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之柳

作者:杨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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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入怀



      柳晚棠望着面前的宫门,内心胆怯不已,一想到里面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妃,便实在不明白李承昀为何让自己来这儿。
      “柳姑娘,你快进去啊,娘娘正等着你呢。”
      站在柳晚棠旁边的是专程来接她的魏媖的贴身宫女曼婷。
      柳晚棠迟疑了片刻,心想皇上总不会害自己吧,便进去了。
      转过一个屏风,柳晚棠便看到倚在一把躺椅上的魏媖。魏媖旁边有一张婴儿摇床,里面躺着一个熟睡的女婴。
      “娘娘,柳姑娘来了。”曼婷行了个曲膝礼,说道。
      “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柳晚棠轻轻跪了下去,低着头。
      “啊,是柳妹妹吧,快起来。”魏媖的语气颇为亲切,这着实让柳晚棠吃了一惊。
      柳晚棠谨慎地抬起头,面前的魏媖面带温和的笑容, 眼神中透露出真诚的喜悦,这让柳晚棠宽了心。
      魏媖站起身,过来拉着柳晚棠的手,领着她,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旁边。魏媖望着她的脸,说:“柳妹妹,皇上吩咐过了,你以后就和我共住在我的宫里。不必太拘谨,你叫我魏姐姐就行。”说罢,魏媖把柳晚棠招呼到摇床旁边,“看看,小公主可不可爱?”
      安康面容安详,白嫩嫩的脸蛋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想捏上一捏。望着面前可爱的小公主,柳晚棠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那是埋藏在女性心中的母爱。
      柳晚棠的手慢慢滑过安康光滑的小脸蛋,她激动地抬起头,望向魏媖,刚刚不安的距离感此时因安康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公主殿下太漂亮了,太可爱了。”
      魏媖看着眼前单纯无邪的柳晚棠,一下子就笑了,向后一躺卧在躺椅上:“这么喜欢啊,你将来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岂不是要将孩子宠上天?”
      柳晚棠闻言微微低下了头,双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肚子:"我……会有自己的孩子……”似问非问,似自言非自语。
      魏媖向前探了探身子,伸手拍了拍柳晚棠的肩,轻声说:“会的,妹妹,你会是一个有福之人的。”
      柳晚棠抿着嘴微微一笑,内心满是对未来幸福的憧憬。

      傍晚降临,张公公忽然来到了魏贵妃的宫里。
      “贵妃娘娘,奴才奉皇上旨意来接柳姑娘。”张三哈着腰。
      魏贵妃微微一笑,心中会意,向旁边正在陪自己闲聊的柳晚棠略一点头,说:“柳妹妹,随张公公去吧,明儿一早再回来。”
      柳晚棠听魏媖如此说,便辞别了魏媖,随着张三前往李承昀所在的宫殿。
      熟悉的景物闯入眼帘,柳晚棠的心跳得愈发剧烈,脸上一股热潮涌来。
      进入宫内, 向左拐去,走过李承昀平时批折子接见大臣的地方,绕过一处屏风,进入一竹帘遮掩的小门,便是李承昀的寝殿了。这地方对于柳晚棠来讲再熟悉不过了,她一眼便瞧见懒散倚靠在一把藤椅上的李承昀。
      “那奴才退下了。”张三毕恭毕敬地躬着身,退出了寝殿。
      俗好说的好:小别胜新婚。
      此时的寝殿格外幽静,只听见两人不安的呼吸声。
      柳晚棠犹豫片刻,刚欲下跪请安,却被一跃而起的李承昀一把拽入怀中。李承昀一手紧紧揽着柳晚棠的腰,另一只手颤抖着滑过她的脸颊。他的嘴唇微微哆嗦着,柳晚棠感到他的身体变得火热。
      “魏媖对你好吗?那的侍婢们为难过你吗?”
      “贵妃娘娘待我极好,皇上不必忧心。娘娘宫里的人也从不难为我。”
      “那就好。”李承昀的手臂愈发用力,“晚棠,你让朕好等!朕这一天真是茶饭不思啊。”李承昀扶着柳晚棠坐在了榻上。
      柳晚棠坐在那,脸上一片绯红,不敢抬头,只看见李承昀那一起一伏的胸口。李承昀喘息着,双手拄在柳晚棠身侧,一膝搭在床上,缓缓向前探着身子。
      鼻尖碰到了鼻尖,两人鼻尖上的两颗汗珠混为一颗,滑落下去,不见踪影……李承昀粗暴地扯下了帷幔。
      爱情的禁忌火焰在这夜彻底绽放,而黑夜中的火光如此耀眼,又怎能不引入注目?

      “娘娘,您真就一点不生气?您这有点儿大度过头了吧,放任柳姑娘就这么去了。”曼婷不解地问魏媖。
      此时的魏媖带着幸福的笑容,轻唱着摇篮曲,安抚安康入眠。听到曼婷的发问,魏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能干那种争风吃醋的事呢?”
      “可是,娘娘,奴婢理解不了您,您就一点儿不在乎您的宫里有一个您夫君的另一个枕边人,您就不怕皇上有朝一日再也不理您了吗?”
      魏媖怔了怔,内心一片苦涩:“曼婷,当我是魏府小姐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了,我的心意你应当知道。”
      “难道您……”
      “是,我心里的人一直都是公书。青梅竹马,我早就喜欢上了他,但他一直把我当妹妹,对我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后来他为人夫,他新婚那夜我却准备第二天入宫。我穿着嫁衣入了宫,我曾幻想过穿着这身嫁衣走到他身边,可终究是一厢情愿。我也只能将我的这份心意一直深藏在心中,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皇上待我虽好,可他终不是我心中之人,何谈吃醋。”魏媖抬起头,“再者,这柳氏姑娘心思单纯,像朵莲花般洁净,我本信佛之人,如何忍心看她死在皇后手中。”魏媖忍下满眼泪水,望向曼婷,微微一笑,“时候不早了,服待我安睡吧。”

      一个月后的一次晌午,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明宫,宫里干活的太监宫女们苦不堪言,而各宫里的娘娘们及李承昀却享受着冰镇西瓜和一盆又一盆大冰块带来的丝丝凉意。
      那些各宫里的大宫女、大太监们还能些许沾点儿光,而那些只能在宫里干最脏最累粗活的小宫女太监们即便因暑气而死,也不过是被拉到宫外乱岗子里埋了罢了。给他们家人的抚慰金也很少能递到他们手里。那些做娘的除了哭天抢地以外也无能为力。

      一天夜里,柳晚棠在睡梦之中来到一片空旷的原野,天上那轮明月是那么的皎洁,明亮的月光泻在她的身上,她的腹部升起一丝暖意。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最近老是吐,吃不下东西,莫不着了暑气吧。你看,你脸这么白。”魏媖关切又着急地拍着柳晚棠的后背。
      柳晚棠又干呕几声,虚弱地直起身子,出了一身汗。她面色苍白,微微晃了晃头:“没事的,贵妃娘娘,您用膳吧,不用管我。”
      望着难受的柳晚棠,魏媖的心中猛然浮现出另外一种可能性。
      魏媖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确认身边第三者只有曼婷后,她压低声音:“曼婷,你去太医院请陈太医,务必是陈太医,就说本宫着了暑气,身子不爽。”
      “奴婢明白。”曼婷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太医院内,陈公书正带着他的徒弟姜敏学整理着新进的药材。
      这时,门边侍候的小厮急匆匆跑了起来,躬着身:“陈太医,魏贵妃娘娘宫里来了人,说贵妃娘娘着了暑气,请您过去瞧瞧。”
      “诶,好,马上。”陈公书嘴里答应着, 手里赶忙放下药材,拿起平时问诊的小箱子,回头嘱咐道:“敏学啊,你继续,我去去就回,切记这些药材一定要放到阴凉处贮存。”
      见姜敏学答应了,陈公书便跟着曼婷去了。
      路上,陈公书询问曼婷:“贵妃娘娘何时着了暑气,现在症状如何?”
      曼婷淡淡道:“到了宫里你就知道了,不必多问。”
      陈公书听闻此言,便知魏媖找他一定是另有其事。

      到了宫内,魏媖早已打发走了周围伺侯的太监宫女。陈公书恭恭敬敬地跪下:“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快请起。”魏媖急忙起身。
      魏媖向陈公书示意了一下柳晚棠,陈公书会意,便走到柳晚棠面前,略一躬身,拿出药枕放在柳晚棠手腕下,抽出一张薄纱轻放在她的手腕上,熟练地把了脉。
      只接触这脉搏一两秒,陈公书便收回了手。
      “娘娘,柳姑娘这是有喜了。”
      柳晚棠吃惊地抬起头,而早已料到的魏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但娘娘,柳姑娘许是天气炎热的原因血气不顺,胎息不稳,待微臣替她抓些药一日两次膳后服下了,好好休养便不碍事了。”
      “如此便好。只是现在柳妹妹不便再去皇上那了,可是如果这样,皇后那边定有所察觉。”
      “这个好办,微臣每日下午都会去给皇上请平安脉,设法告诉皇上便是,再寻对策。”
      “那便有劳公书你了。”
      “不敢。”陈公书躬身退出。
      魏媖叹了口气,转身担忧地望向柳晚棠:“妹妹,你有孕这件事不可让旁人知道,你明白吗?”
      “明白,一切都听从娘娘的安排。”
      柳晚棠不傻,自从做了皇上的枕边人,她从旁人的举止以及偶尔从宫女太监们那听到的只言片语便隐隐约约感到宫廷之中并不太平,也知道自己眼前的安稳生活都是皇上与贵妃在替自己保驾护航,她无法想象单凭一几之力如何面对这险恶的皇宫。

      再说这陈公书匆匆回到太医院,随便找点事支开了姜敏学,迅速找好了几味药材,亲自送到了魏媖的宫里。
      对于魏媖,陈公书确没有男女私情,只是自小情谊深厚,似乎理应与魏媖站在同一阵营。
      陈公书胡乱吃了几口午饭,读了一会儿医书,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去见李承昀。

      到了宫里后,请过平安脉,陈公书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离开,而是开口道:“皇上,魏娘娘今日着了暑气,微臣去了娘娘宫里看了脉……”
      话音未落,李承昀就将头从折子堆里拔了出来,厉声大喝:“张三,最近几天郑州那边还没有消息吗?去给朕催!”
      张三吓得一哆嗦,赶紧跑了出去。
      李承昀微微皱眉,盯着陈公书,神情略显焦急:“爱卿,你想同朕说什么?”
      “皇上,柳氏有孕了。”
      李承昀闻言,脑子“嗡”的一声,他缓缓垂下头,闭上了眼睛,心里一阵发虚,不知该喜该忧。
      “皇上,贵妃娘娘的意思是不想惊动别人,希望皇上行个定夺。”
      李承昀身子向后一靠,呼出一口气:“朕明白贵妃的意思,”片刻的停顿后,“月份还小的时候隔一两天让她来一次,朕会给她安排好地方。”看到陈公书皱了一下眉,李承昀轻轻一笑,“怎么,爱卿,难道你觉得朕那点把持能力都没有吗?”
      “臣不敢,皇上恕罪。臣的内人有孕期间臣也是能忍住的。”
      这话一下子把李承昀逗乐了:“爱卿真是忠厚之人呐!”
      陈公书从皇上这儿出来后便借着送药的名义将皇上的话转告了魏媖。

      此时的皇后安汝宁正斜倚在榻椅上,一只胳膊搭在旁边的小几上,肘部垫着一块帕子,另一只手用长竹签扎着西瓜吃。她面前的地上放着三四盆冰,侍女晴云在旁边挥着扇。
      “娘娘,奴婢听说那陈太医今天往魏贵妃那跑了两三趟,也不知是贵妃,还是宫里的那位。奴婢无能,什么也没打听来。”
      安汝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神情不屑:“一个小浪蹄子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娘娘,您不感觉这日子有问题吗?”
      安汝宁瞬间被点醒,猛然一拍小几,几块儿西瓜掉到了地上。
      “贱人,本宫生完太子就再没怀过孕,她怎么敢!”
      “娘娘息怒,奴婢也只是猜测啊。”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走来说:“娘娘,安大人来了。”
      “快接!”安汝宁慌忙起身整理好衣服,晴云把地上的几块西瓜也急忙捡起来。
      刚收拾停当,安如海便走了进来。父女二人见过礼,坐定,晴云上完茶后便退在了一旁。
      “父亲今日来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呢?”
      “为父今日突然想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皇上他敢拦吗?”
      “您可得了吧,有什么话赶紧直接说。”
      安如海抿了口茶:“皇上现在已是无能至极,为父想取而代之。”
      “父亲,您小点声啊!”
      “咳,不怕,我进来的时候早把他们赶走了。”说着,安如海扫了一眼晴云,“晴云不用怕,她可是为父亲自为你选的人。”
      安汝宁淡淡一笑:“父亲选的人,女儿自然不担心。”
      一旁的晴云一声不敢出,她明白父女俩是在提点警告她。
      “北方有一个部落,叫哲寒部,这些年哲寒部吞并了其他部落,统一了北方,实力雄厚,那个可汗叫哲忽儿。前几天,为父派人偷偷联系上了他,他早有意攻打中原了,为父可以利用他。到时候,这花花江山可就是安氏的了。”安如海得意地笑了。
      不顾安汝宁满脸的震惊,安如海继续说:“不过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时机还没有成熟。我只是先把想法告诉你,到时候需要你我父女齐心协力才行啊!”说罢,安如海拍了拍安汝宁,起身离开,留下安汝宁一人整理着凌乱的思绪。

      日子一天天过去,柳晚棠的肚子已肉眼可见的大了起来,终究纸包不住火,仿佛一夜之间满宫从上到下都知道了柳晚棠有了身孕。
      李承昀坐在宫中,愁容满面。他一遍一遍地看着文书上的字,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读进去,索性将文书丢到一边,任由思绪飘到柳晚棠身上。
      柳晚棠有孕这件事传开了既是好事也是坏事,说它好吧,有了皇家血脉,安如海也不能天天在朝堂之上摆大道理,给李承昀施压。说它不好吧,柳晚棠在明,皇后在暗,哪下下个黑手也是难防。
      李承昀揉了揉眉心,试图安慰自己,在魏媖宫里还算是安全的,自己再常见见皇后,也许就能让柳晚棠平安生下孩子。
      这时,李承昀的思绪被张三打断了。
      “皇上,魏大人回来了,现在在宫外候着呢。”
      李承昀一惊,调整了一下状态:“快让他进来。”
      魏朔南进了门居然看到李承昀起了身来迎接他,吓得赶忙跪下叩头:“皇上万安,微臣何才何德敢劳烦皇上挪移圣驾,皇上恕罪!”
      李承昀急忙将魏朔南扶起:“爱卿快请起,这几个月有劳爱卿了,朕看你清瘦了不少啊。张三,赐座!”
      “臣叩谢圣恩!”
      李承昀再次把魏朔南从地上扶了起来,笑着说:“爱卿刚回京,没去看看小孙女吗?”
      “臣早就听说贵妃娘娘平安诞下公主,欢喜万分啊。但政事要紧,臣不敢怠慢。”
      “爱卿真是一心为国,也好,说说看,郑州那边实情如何?朕知道你递过来的那几个折子一定是有所顾忌。”
      “回皇上,臣奉旨刚到郑州的时候,市井之景,惨不忍睹。有卖身葬父母的,有易子相食的,有卖妻卖子的……而那些地方豪强却变本加厉,搜刮所剩无几的民膏民脂。郑州官府从上至下乌烟瘴气,一天天肥鸡大鸭子,打牌赌注,没有一个关心当地的灾情。更有甚者,他们竟将税收整整抬高了三成,还大言不惭地说要拿这些钱来赈灾,实际上那些钱不过是落入了无底洞而已。百姓不堪重负,有时会团结起来闹到官府,也不过被官兵残酷镇压,说杀就杀罢了。臣这个钦差到了那,那些官员有恃无恐,臣的命令没有人听,后来他们连官府也不去了!臣勉强筹到的那点儿银子,也只能解燃眉之急,对于郑州的现状臣无能为力啊……”
      说到这,魏朔南已满眼是泪:“臣有罪,无法完成皇上的旨意,臣太无能了,望皇上治罪!”魏朔南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李承昀听后无力地瘫在了座椅上,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无助感冲击着他,他狼狈地跌跌撞撞地起身,蹲下,扶起魏朔南的上半身,哽咽道:“不是你无能,是朕太无能了。”
      “皇上!”
      李承昀痛苦地摇了摇头,握住了魏朔南的手:“爱卿,你要帮朕,你忍心看着我大唐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就这样拱手让人吗?朕不可以做亡国之君,朕有心恢复大唐昔日盛况,可却无力改变,朕不甘心,朕更不愿做大唐的千古罪人!爱卿,你理解朕的为难之处吗?”
      魏朔南直起身,举起双手拱于胸前,目光一片赤诚:“皇上,微臣承蒙皇上信任,安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即之以死乎!皇上,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李承昀长出一气:“有爱卿这般的忠臣,朕何愁不光我大唐江山!”

      时光飘飘零零,在一天天的日出日落中不徐不急地离开。宫墙边那棵古老的柳树先黄了叶,后落了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了。刮入宫内的风也由夏日的暖转为冬日的寒,刮来了这一年大明宫内的第一场雪。洁白晶莹的雪为大明宫披上了白衣,让这偌大的皇宫增添了丝神秘色彩。
      魏媖宫内的几株梅树迎着这场雪也开了花。
      此时的柳晚棠已有孕七月,被这傲挺在枝头的梅花吸引住了,便慢慢踱到院子里细细观赏起来。
      “柳妹妹,快进屋,仔细着了凉。”魏媖掀开门帘,冲外喊到。
      “魏姐姐,我瞧这梅花开得好,想再看看。”
      “诶呀,妹妹,”魏媖披了衣出了屋,“你现在月份大了,身子不便,不能着凉,这化雪的时候天儿最冷了。你若爱看,改日天稍暖些陪你看就是了。”说罢,魏媖便把柳晚棠哄进了屋。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柳晚棠便有了受寒之症。魏媖一边让柳晚棠卧床休息,另一边派人叫来了陈公书。
      陈公书把过脉后,退了出来,对魏媖说:“娘娘,风寒受得不重,不碍事。只是微臣看这胎像有下滑之势啊。”
      “你的意思是说要早产?!”
      “娘娘莫急,柳氏身子本来就弱,在胎还不很大时生产未必是件坏事。就目前的状态来看,如果好好养着,即便早产,生产过程也不会太艰难。”
      魏媖听后松了口气:“如此便好,有劳公书告知一下皇上,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了。”
      陈公书微微一笑:“娘娘说话不必如此客气,倒显得生分了。”
      魏媖闻言也笑了:“好,那便有劳公书哥哥了。”
      两人笑了一阵,陈公书便离开了。魏媖站在原地,目送着陈公书离开,内心一片苦涩凄然。

      三天后的夜晚,睡梦中的柳晚棠突然被腹中的一阵阵剧痛疼醒,她挣扎着起身,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声音惊醒了睡在隔壁的魏媖,魏媖急忙披上衣服出来,扶住柳晚棠:“妹妹,怎么了?”
      “疼……肚子……疼……”柳晚棠疼得浑身是汗,面色苍白如纸。
      魏媖果断起身,大声命令点亮宫灯,并派人去通知皇上和太医院。魏媖迅速穿好衣服,随意挽好了头发,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宫内的安排,不一会的工夫便已安排妥当。
      这时,太医也来了,不负魏媖所望,来者正是陈公书和他的徒弟姜敏学。
      陈公书一来,众人仿佛都有了主心骨,立即按照他下达的命令去做事。陈公书隔着床纱简单看过脉,对魏媖说:“胎儿下滑之势过猛,宫口还未开,应当立即用药缓住,稍稳住之后再催产。”
      “公书,你要怎么做就去做,这种时候不必再向我事事说明了。”
      陈公书严肃地点点头便去忙了。

      安汝宁寂寞地盯着一点点燃烧的灯芯,打发着这漫漫长夜。
      晴云匆匆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娘娘,有消息传来说柳氏早产了。”
      安汝宁大吃一惊,猛然抬头:“这就生了?!才七个月!”冷静片刻后,安汝宁低了声,“情况如何啊?”
      “回娘娘,魏贵妃那似乎早有准备,并没乱成什么样。”
      安汝宁愤恨地骂了一声:“他娘的,千万别是个男孩!”安汝宁起身在地上踱来踱去,自言自语,“当年本宫给太子起名为李祇,就是希望只有他一个皇子,可偏偏老天爷和本宫作对,魏媖紧跟着又生了一个!柳氏这个孩子必须是个女孩!”

      几乎是在同时,李承昀这边也得到了信。
      “皇上,咱们要去瞧瞧吗?”张三试探地问。
      李承昀站起身,手拄着案几,闭上眼睛,不停地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与慌乱:“不行,得等一会儿。”
      “皇上?”张三不解地叫了一声。
      李承昀长叹一气,看了一眼张三:“太急了反而对她不好,你当朕不想去啊?”
      “是,是。”张三赶忙答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李承昀的心揪得越来越紧,他仿佛能感到此时柳晚棠身上那愈演愈烈的疼痛。
      案几上的蜡烛燃尽了两支,终于,有人来报信说柳晚棠快生了,李承昀顿时什么也不顾了,拔步向外跑去。刚到魏媖的宫门,李承昀便听到了让他肝胆欲裂的喊叫。
      “皇上,您可算来了。”魏媖神色焦虑。
      李承昀抬手阻止了刚欲行礼的魏媖,单手轻轻搂了搂她:“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
      魏媖略带苦涩地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二人疾步向宫内走去。到了内殿外,陈公书上前行了礼。
      “皇上,目前看一切还算顺利,刚刚里面的产婆说头已经快出来了,应当是快了。”
      李承昀松了一口气,疲惫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内心默默地祈祷着母子平安。
      忽然,帷幔内静了下来,李承昀抬起头,紧盯着帷幔,随即帷幔内爆发出一阵喊叫。
      一名宫女走了出来跪在地上:“恭喜皇上,母子平安,是个皇子。”宫女的态度明显比魏媖生产时冷淡的多。
      但此时李承昀已暂时忽略了这些,他站起身,抑制不住地笑了,笑着笑着,眼里闪起了泪花。
      魏媖看着李承昀激动的模样, 内心感慨这才是真心爱一个人的样子,而皇上对自己恐怕更多的是利用吧。

      李承昀在内殿收拾停当后轻轻坐到了柳晚棠身侧,握住了柳晚棠的手。李承昀使了个眼色给张三,张三连忙打发走了众人。这时的李承昀才终于不再忍耐,一颗泪珠滚落脸颊,他俯身吻了吻柳晚棠的额头:“真是苦了你了。”
      柳晚棠抬起手拂去了李承昀脸上的泪:“皇上,不苦,我们有孩子了。”说罢,她扭过头,抑住了满眼的泪水,努力地微笑着。
      “晚棠,你给孩子想个名吧。”
      柳晚棠怔怔地想了一会儿,轻声说:“他出生在仲冬,我希望他不会因为我而受到不公平的对待。皇上,李仲允,这个名字行吗?”
      李承昀点了点头:“好,就叫他李仲允,望他如你所愿。”

      “咣当——”一声巨响响彻皇后的宫殿。
      “皇子!又是一个皇子!凭什么她有那么好的福气?她一个舞女就能得到皇上的疼爱,还能生下皇子,为什么!本宫这个皇后又算什么?你们一个个,怎么就不能帮本宫把皇上留住,一群废物!”
      底下的奴才们被安汝宁骂得莫名其妙却又不敢出声。不消说,安汝宁这一夜注定是不眠夜。

      几天后的清晨,柳晚棠在一阵悠扬的琴声中醒来,她理好妆后出来便看到正在弹琴的李承昀。
      “《杨花落》,皇上怎么会弹?”柳晚棠既惊喜又诧异地问。
      “偷偷学的,就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啊。这把琴叫五溪琴,专配你的《杨花落》。”
      柳晚棠闻言幸福地笑了,依偎在李承昀身边,轻轻吟唱起来。
      “杨花落,无人怜,飘飘荡荡似雪飞。故人的情,故人的伤,故人不曾回眸望。空相思一场,似杨花落,飘零一生丢了依傍……雨落风起,杨花落尽,终是繁花飘散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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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3个月前 来自:辽宁
    《深宫之柳》是我大致在高一高二这段时间见缝插针创造出的开山之作,不太成熟(我感觉尤其是前半部分),总之一个字一个字手写出来然后图片转文字挺不容易的,非常感谢我的同学们对本作品的支持@李牡丹@山有嘉卉!
    也非常感谢愿意收藏《深宫里柳》的读者们!
    说实话,在没签约的情况下还能这样我已经比较满意了(因为我知道这本真的没有那么好,哈哈)。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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