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缠

　　沈如枝和江临川商议过后，最终决定再去镇民家里打听下消息。

　　“大娘，孙大娘，你在家吗？”江临川走上前敲了敲门。

　　“哎哟，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这次又要问啥？”孙大娘开了个门缝，不耐烦地说道。

　　“大娘，我还是想问问那个道观。”江临川走上前，一脸态度诚恳的模样。

　　“去去去！你们抓妖就抓妖，非要问那道观……晦气晦气！”

　　孙大娘没好气道，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她狠狠合上，任凭江临川怎么敲，她也不把门打开。

　　“江公子，要不我们去别家问问？”沈如枝在一旁问道。

　　“唉，这孙大娘啊，是镇里面唯一一个愿意同我讲那道观的了，其他人我只要一提道观，话都没说完就将我赶走了。”江临川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十分沮丧。

　　沈如枝右手搭上少年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安慰道：“江公子别难过啦，要不我们就在门口守着，难不成那孙大娘还能一天都不出门。”

　　“嗯嗯。”江临川思肘片刻，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二人在门口蹲坐了好大一会，但孙大娘却迟迟不见出来。

　　沈如枝等得都犯困了，她手搭在腿上撑着脑袋，止不住地点头，抬眼间，她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身着粗布的健壮男人正朝她们走来。

　　“江仙长？”

　　“孙昭？”江临川站起身，看向那男子。

　　“你们是来找俺娘的吧？”孙昭往门的方向看去。

　　“仙长可别为难俺老娘了！”孙昭声音陡然拔高，引得过路人频频回首，不一会就围过来几个人。

　　“江仙长！俺们娘俩啊不过是这画水镇上的普通人，你与其在这和俺们瞎墨迹，不如麻溜点提着剑去把那妖孽砍了，也省得俺们整日提心吊胆的，得亏你们是修道的，连只小妖怪都抓不住，呸，俺瞧这万剑宗迟早得完！”孙昭淬了一口唾沫，逼得江临川连连后退。

　　一旁的人听完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都几天了，这万剑宗还没抓到妖，原来是光顾着欺负我们这些个平头百姓呢。”
　　“就是就是”
　　“俺瞧这万剑宗啊名头都是虚的……”
　　“什么天下第一剑宗，天下倒一剑宗还差不多……”

　　江临川环顾四周，一时愣在原地，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帮你们捉妖还捉成我们的罪过了！”沈如枝走上前，厉声道，“我们找你们问个话，一个个的都说我们为难人，没完没了了是吧！”
　　而后沈如枝一把抓过江临川的手腕，带着他挤开围在旁边凑热闹的人，朝外面走去。

　　待将那群人远远甩至身后，沈如枝停下了脚步。

　　她松开手，回头望向江临川：“江公子，我瞧现在这种情况，去问那些镇民也是白白受气，要不我们再去道观看看？”

　　江临川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不稍片刻，二人回到了那座破旧的观前，就在沈如枝刚要进到道观时，无意间一抬头，那一树开得正盛的梨花又撞如她的眼中。

　　沈如枝细细打量了一翻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江公子，我觉着这梨树有些奇怪。”沈如枝走到梨树前前，指尖轻抚上树干。

　　“何处有异？”江临川也缓走上前，抬头看向枝头的梨花。

　　少女眉头紧锁，深思了一会，突然眸中一闪：“梨花……不应该开在这个时节。”

　　江临川微微一愣，旋即恍然领悟了其中的深意：“对唉，现在是六月，梨花当开在三月或四月，又怎么会开在此时，还开得如此繁盛。”

　　“可我刚刚探了探，这树并无妖力，反倒……有一股灵力 ？！”少女扭头朝向江临川疑惑道。

　　“灵力？”江临川伸手也朝那树干探去“怎么会……”他不解道。

　　“早年间听师父提起，这画水镇深陷群山之中，镇民日子穷困。只是后来，他们忽然酿起了酒，这酒酿得竟远近闻名，引得许多人慕名而来，只为讨得这一口酒喝，而这酒的原料嘛正是这梨花。”

　　沈如枝缓缓道，接着她话锋一转问道：“江公子，你们来这画水镇有一段时间了，镇上的每个角落都去过了，可曾见过酒肆？或是在镇民家中见过酿酒的工具？”

　　江临川思索一翻，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一个靠着卖酒发家的小镇，且不说酒肆，这些镇民家中连个像样点的酿酒工具都没有，江公子不觉得奇怪吗？”沈如枝看向江临川，问道。

　　江临川听完微微颔首，认同道：“所以只要查出那些镇民突然停止酿酒的原因，说不定就能找到那只妖杀人的原因，查出事情的真相了！”

　　“正是！”沈如枝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沈如枝突然看到江临川身后出现了一道黑影：“江公子小心！”沈如枝立马将江临川朝一旁推去。

　　“小姑娘还挺聪明的。”话音未落，那黑影手中凝出一团黑气朝沈如枝砸来。

　　沈如枝蓦地抽出腰间的铁剑朝那团黑气劈去，可那黑气和长了眼睛似的，竟绕过她的剑气朝她袭来。

　　江临川纵身上前，想替沈如枝挡下那一击，却迟了半步——那团黑气已扑至沈如枝心口！

　　完了完了！沈如枝心想，一下山被妖怪追着杀，她这倒霉催的，要是能活下来定要找个老道算算，看看是不是妖怪缠身的命。

　　但就在此刻，她胸前倏然出现了一道刺目的白光，那光瞬间将妖力震退，而她也被这股巨力猛地震飞数米，摔落在地。

　　“那蛇妖不是说这玉佩不管用吗，怎么会……”

　　恍惚间她看见那个青衣少年朝她奔来，随后她就缓缓闭上双眼昏死过去。

　　那团黑影被反弹的妖气击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看着倒地的少女念道。

　　“司竹珩……尊上他……回来了？”

　　“哼，算你们好运，今日就先放过你们。”那黑影朝沈如枝倒地的方向说道，然后转身飞走了。

　　夜间小雨忽至，一阵凉气袭来，沈如枝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身旁，只见一名少年正合眼趴在自己床侧，眼下挂着一个淡黑的眼圈，显然是一夜未眠了。

　　沈如枝轻轻坐起身，那少年似是察觉了少女醒来的动静，猛的睁开眼：“沈姑娘你醒了！”

　　“江公子……我这是……睡了多久啊？”沈如枝歪头问道。

　　“沈姑娘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可急死我了。”江临川眼睛看向她，目光微微动摇，眼里带着几分忧虑。

　　“沈姑娘……下次别这样了，仔细算下来你已经救了江某三次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偿还你了……”少年低下头，仿佛快要被自责淹没，这么好的女孩，屡次三番被自己连累，他恨不得马上变强，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江公子别自责啦，我救人呢，肯定是有条件的！”沈如枝微微一顿，江临川立马抬起头眼神温柔地看向她：“沈姑娘你说，我肯定尽我所能去帮你实现的！”

　　“那你就多请我吃几顿饭，把我受的伤都补回来！就当偿还我啦！”沈如枝轻轻一笑，眼眸弯弯如月牙。

　　江临川看到少女在脸上漾开的甜甜的笑意，忽然愣了神，随即缓缓道：“好，沈姑娘以后的饭我全包了！”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哦！”沈如枝俏皮道。

　　“嗯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反悔。”江临川颔首道。

　　“沈姑娘你刚醒，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我……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说完少年飞也似的跑走了。

　　沈如枝看着江临川出门的背影，她又缓缓躺到在床上。

　　呼！这几天还真是倒霉！倒霉！倒霉！

　　沈如枝重重地锤了两下被子，似是在恼怒这几天糟糕的运气。

　　陡然间，她又感觉到一阵冷风，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谁来了。

　　“司竹珩，你下次能不能走正门？我一个受伤的人跑去关窗很累的！”沈如枝闭着眼不满道。

　　“蠢货，这会倒是知道自己受伤了，帮别人挡下妖力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司竹珩抱手倚在窗户旁，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我帮江临川挡下那妖的攻击了，难道你那个时候在……”少女猛地从床上坐起望向窗畔的妖。

　　“本座不在……啧，不过……你真应该谢天谢地谢自己，能生生扛住那狼妖的一爪，啧啧，真真是铜皮铁骨，命比天高呢。”司竹珩缓缓踱步上前，揶揄道。

　　狼妖？她和江临川遇到那团黑影竟是狼妖吗？可他为何连个具体的妖形都没有，莫非也和司竹珩一样是修行千年的大妖？少女暗想。

　　“喂，司竹珩，你下次再不救我，我要是真死了，你就不怕找不到你的心脏？”少女圆圆的杏眼看向司竹珩。

　　“不会的，你死不了，至少在找到本座的心脏前你死不了的。”司竹珩缓缓道。

　　这妖王这么肯定，难不成真有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随时护住她。少女腹诽。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沈姑娘，我给你拿了粥和小菜，我进来啦？”江临川站在门外柔声询问道。

　　“江……”沈如枝刚想喊出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到了她的唇上，蛇妖俯下身，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和他说你不饿，不吃。”

　　沈如枝撇过眼望向耳旁的妖，嘴里呜咽道：“我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见妖怪的手没有松开的迹象，沈如枝双手握拳表示无声的抗议，但也仅止于此了。

　　她朝司竹珩点了点头，妖怪见状松开了手，她朝门外回应道：“江公子，我现在不太饿，身上感觉还是有点痛，想躺一会，你把东西端下去吧。”

　　“沈姑娘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找个大夫？”江临川在门外焦急道。

　　“不，不用啦，许是刚刚起床起急了扯到了，我休息下就好啦，江公子快去休息吧，你都累了一天一夜啦，明天牧霄来了，你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呢。”
　　沈如枝温声回应道，而后她又悄悄瞪了眼旁边的妖怪，刚想骂一句王八蛋，王字还未出口心脏又抽痛起来。

　　司竹珩望着少女，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浅笑，但转瞬即逝。

　　沈如枝注意到这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后，内心止不住的吐槽：这妖王不会是有什么虐待的癖好吧。

　　“那行，沈姑娘你且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江临川叮嘱了一声后就转身离开了。

　　听到江临川下楼的脚步声，沈如枝谄媚道：“大人，尊上，这下可以了吗？”

　　“和本座去个地方。”妖怪不理她，直言道。

　　饭也不给吃，就要被抓去干活，这是把她当奴隶使呢，还是最下等的那种。

　　沈如枝纵使内心有一万个不愿意，还是下了床，穿好鞋。

　　“将你的剑带上。”司竹珩提醒道。

　　沈如枝走到桌前将剑背在腰侧，刚准备问那蛇妖怎么去，司竹珩竟将她扛到了肩上，活像绑人的土匪。

　　“司竹珩！你干嘛！”沈如枝挂在司竹珩的肩上，双手挥动着，愤愤道。

　　“走路，太慢，别乱动。”随即，他携着少女，从敞开的窗户飞身而出。

　　片刻后，司竹珩带着沈如枝来到一座山中的平地上，不远处还有一个被石头封住的山洞。

　　他将肩上的少女放到地上，对着她沉声道：“拔剑。”司竹珩转身面向石洞，语气平平听不出起伏，“按本座说的，挥剑。”

　　“嗷。”沈如枝闻言，拔出佩剑。

　　“沉肩，右足虚点地面，左脚微曲下沉，起剑，握悬于空中，聚气凝神于剑尖，拧腰，送肩，斩。”

　　司竹珩话音刚落，只见沈如枝掌中的剑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弯月般的银弧，而后“唰”的一声，一道凶狠有力的剑气朝那山洞劈去。

　　眨眼间，那些封住洞口的巨石轰然碎裂，崩飞四溅。

　　“唉？司竹珩！你这剑法好生厉害！这是你自创的！？”沈如枝看着那些碎掉的石块惊喜道。

　　“哼，话真多。”司竹珩冷哼一声，“多练练，下次……就不至于被揍的站不起来，给本座丢脸。”

　　“唉——？哪丢人了！？那妖怪又不知道我认识你。”沈如枝愤愤道。

　　司竹珩瞥了沈如枝一眼，直接无视少女的不满，丢下一句话后，他就自顾自的朝洞内走去。

　　“随本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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