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

　　莽撞的推开门闯进去，厘清看到小姐和姐姐正在摆弄首饰。

　　下月便是小姐与关珹结亲的日子。厘清看着小姐满是笑意的脸，想说些什么，可是又怕被姐姐训斥，便将话咽了回去。

　　看到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厘清，冉湘莹向她招招手：“小厘，快过来。看看哪个簪子好看些。”

　　厘清快步走到桌前，将手中的花瓣轻轻的放在桌上。

　　她看着姐姐手中的一支凤头簪和一支珠花簪，又仔细看了看小姐手上的一支镂空金簪。

　　“都好看。”难以做出选择的厘清挠了挠头说出这句话。而后在小姐要打趣她之前又说道：“小姐很美，所以小姐佩戴哪一支都好看。”

　　听到她这样说，厘玉和冉湘莹相视一笑。

　　“那你最喜欢哪一支啊？”冉湘莹接过厘玉手中的簪子，一起摆在厘清面前。

　　厘清这下真的是犯了难，她看看姐姐，姐姐笑着看了她一眼，又开始继续整理桌上的东西。

　　她只好再次把目光转回冉湘莹手上。

　　“这支要更漂亮一点。”终于，她伸手指向那只镂空金簪。

　　冉湘莹看了看她，便将那支镂空金簪往厘清头上插去。

　　小小的孩子，稚嫩的表情掩盖了这支镂空金簪原本的风采，反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你现在还太小，等再大些岁数，戴这支簪子就会很漂亮了。”说罢，冉湘莹将簪子取下，塞入厘清手中，“好好收起来吧，长大后要戴给我看哦。”

　　厘清这时才明白小姐的意思。她又将簪子塞回小姐手里，然后跑到厘玉身后，歪出一个小小的脑袋说：“小姐，我不要。”

　　冉湘莹看着手中的簪子，显然没想到厘清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有些不解地看看厘玉。厘玉也已经搞清楚了小姐的意思。她也说道：“小姐，太贵重了，清儿不能收。”

　　冉湘莹这才明白姐妹俩的顾虑。她无奈地说：“玉儿，小厘，你们也跟在我身边三年了，我还没有送过你们一件首饰呢。以往是因为你们你年龄还小，现在玉儿你已经十五岁了，也是及笄之年了。你也挑一根簪子，算是我送你的礼物。”

　　说完，她眼含笑意地看着厘玉。

　　厘玉被她看的红了脸，低下头，突然也红了眼。

　　冉湘莹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两只手覆在一起的那一刻，一滴眼泪从厘玉眼中掉下来，正好掉在冉湘莹的手上。

　　带着一丝温度的泪珠从冉湘莹光滑的手背上滑下，留下了一抹湿润的痕迹。

　　她一怔，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厘玉的手。

　　良久，厘玉才抬起头，眼眶红红，却露出了一个深深的笑容。

　　见她笑了，冉湘莹才放下心来。她放开厘玉的手，将首饰盒子搬了出来。

　　“玉儿，选一支吧，选一支你喜欢的。”

　　厘玉的眼光细细地描绘着一排排的簪子。

　　犹豫许久，她才伸手指向了其中一支不起眼的玉簪。

　　在一排排金簪和样式华美的玉簪中，这只玉簪显得格格不入。

　　款式简单，质地看起来也不如其他的玉簪。厘玉对这些首饰并不懂，她只觉得这支应该是最便宜的。

　　冉湘莹看到她选中的玉簪，突然没了动作。

　　厘玉看她只是定定地盯着那支玉簪，以为小姐不愿意将这支送给自己，便想开口说自己不要了。只是还未待她开口，冉湘莹就取下了那只玉簪。

　　她目光眷恋地看着这支玉簪，眼底却有一抹哀伤。她起身将玉簪插入厘玉发髻间，细细地端详着她。

　　厘玉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这只玉簪是我母亲去世前留给我的。”

　　厘玉惊了一下，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冉湘莹。

　　冉湘莹明白她的眼神，继续说道：“夫人是我的继母。我母亲在我十一岁时去世了。”她顿了顿，“她去世前将这只玉簪留给了我。她说这是父亲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说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她说，她等不到我的及笄礼了。”

　　“小姐。”看着已经陷入深深地悲痛中的冉湘莹，厘玉走到她面前，不知该怎么是好。

　　冉湘莹抬手拂去了眼角的泪水，对着厘玉笑了笑，又故作轻松地说道：“玉儿，这支玉簪以后就是你的了。有时我也在想，或许你和小厘就是母亲派来陪在我身边的。”

　　说罢，她看看还待在原地的厘清，对她招了招手：“小厘，快来。你也选一支簪子。”

　　厘清走到她身边，却还是不愿意要小姐的簪子。

　　“小姐，我现在不要你的簪子。等我及笄礼的时候，小姐再送我吧。”

　　冉湘莹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可以。便摸了摸厘玱软软的小脸：“那好吧，等小厘十五岁的时候，我就送给小厘一支独一无二的簪子。这样等你遇到你心爱的男子时，便可以将这支簪子赠与他做定情信物啦。”

　　本来只是想打趣一下这个小精怪，冉湘莹和厘玉也轻轻笑了起来。可是厘清却突然认真地说：“才不呢。我讨厌那些男子，更不会将小姐送给我的簪子送给别人。”

　　冉湘莹看到她认真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厘玉，见对方也是一脸迷惑，她才坐下，和厘清保持平视的高度，问道：“小厘这是什么意思？讨厌那些男子？哪些男子？他们欺负你了？”

　　小小的厘清冷冷地说：“我讨厌所有的男子。他们都是坏人！”

　　听她这样说，冉湘莹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她忙将厘清拉入怀中：“他们怎么了？他们是不是欺辱你了？”

　　虽然平日里深居简出，但是也曾听到下人们在一起说一些城中的稀罕事。她也曾有耳闻有些男子有娈童之癖。小厘对男子这么排斥，莫不是，想到这，冉湘莹已经感到一股恐惧和怒火一起涌上了心头。

　　厘玉也来到妹妹身边，她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想不到这个方面。她只是以为那些人因为妹妹脸上的印记而欺负她了。

　　两个人都盯着厘清看，她便也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在草屋住的时候，那些镇里的小子总是来偷我们的东西，还说我们没有娘，他们还说我是妖物！”

　　冉湘莹听到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松了一口气，却也心疼地将厘清抱得更紧。一旁刚刚平复好心情的厘玉又红了眼睛。

　　厘清又想到关珹。那个表里不一的男人，跟那些坏小子没有区别。他们都是坏人。

　　“小姐，我讨厌他们。”

　　窝在冉湘莹怀里，厘清闷闷地说。

　　一下下轻抚着怀中小人儿的头发，冉湘莹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三人沉默良久。

　　终于，在外面下人走动的声音渐渐消失的时候，厘玉才带着厘清离开了冉湘莹的房间。

　　在回两人房间的路上，厘玉垂着手紧紧搂着妹妹的肩膀。厘清也紧紧环抱着姐姐的腰。

　　在微弱的光亮中，厘清听到头顶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声音刚响起便被风吹散，但是厘清知道，那是姐姐的声音。

　　环抱住姐姐的手，又添了几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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