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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咯吱”
屏风后人影窜动,屏风摩擦地面,发出难掩的声响。
电光火石间,陆绾绾立时从皇兄怀里挣脱出来,掌心的桃花酥坠在地上,碎屑落了满地。
陆瑾年微眯起眼,低叱:
“何人在后面?”
闻言,屋内沉寂一瞬,屏风后的人终于走了出来。她手里端着一小盅汤盏,款步行至书案前,只是面罩寒霜,尤其是看向面前少女之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祁墨收回目光,回道:“回殿下,是臣妾。”
陆瑾年眸中掠过一抹厉色,冷声道:“太子妃大晚上的不好好歇息,来孤的书房做什么?”
他敛眸,朝门外的侍卫寒声道:“谁准你们把太子妃放进来的!”
话毕,一群人惶惶瑟瑟地垂首跪于殿外:“回禀殿下,太子妃称有急事要禀,奴才们怕耽搁了要事这才放行!还望殿下赎罪!”
“今日值守之人,各领五十大板!”
“谢太子恩典。”
话落,祁墨脸色难看一瞬,这惩罚明摆着是杀鸡儆猴,冲她来的,她咬了咬唇,待门口侍卫被替换过后,见太子的怒火稍有平息,这才忍着性子朝陆瑾年屈膝福身,恭敬道:
“殿下息怒,是臣妾见殿下最近宵衣旰食、案牍劳形,每日上朝回来之后都歇在书房里,连用膳也顾不上,臣妾唯恐殿下伤了身子,故而为殿下熬了盏虫草乌鸡汤,希望能为殿下解乏。只是没想到……绾妹妹竟先臣妾一步到了。”她看向陆绾绾,眸中闪过一抹狠戾。
听她提及自己,陆绾绾的眸色暗了一瞬,她垂首,手指绞着手中的丝帕,像个小鹌鹑。
果然,祁墨定是发现她最近频繁出入皇兄的书房,欲变着法儿找她的茬呢。
她话语得体,处处体现着一个正妻对夫君的关心,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陆瑾年抬眼睨她,神色漠然,淡道:“太子妃有心,汤搁下吧。”
太子妃盈盈福身,“诺。”她放下汤盏,眸光又看向绾绾,似是关切道,“只是这更深露重的,绾妹妹……不回去歇着吗?”
她语气故作温柔,眉眼却藏不住凶戾。
听及此,陆瑾年面色一沉,眸中的不耐浓郁得化不开。他拉起少女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后带。
“是孤让绾绾晚间来寻孤的,何况绾绾未出嫁前孤就允她能自由出入孤的书房,之前太子妃不也是并无异议,如今有何疑惑吗?”
祁墨望着这一幕,一脸不虞,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这贱人!竟如此堂而皇之地在她面前献媚!这书房里发生的每一幕,方才俱入了她的眼,两人互相喂食,何其暧昧。这陆绾绾又哪像殿下的妹妹,分明是偷情的爱妾……
“殿下,若是绾妹妹偶尔来书房寻您,并无不妥。出嫁前绾妹妹只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可如今……她才新丧,又夜夜进出书房,与您共处一室,虽说是兄妹,可长此以往,还是容易惹人非议啊,臣妾害怕会有不着调的下人们多嘴,届时对绾妹妹的清誉可是有损。”
陆瑾年扫了祁墨,眼神令人脊髓发寒。
两人俱噤声,殿中的紧张气氛蔓延开来,连空气都愈发冷了几分。
绾绾眼眶沁出泪,她咬着嘴唇,良久,方颤声道:
“皇嫂休怪皇兄,一切俱是绾绾的错,皇兄一手带大绾绾,两人自小相依为命,绾绾嫁去钱塘三年,甚是思念兄长,是以才自作主张来寻皇兄。皇嫂怕是误会了,绾绾和皇兄只是兄妹情深。”
陆瑾年眼风如刀,眸光里的强势不容置疑:“太子妃听清楚了吗?若是真有人妄传流言蜚语,你身为东宫太子妃,也是你管教不严,御下无力。”
听及此,祁墨只得打碎牙齿和血吞,她面无血色,满目凄惶。
陆瑾年是她的夫君,如今羽翼已丰,大权在握,更遑论不假时日他必会登上金銮殿,再不似当年他尚是皇子时势单力薄,只能依附于祁氏。日后祁氏满门荣耀皆系于他,当下,她无法反驳,更别提为了她的后位,为了祁氏满门的荣耀。
祁墨深吸了一口气,喉咙里有些发涩,而后福身道:“殿下赎罪,是臣妾多嘴,还望殿下责罚。”
陆瑾年脸色稍霁,他轻勾唇:
“太子妃失言罚俸一月。传令下去,日后所有女眷未经允许不许闯入孤的书房,若是有违抗者,阂府女眷罪责连坐。”
祁墨目光凄苦,忍气吞声:“诺,臣妾谢过殿下。”
不想又听陆瑾年对着少女温柔道:“绾绾除外。你不必理会这些。”
“谢皇兄。”绾绾含笑敛眸,心底有暖流滑过。
可这一幕落在祁墨眼里却心痛如刀绞。
她陆绾绾凭什么?
祁墨倏地忆起去岁那场试探……她果真未猜错……晦暗的眸中闪过一抹狠戾,她忽径直开口道:
“殿下近来您政务繁冗,已有三月不曾召幸姐妹们了,长此以往,空旷时间太久,恐会伤及殿下您的身子,更遑论子嗣关乎国本,妾身身为太子妃,理应担起劝谏之责。”
陆瑾年心底一沉,脸色顿时黑如阴云。
祁墨话音微顿,眼风若有似无地扫过绾绾,字字句句俱似辫子抽在绾绾身上:
“安妹妹有孕在身,不若……今夜就让慕妹妹或苏妹妹侍奉殿下安寝,为殿下解解乏,日后诞下子嗣也能为东宫添些喜庆,殿下意下如何?”
陆绾绾依旧垂首不语,羽睫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下,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在小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原本轻绞着丝帕的纤指倏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陆瑾年面色阴沉到可怖,寒声似从齿缝崩出:“太子妃” ,每个字都似裹着冰碴,“你今日话太多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猩红的眸子几欲嗜血,泰山压顶般的威压铺天盖地地向她涌去:
“孤何时临幸何人,何时需要子嗣,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排指教了?”
“慕氏?苏氏?”他嗤笑一声,话语里的轻蔑毫不掩饰,“孤若需要人解乏,东宫自有的是人选,还轮不到你来替孤操心。管好你分内之事,退下。”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碎牙呵斥而出,语气更是冰寒彻骨,闻者只余恶寒。
祁墨俏脸瞬间煞白,她福了一礼,轻扯了一下唇:“臣妾告退。”
陆绾绾见状亦浅浅福礼道:“皇兄,那绾绾也告退了,夜已深,皇兄定要注意身体,别熬夜了。”
陆瑾年轻嗯一声,温柔笑道:“绾绾路上小心。”话音暖意浓浓
两个女人一齐走出书房,气氛倏然冷凝成一片死寂。
方行至书房外的水榭,祁墨瞥了一眼书房方向,面上笑容依旧,眼神却寒邃刺骨:“妹妹真是日日不辍,这份心意,殿下想必十分受用。”
绾绾忙垂首恭敬道:“皇嫂说笑了,绾绾只是尽些微末心意,不敢与皇嫂相比。”
祁墨走近两步,眼神带着讥诮,声色俱厉:“殿下虽允妹妹可随意进出书房,可殿下政务繁忙,日后登基政务会愈发繁冗。书房重地,非是寻常可随意打扰之处。妹妹还是该多在自己院里静养,免得不知情者,以为妹妹失了分寸,惹人闲话。”
绾绾掩着内心的平静,面上却是一片煞白,似是被人唬得声音微颤,害怕道:“皇嫂教诲的是,是绾绾思虑不周……日后,日后定当注意……”
祁墨看见她这副模样更是恼怒,尤其是想起方才他二人互喂点心,在她眼皮子底下明里暗里互送秋波。可殿下却因她而责罚了自己,还下了这般诏令。
思及此,祁墨愈想愈气,她心头憋着熊熊的怒火,恨不得把绾绾点着。
她眼风如利刃,讥诮道:“绾妹妹喂男人点心倒是娴熟,想必往日……没少和顾将军相互调情吧”
祁墨这话,倏然打碎绾绾心中的平静,她面色蓦然一僵,祁墨这话阴毒至极,本朝并不鼓励女子二嫁,反倒颇为赞扬女子从一而终,这话即嘲讽她曾为人妇,已是残破之身,就算日后……亦不被世人所接受,又暗指她行为不端,一箭双雕。
绾绾脚步一个趔趄,险些往池塘中倒去。她抬眸望向祁墨,眼中蓄满盈盈泪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她扯了扯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祁墨唇角勾起抹冷笑,转身离去。
行至竹韵斋,绾绾转身阖门。素心见她眼眶绯红,忙迎了上来,柔声询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有何不虞,您可以和素心说。”
素心是绾绾的生母宁妃母家的家生子,她打小就在绾绾身旁伺候,至今已有十余载,两人虽为主仆,却情同姐妹。
陆绾绾抬手抚了抚素心的乌发,自言自语道:“素心,我没事的,最难的时刻都熬过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见主子不愿意多说,素心亦不强迫,反而柔声安抚她,见绾绾面色好转,又逗了她一会儿,说及有趣的地方,绾绾竟笑弯了眼眸。
待亥时四刻,月华如水,沉静明彻,二人盥洗毕,方入榻。
不知怎的,后半夜倏地狂风大作,惊雷阵阵,白光劈裂乌云,骇得人心生惧意。
陆绾绾在锦衾中辗转,冷汗涔涔。
梦中,天地一片猩红。刑场的血腥气窒闷刺鼻。
“淮序……”她凄声呼唤。
一个冰冷的身躯自身后拥住她。她猛地回首——是顾郎。他颈间一道狰狞伤口,鲜血汨汨留出,浸透战袍,也染红了她的素衣。
“带我走…”她死死抱住他冰冷的身体,泪水泠泠,“这世间若无你,便是炼狱!”
他凝望着她,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她心如刀绞,踮脚欲吻上他冰冷的唇。
可还未碰上。
“嗖!嗖!嗖!”
利箭破空!无数箭矢瞬间将他穿透。
他双眼被极致的痛苦与不甘浸染,直挺挺倒下。
死不瞑目。
“淮序——!”
陆绾绾猛地惊醒,冷汗浸衣,胸口剧烈起伏。触手所及,只有身旁空枕一片冰凉。
她蜷缩起身,将脸埋入膝间,单薄的肩头抽耸,压抑的呜咽声在死寂中低回。
殿内,鹤兽香炉内安神香青烟缭绕,那是皇兄昨日为她备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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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章的时候我想起超爱的一首歌—许嵩的《多余的解释》……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