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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
第五章
叶惊棠看着眼人，毫不费力便认出了对方，这位是叶家三少爷——叶瑾修。
整个叶家加上她共七个子女，刘艺云生的便上叶静妍和叶瑾安；赵姨娘的是叶静秋；王姨娘膝下是一个四岁的女儿以及未满一岁的儿子。
这王姨娘和赵姨娘，一个是官家庶女，一个是叶怀梁上峰所赠。至于眼前的这位，生母只是个丫鬟，不过这小子自小就聪明，借着这份小聪明在府上也有了立足之地。
江洵提亲当日这二人便回了书院，今日才回府，想来是回来参加她婚礼的。
她看着眼前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三弟，嘴里那轻蔑嘲讽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喝了点墨水还教训起她来了，看来这二人怕是还不大清楚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府上早已换了天地。
“长姐如母？呵，长姐如母那是父母双亡了的。怎么？你这么着急给我当儿子，是觉着自己生母给不了助力，这主母也不帮你，这两脚一踢都不要了。准备入我这高贵的门第，抢占我的财产？像你这样的白眼狼，我可不敢要，不过你想父母双亡我还是很支持你的。”说着迈着有限的步子走向几人。
自诩饱读诗书的叶瑾修被这惊天骇俗的言论给震惊的愣在原地，同时也有内心深处的阴暗被人戳穿的愤慨。这个女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叶瑾修颤抖着手指着她，“你…你，你一个女子，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叶惊棠淡漠的眼神落在那直指她的手指上，抬手抓住毫不犹豫地抓住扭转。
“啊——”疼得叶瑾修抽回手，不等他品味疼痛，迟但到的巴掌直接落在他脸上。
“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
刚得知自己儿子来找叶惊棠麻烦的刘艺云吓得赶紧往这边赶，生怕慢一步见到的就是半死不活的叶瑾安了。
她这个儿子什么样子她这个当年最是清楚不过。
叶惊棠看着刚到院门的人，“母亲，我没记错的话，明天便是大婚之日了，若觉得我之前说的那些是在说笑，你们可以继续，明日我定会给全大齐奉上一个独一无二的婚礼。”
刘艺云心头一颤，真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梦也不敢对眼前人发火，看着那四人怒斥道：“明日便是你们大姐姐的大喜之日，你们是想让这个家不得安宁吗？让整个梁京看我们叶家的笑话？让圣上降罪于整个叶家吗？都给我去祠堂跪着，每天之前都不准出来。”
她被这帮蠢货气得头疼，这将近一个月她是忙里忙外的，好不容易熬到这一天，差点给这些蠢货毁了。
这些蠢货里，有两个还是她亲生的。
千忍万忍终于是把叶府的大婚流程走完了，叶怀梁和刘艺云看着远去的送嫁队伍心底都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个疯子送走了。
此时1，二人还不知，这一行为无异于放虎归山，一发不可收拾。
这大婚流程简洁得不得了，来接亲的不是新郎，是七皇子萧云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流程也没有，跨过火盆直接送进洞房了。
新郎全程没出现，某种意义而言也确实是独一无二的婚礼。
一入新房，她直接掀开盖头，还以为要把所有流程走一遍呢，如今看来倒是省事了，她也乐得轻松。
“哎呦，我的大姑娘啊，这盖头得新郎官来掀，不吉利的。”张妈见状立马上前阻拦。
叶惊棠一笑，“您这话说的，您觉着这新郎官真的会来？”
云珠撇撇嘴嘀咕道：“我觉得不会来。”
闻言，张妈手下一顿，难过的思绪瞬间爬上眉梢。她们姑娘明明是个富贵命，怎么过得这么苦啊。原想着这侯府没落了，这侯爷也残废了，不求恩爱如意，至少也是相敬如宾吧。
可今日这一出，将她家姑娘至于何地啊。
叶惊棠安慰道：“天子赐婚本就素不相识，更无感情，这般，我还自在些。”
依照那位的性子，他俩应该是各过各的，互不干扰，也算是享福了。
褪去叉环，扯下喜袍，打发众人下去休息后，她直接倒在床上美美入梦。
睡梦中的叶惊棠被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吵醒，借着微弱的烛光她迷着朦胧的眼睛看着四周，发现声音来自隔壁。
房屋都是木质，隔音效果约等于无，更何况是如此寂静的夜里，细细听去隐约还有说话声。
好奇心陡增使得困意消散，起身披上外袍，边走边理凌乱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开门前去查看。
跨出院门，接着微弱的月光她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周遭十分安静，完全没有大喜之日的喜庆氛围，那为了大婚挂上的红绸灯笼此时在黑夜的映衬下多了几分诡异阴森之意。
叶惊棠瞧着忍不住一个激灵，最终目光回到与自己一墙之隔的院子，她轻轻地推开院门。
对周围的一切粗略扫过，这院子的布局与她的完全一致，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院子与她的是同一个院子，不知为何从中切墙将其隔绝。
“我听说这叶大姑娘温柔如水，貌美如花，不如……今夜我将这朵花采了，省的配你这个残废，暴殄天物。”
“既然这洞房花烛你不上，何不便宜了我，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叶姑娘还在等我呢。”
寂静的夜里，男人那轻佻风流的话语清晰入耳。
“白云帆，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对我便可，何必去残害无辜之人。”声音平淡无波，细细品味还能咀嚼出其中那淡淡死意。
想来这声音的主人便是那位武靖侯——路宴清。
“你一个残废有什么好对付的。”说完传来的是东西倒地的声音，“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就是上街随便拉个女，都比你有挑战性。算了，我啊还是寻我那温香软玉的温柔乡去吧，这洞房我就当仁不让了。”
“白云帆！”
“想来那叶姑娘也该是深夜寂寞，正等着如我这般俊朗的郎君与她共度春宵呢。”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随即传来少女那清凉的声音，“我人就在这儿，何必又去它处。”
准备跳窗离开的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个踉跄，回头一看来人，安抚似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三人目光交汇，叶惊棠完全无视二人的目光，大方坦荡地打量着二人，目光最终落在了地上的男人身上。
路宴清衣衫素净，身形略显消瘦。她静静地盯着那张脸，高束的头发将他那张脸完完全全的展露出来，杏眼俏鼻樱桃小嘴，明媚又漂亮。
浓郁的剑眉和高挺的山根，又为他俊美的容颜添上几分英气。虽是瘦削了些，但这俊朗风姿依旧。
可惜了那双眼，本该如一汪清泉，潋滟闪光如星辰。而如今宛如一潭死水，而这潭死水还在不断吞噬他的灵魂乃至躯体，使得整个人瞧去萦绕着淡淡的死意，而这张脸褪去了几分姿色。
不过此时，额前那几缕凌乱的碎发配上这张脸，着实是楚楚可怜啊。
在如此凌冽目光之下，路宴清原本撑着地面的双手缓缓握成拳，原本直视少女的眸子尾部课程地低垂了几分。
白云帆定定地盯着眼前的人，眼中的惊艳赞叹之色毫不掩饰，完全没有初见陌生人的局促，很是热络，“当真是国色天香，如此佳人不如跟了我。我白云帆虽说是个江湖中人，好歹也比个残废强，虽说不能给你安稳和名分，但绝对能让你知道什么是做女人的快乐。”
叶惊棠从惋惜中抽离，认真问道：“你当过女人？”
白云帆被这真诚的语气给噎住了。
“混江湖的？”略是鄙夷的上下打量男人，瞧着眼前稍显俊朗的脸以及分析方才的话语，发出灵魂质问：“采花大盗？”
白云帆“唰”地打开扇子，轻摇晃着，周身散发着风流潇洒，“非也非也，我风流公子白云帆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会干那中腌臜之事。那些女子都是自愿的，我可从不强迫他人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貌美女子。”
“风流？下流才对吧。”说完看向路宴清，“你怎么什么脏东西都往家里放？你娘没跟你说交朋友要慎重吗？你没给他扭送官府啊？”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无尽思绪中的路宴清被这三连问给问住了，想要解释动了动嘴又不知该说什么。
自然，被这三连问搞得说不出话的不止他，白云帆刚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下去差点没被呛死，想要辩驳，最终安慰道自己这是大丈夫不与无知妇人计较，叹气道：“看来这洞房花烛夜我是不能代劳了，甚是可惜啊。不如，我便送你们一个难忘的新婚夜。”
说罢将茶杯甩出，一个闪身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飞出的杯子相继砸到了几个油灯，火势迎着帷幔顺势而起。
见状叶惊棠本能地逃离，瘫坐在地上的路宴清没有办点动作，看着那盈盈火光，脑海里浮现的是战场上那一幕幕。
“快走！”
大哥的悲怆声音就回荡在他耳边。
他想……他应该死掉的，应该同他们一样死在战场上。如白云帆所言，他不过一个残废，像这样行尸走肉般活着又是为什么呢？他能做什么呢？
莫说是报仇，就连站起来这样简单的事都无法做到。
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想活了？”
清脆又平静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路宴清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少女。
站在熊熊烈火之中的少女一下红衣，发丝迎着微风飘扬着，那双彻亮的眸子很是认真地望着他。
在她脸上，他没有看到丝毫情绪，没有怜悯、没有惋惜、没有嫌弃、没有责备。
好似，他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倘若你想提前实现我当寡妇的愿望，我也是不介意的。”
“……”如此大胆真诚的话语，叫他无言以对。
闷热的环境让叶惊棠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上前想要将人抱起。路宴清那仅存的自尊趋势着他本能地躲闪。
叶惊棠：“别动！”
一把将人抱起，好在她力气大些，男人也清瘦些，虽稍稍吃力但短暂得将人抱起还是轻而易举的。
待到整个悬空，路宴清直接僵住了，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微弱了，感觉大火将自己包围了，只敢用余光看向与自己一息之隔的女子。
此刻他那静如死水的心海仿佛被天降陨石击中，翻江倒海。荒芜的世界就此被打破，生机从天而降。
待他回过神之时，人坐在轮椅上已在院中。
“孩子，还好你没事。”听闻安院这边起火，韩若初火急火燎的就往这边赶，见人完好如损，拉着叶惊棠的手，大松口气。
叶惊棠瞧着自己这位婆母，女人虽已是中年，容颜散去，但透过岁月的痕迹依旧可窥当年音容笑貌，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眉宇间透着和善柔美之气，但那鬓边丝丝银发和周身散发的气息都能看出她身上那股无力与疲惫。
不待她回应，只见来人扬手给身侧的路宴清一巴掌。
“啪——”
叶惊棠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得一个激灵，脖子一梗。方才明明还是个亲和友善的长辈，怎的一下子就变了。
是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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