”,马儿便飞奔出去……
陈彧之昏昏欲睡了几日,除了起床吃饭,吃完了便回来接着睡,他向来懒散,考试前几日挑灯夜读,父母也看在眼里,知他辛苦便不去理会他。
午后早春的阳光照进房间,却不暖和,陈彧之缓缓睁开眼,连续休息了几日,他才感觉不那么头昏脑涨,倦怠的神思也得以恢复,空气爽朗,他觉得是时候出去走走了,来了并州除了学堂和家里,他没怎么去城里市集逛逛,喊了二京便出门去。
街上往来的人比平时少了许多,大家皆是行色匆匆,连摊贩都寥寥数几,陈彧之疑惑,二京看着他的神色,便开口:
“公子,前几日我去采买,听商户老板他们说,蛮人和我们开战了,州城戒严,所以街上人也少了,小贩也不敢出来做生意”
“几时的事?情形严重吗?”陈彧之问二京。
“从我听闻大约有六七日了,具体我也不清楚”,二京老实作答。
“六七日只少不多,并州军力较周边几个城强,蛮人以往皆是袭扰便撤退,但现在依然未有战胜的消息流传,怕情况并不好,我们快回家,父亲定然知晓!”他急急地就要返回,二京也跟上他。
街上行人稀少,自然也没什么声响,整个城的氛围都显得肃杀,陈彧之穿着往日常穿的白锦绣边的湖蓝色袍子,他着急回家,步子大,衣袍下摆也飘荡起来。他正走着,忽然他看见远处有两位姑娘跑来,前头的姑娘衣袄绣着精美的花边,身条纤细,在最外面还穿了长袖提花的小褙子,长裙翻飞,另外的姑娘身着较为朴素,想来应该是一主一仆,相较衣着,她脸色嘴唇却发白,满脸汗珠,显然是长时间奔跑导致。她们急急的掠过陈彧之二人,便向远处知州府的方向奔去,奔跑带起的清风吹着他束发的带子也飘起来……
陈彧之不知怎么,也掉头跟上他们,他隐隐感觉她们应该与战事的消息有关,正好此时还未放衙,回家等父亲不如直接去问方叔叔。二京看见公子往知州府走,不多问也跟上。
到了府门前,侍卫拦住柳阡荨,她既无印信,又不是熟脸,她小口喘着气,一时焦急也没有办法。陈彧之才赶上,走到大门前,朝侍卫拱手,侍卫日日见他来上学,自然识得,便放他进去。陈彧之转过头来看着柳阡荨,语气轻缓:
“是否有要紧的事?我可带你进去”
柳阡荨气刚缓过来,正想用什么办法进去,听见眼前这少年问她,她连忙道:
“是,柳州有难,我来找知州求援”
陈彧之疑惑军情要事为何让一女子来报,但眼下顾不得许多,便说:
“好,那我们一起进去,你跟着我”
柳阡荨“嗯”了一声便跟上这男子,也顾不上说谢。小琪和二京守在门口。
两人进了府,陈彧之带领直奔方青的议事厅,平时方青便在此处与下属商议政事。刚进门,二人来的急,动静不小,议事厅里挤满了人,皆伏在案前讨论记录,此时这些官员都抬头去看他们,以为有什么前线的消息。陈继凯也在其中,他看见儿子,心想这小子平时虽散漫,但也知轻重,冒冒失失闯进来定是有什么事,他并未开口问。
案子正对着方青,他披甲着盔,正和一个下属商议军情,看见陈彧之进来,便问:
“彧之,何事?”
“这位姑娘说有柳州的军情要报,彧之自作主张便带她进来了”,陈彧之拱手。
“哦?”方青看着眼前的姑娘,只觉得面容有些熟悉,接着问:“你是何人?有何军情?”
柳阡荨虽喜医术,不善交际,但自小见过许多父亲的下属来家里,从容不迫道:
“小女柳阡荨,家父柳羽斯,前几日我来清风湖观景,返程遇阻,在柳州边界见父亲与我传信的信鸽被射杀,猜想柳州已经被困,方大人是不是也未收到柳州传信或斥候来报,我来希望方大人发兵援助柳州,救我爹爹!”
方青听完她说,忙道:
“是,并州确未收到柳州求援,也未收到朝廷军令增援柳州,我方才见你便觉面熟,原来是羽斯的女儿,往日我们在京城未出任地方时我去你家中见过你,那时候你还小或许不记得”,他看得出柳阡荨一路奔波,体力不济,便招呼人安排她坐下上了茶水吃食。
柳阡荨心中焦急,顾不上吃喝,又急着问方青:
“方伯父,何时可发兵救我父亲,我来此地已去两日,柳州非险要之地,兵少粮缺,现在只怕是朝不保夕”
方青听了她说话,并未作答,低头看着各地的布防图,方青沉默,其他人也不说话,厅里顿时静下来,柳阡荨望着他,正想开口问他为何,方青低着头缓缓说:
“开战至今,并州周边也只有少量敌军,却并不攻城,没有出兵的理由,至于增援柳州,前几日朝廷便下令军队严守城内,不得擅自调动,何况是跨州作战”,他并不像是说给柳阡荨听的,倒像是早知道柳州的情况,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和手下的官员听的。
“那我父亲和柳州百姓的性命便要拱手交给蛮人吗?”柳阡荨突然有些歇斯底里,声音也带着哭腔,她以为来了并州便可以救父亲救柳州,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脚下一软便坐在椅子上,眼泪从眼眶里挤了出来。
方青并非无情,前几日见蛮人在并州北边只是警戒,却不攻打,料想他们定有其他图谋,柳州是斡余河南第一的经济重城,占领这里,便断了附近几州军饷,柳州易攻难守,只要困住柳州,阻断与其他州郡往来,战事已经胜了一半了。
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便是这个道理。
厅里其他人依旧安静,大家若有所思,却都不开口,陈彧之看着柳阡荨端坐在椅子上哭,她并未哭得很大声,有种凄美婉约之感,令人心疼。
陈彧之看了一眼父亲,好像下了某种决心,对着方青拱手一拜:
“知州大人,之前您曾说愿我从军,如今州试已过,又恰逢战事,彧之愿随军增援柳州”
陈继凯听了儿子这话,心猛的一沉,看向方青,男儿自当护卫国家,外驱敌寇,他虽担心儿子安危但此时不能阻拦。方青抬头望着他,又看了一眼柳阡荨,嘴角噙着笑:
“朝廷下令不得出军,你既从军就需听上峰命令才可行动,至于柳州,亦无法救”
陈彧之听了这话沉默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神却望着柳阡荨。方青看着他的反应,突然大声喊道:
“李渡,王彤何在?”
官员中身披盔甲的两位年轻将领俯首抱拳:
“属下在!”
方青沉着声:
“因你二人疏于职守,现将你二人暂时革职,令你部下三营六队共计四百二十八人,”方青说这话时看着陈彧之,接着说:“哦,共计四百二十九人,全部前往城外驻地反省!”
“遵命!”李王二人跟随方青已久,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接受命令。
“只图救人,不可冒进!”
方青又小声说,拍了拍二人肩膀,便离开议事厅。柳阡荨眼泪已经干了,听见他这话顿时又露出笑容,一边用衣袖抹泪,又急忙冲陈彧之李王二人点了点头示谢。陈彧之看着她高兴起来,心里也欣喜,看着她这会手足无措的样子,又感觉可爱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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