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

　　“唔······”余幸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被子也蹬开了点。身旁没有一丝温度，卡塔斯特呢？
　　余幸睁开眼，房间一片昏暗，一边黑色的落地窗帘透出几缕光线。余幸尝试拉开窗帘，发现上面根本拉不开，抬头一看——哦，是智能控制的那种。
　　“宙公？”余幸尝试喊了一声，他记得昨晚卡塔斯特大人喊过这个名字。
　　“我在。”一道磁性的机械男声回答他。
　　“帮我拉开窗帘。”
　　“好的。”
　　窗帘缓缓拉开，窗外蓝天白云，太阳当空，但并不炎热。
　　“卡塔斯特大人呢?”余幸看着窗外，几架飞行器飞驰而过。因为这里偏近郊，所以没有太多嘈杂的声音。
　　“卡塔斯特主人在家。”宙公回答他。
　　余幸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你能和我正常沟通啊？”
　　“当然，我是宇宙联合公会目前最先进版本的智能体，每个宇宙联合公会成员的生活中都会有我的身影。”略有些机械的电子音传来。
　　“那我能问你些问题么？”“请问。”
　　“卡塔斯特大人是怎么样的人？”
　　“你问的是她的哪方面？”余幸思考了几秒，“都说说。”
　　“根据目前公开的资料，卡塔斯特，种族未知，性别女，年龄未知，身高170cm，于宙公纪年3027年加入联合太空军，少令军衔，后因表现出色，建功多次，提拔为上令。在3040年宙公文明和摩罗眼文明的战争中在敌方压倒性优势的局面下将战势翻盘，被破格提拔为将军。3042年就职宇宙联合公会联合太空军统帅至今。近日，代表太空军政府参加公会会长选举成功，将······”
　　“余幸？”卡塔斯特打开门，宙公的声音被打断。
　　“卡塔斯特。”余幸看着提了一袋衣服的卡塔斯特，不禁有些好奇。
　　“我早上去给你买了衣服，刚洗好烘干，你试试。”卡塔斯特把几套衣服平铺在床上，让他自己试试。
　　“我去楼下等你，我们出去。”
　　“好的。”是要带他去做手术，不能吃东西。
　　余幸端详着每一套衣服，都很时尚，各种风格都有。他举起其中一件上衣，看了看吊牌，文字不太懂，但数字是懂的——5300？？？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贵，但似乎是个大牌子。他又每件都看了一遍，加起来超过20000。天啊······
　　不过，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身上的男士睡衣、内裤是谁的？不会是那个同事的吧？确实有点大，但内裤还好。但她说过都是干净的······算了。
　　换好衣服吃饭，他们坐上飞行器出发。
　　不得不说卡塔斯特眼光很好，余幸的穿着衬得他十分阳光帅气。
　　“进去吧，只是小手术，十分钟左右就好了。”卡塔斯特把余幸送到昨天的诊疗室门口。
　　“麻烦了。”还是昨天的医生，他对卡塔斯特点了点头，便把余幸带进了诊疗室。
　　余幸看着无菌袋中装着的芯片，比半个小指还小一点，上面有着卡塔斯特衣服胸前的会徽。
　　“躺上去吧，不会有任何感觉，睡几分钟就好了。”余幸脱了上衣，躺进了昨天同样的台子。
　　“午安。”医生挥了挥手。
　　罩子合上，麻醉针刺入皮肤，余幸全身慢慢失去了知觉，缓缓合上了眼。
　　余幸睁开眼，看到卡塔斯特站在她家门口，自己站在花园门外。
　　“卡塔斯特大人！”余幸尝试叫了一声，对方却没听到他的声音，仍旧背对着他。余幸不死心地又喊了几声，对方毫无反应，只是看着别墅，似乎在等人。
　　余幸飞跑过去，正要抓住卡塔斯特的肩膀，却被对方完美躲开，自己直直扑了个空。
　　“亲爱的。”卡塔斯特说话了。余幸下意识抬头，只见昨天的男人从别墅门内走出，拥抱住了一脸笑颜的卡塔斯特。二人好似恩爱的夫妻，看的余幸一股无名火。
　　“喂，你们在干什么，我还在这。”谁知二人直接无视了他，直直向花园门外走去。
　　“等等！”余幸追上他们，却没得到任何反馈。直到二人走到门口，余幸突然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
　　“怎么回事？！”余幸摸着无形的墙，眼睁睁看着二人十指相扣走出去。
　　“卡塔斯特大人！白林！我······你不要我了吗？”余幸拍着墙，鼻腔涌上一阵酸楚。
　　“卡塔斯特！”二人走远了。
　　“余幸。”有人在叫他。
　　“醒醒！”余幸睁开眼，他是被拍醒的。他有些头疼，眼前是一片昏暗。
　　“你没事吧？做噩梦了？”卡塔斯特的头挡住了光线，脸正对着余幸。
　　余幸几乎是要哭出来，顾不上头昏脑涨，直接起身紧紧抱住了面前人的脖子。
　　“没事没事，我在这。”卡塔斯特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男孩的背。她耳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别走。”余幸把头深深埋进对方的脖子，有意无意嗅着对方的气息。
　　“我不走，我不是在这么？”卡塔斯特缩了缩脖子，轻声安抚道。
　　“做什么噩梦了，可以告诉我吗？”卡塔斯特明白余幸没有安全感，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我······梦见你不要我了。”余幸有些委屈。
　　“怎么会呢？我带你回来，又怎么会不要你？”卡塔斯特失笑，看着余幸的眼睛，“我们是家人，永远不会分开。”
　　“真的？”
　　“比真金还真。”余幸瞪着眼水灵灵看着她，一副委屈的样子。
　　安抚好余幸的情绪，卡塔斯特带他回了家。余幸还在芯片融合期，身体不太舒服。
　　余幸躺在床上，全身的疼痛和疲惫让他没什么力气走路。卡塔斯特给他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
　　“余幸。”
　　“怎么了？”余幸有些迷糊。
　　“明天······我带你去你的新家。”卡塔斯特摸了摸余幸皱起的眉头。
　　“我不能和你住在一起么？”余幸很难过，呆呆看着面前的人。
　　“对不起······和我住在一起对你弊大于利。”她握住余幸的手，摩挲着，“我也很想和你住在一起，但那个地方对你的成长更有利。”
　　“可我不想离开你。”余幸的眼里噙着泪水。
　　“和我一起住很危险。”卡塔斯特叹了口气，“你值得更好的未来，不要吊死在我这。”
　　“你不要我了么？”余幸豆大的泪珠滑落。
　　“没有！我只是不和你住在一起，但我有时间一定去看你。”卡塔斯特急忙给他抹去眼泪。
　　“你不要我了······”“真的没有！”卡塔斯特抱住他。
　　“我的身份与地位让我的身边不安全，没有任何人靠近我的生活。所以，我不希望你因此受伤。陈宏光也在那，他知道你要去很开心的。那里很好，会保护你，教你生存和学习，直到你上大学。”卡塔斯特抚摸着余幸的背。
　　“我保证去看你，好吗？只要我安全，只要我有时间。”
　　余幸呜咽着，泪水打湿了卡塔斯特的上衣。
　　“不哭了好不好？我知道你难过······等下植入的芯片可要报警了哦。”卡塔斯特看了看余幸的左后颈，有些肿，是正常的。
　　过了好一会，余幸停止了哭泣，卡塔斯特给他抹了把脸。
　　“乖，你现在需要睡眠。等你醒来，芯片就融合好了。”卡塔斯特抚过余幸的眉心。
　　“睡吧，今天你不会再做噩梦了。”她躺在床沿，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我陪着你。”
　　这一觉，余幸睡得很沉，什么也没梦到，足足睡了个饱。他的周身包裹着令人安心的香气，余幸又往前面蹭了蹭。
　　“唔······”卡塔斯特睁开眼，看着往自己胸口蹭的余幸，什么也没有说。
　　突然，卡塔斯特起身，走到门外接电话。
　　“说。”
　　余幸感受到身前的热源消失，慢慢睁开了眼睛。门外有细碎的交谈声，余幸光脚踩在木地板上，凑过去趴在门上听。
　　“他们没资格对我在太空军的工作指手画脚，输家就是输家，平常没事做么？盐吃多了，对我这么上心。”门外人的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语气冷的让人以为她下一秒就会和人干架。
　　“让他们等着，我今晚会过去准备就职，一群没劲老骨头。”卡塔斯特按灭了左耳的耳骨夹，转身就要开门。听见声音的余幸赶忙跑回床上躺好。
　　卡塔斯特打开门，看着换了姿势的余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但也只是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余幸的肩：“醒了吗？起床吧，带你出去玩。”
　　“唔······去哪？”余幸声音有些沙哑。
　　“去游乐园，比你那的好玩多了。”卡塔斯特拿来余幸的衣服让他换上。
　　“我们两小时后出发，早餐我去做。”
　　到了游乐园，今天人不算多，所以他们可以玩个尽兴。余幸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许多新奇的项目是他从未见过的。
　　“那是什么？”余幸指着不远处的巨大建筑，有不少人在排队。
　　“太空战斗吧，那是我们这小孩最喜欢玩的，很多人都想进太空军的。”余幸眼睛亮了亮，“怎么玩啊？”
　　“里面是无重力舱，你可以和其他人组队，有两个阵营，拿‘激光枪’射击，打中敌人得分，得分多的阵营赢。”卡塔斯特带余幸走过去，排在队伍的后面。
　　“你可以陪我玩吗？”余幸拉着卡塔斯特的手。
　　“可以，不过对那些普通玩家有些不公平了······”卡塔斯特笑了笑。
　　“为什么？”“因为我是太空军的人啊，是有太空作战经验的。”
　　“可以教我么？”“当然。”二人走了进去。
　　二人穿戴好装备后，和其他人组队站在了一起。
　　“等会里面光线会比较暗，容易撞到‘陨石’和其他人，拉紧我的手。”他们握紧了对方的手。
　　“游戏准备开始，无重力系统即将启动，三，二，一······”下一秒，他们漂浮到空中，周围传来“哇”的声音。
　　“看得清么？其实正常情况下我们有打光设备来着。”卡塔斯特教余幸控制动作。失重状态下不好发力，余幸四仰八叉地在空中翻转了半天。
　　“唔哇！”不远处传来了叫声，应该是谁被击中了。
　　“哔——”卡塔斯特突然朝着一颗陨石射击，听见了“啊呀”的叫声。
　　战况不算激烈，毕竟初次玩的人居多。在卡塔斯特拿下三四个人头后，有一对情侣请求帮忙。卡塔斯特同意了，但余幸似乎有些不高兴。
　　“没事，让他们跟着，别妨碍我们就行。”余幸心里想。
　　卡塔斯特停下，让余幸看向不远处的敌人。
　　“射击。”余幸刚扣动扳机，另一道激光从身后射来，两道激光同时射中了敌人。是身后的小情侣，还在不知所谓地欢呼。
　　“烦人。”卡塔斯特立刻开推进器带走了余幸。
　　“你好像不太高兴。”余幸看着卡塔斯特，隔着面罩也能看出她现在是臭着脸的。
　　“他们的行为容易帮倒忙，而且还不道德。”余幸想了想，点点头。
　　“我想自己试试，可以吗？”余幸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我在不远处看着你。”
　　卡塔斯特坐在不远的阴暗处，看着余幸有模有样学着自己刚才的动作，欣慰的笑了笑。但是，她的脸很快就黑了，刚才的小情侣和他躲一块岩石后了。
　　“啧。”卡塔斯特慢慢飞过去。
　　蓝光乍现，有敌人从岩石后冲出。
　　“啊！”小情侣被突然“闪现”的敌人吓到了，踹了余幸一脚逃跑，独留他一个人。
　　重重的撞击声传来。
　　卡塔斯特把敌人消灭，赶紧飞过去，“你没事吧？”卡塔斯特横抱着余幸。光线照在卡塔斯特的身后，看不清她的表情。
　　“没事，头有点痛。”“我马上带你出去。”卡塔斯特立刻往外冲。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安顿好余幸，又立刻冲回去。几秒后，头顶传来巨大的提示音：“游戏结束，红方胜利。”
　　“走。”卡塔斯特带余幸出去后，正在脱装备时，那对小情侣的男方骂骂咧咧走过来指着卡塔斯特的鼻子骂。
　　卡塔斯特平静地看着对方，冷冷开口：“战场上任何欺负、出卖队友的行为，一律按叛徒处置，要么上军事法庭，要么当场处决。”
　　对方不停狡辩骂街，卡塔斯特却不屑一顾。周围的人都在劝卡塔斯特，也指责对方无理，毕竟游戏过程是有摄像头投放在外面大屏的，大家都看到了。
　　“军法就是军法，若军队里人人都是你这样，这个文明早就没了。”卡塔斯特直接带走了余幸，头也不回。
　　“卡塔斯特，他们刚刚有人拍你，不会有事吧？”
　　“没事，他们什么也拍不了。”卡塔斯特扶着余幸。
　　“诶，我刚刚拍的视频呢？”
　　“我怎么不能投屏了？诶，又好了……”
　　“刚刚怎么回事？”
　　余幸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又看看黑脸的卡塔斯特。
　　“大人，别生气了。”
　　“嗯？”卡塔斯特发出疑问一声。
　　“不是，我没事。”余幸摸了摸自己的头。
　　“去检查。”“不用吧？”
　　“必须去，你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你出差错。”余幸呆了好一会，耳朵不知道为什么红了。
　　“好，好吧。”
　　又到医院检查一遍，确认没事后，卡塔斯特的表情才稍有缓和。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她有些歉意地说。
　　“没有，我觉得你做的对，很帅。”余幸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那……我带你去新家吧。”余幸顿住了，缓缓开口。
　　“……好。”
　　一路上，他一直盯着卡塔斯特，要把她的样子深深记在脑海中。
　　不久，卡塔斯特驾驶着飞行器到了一所学校，看起来十分大。在空中往下看，有两个公园那么大。里面人头攒动，看着人还挺多。
　　“这是里特种异能人群的专门学校，包含小学到高中，所以人很多。”卡塔斯特停好了飞行器。
　　“陈宏光已经在等你了，你们上高一，高中四年。”一位慈祥一蓝皮八爪鱼形状女士从大门内走出，恭敬地向卡塔斯特行了礼。与医生一样，右手握拳放在左胸，鞠躬。
　　“卡塔斯特大人，这是新来的孩子吗？”她微笑看向余幸，“你好，我是高中部的校长，叫维蓝依尔。”
　　余幸恋恋不舍地看着卡塔斯特，卡塔斯特摸摸他的头。
　　“上高中会有些辛苦，特别是你还得从头了解这边教育体系什么的。不过没关系，慢慢来。”卡塔斯特将他从飞行器上接下来，递给余幸。里面有衣物、生活用品和一个手环、一沓现金。
　　“这个手环相当于手机，现金是以防不时之需……”卡塔斯特交待了很多，拍了拍余幸的背。
　　“陈宏光来了，他会带你进去。”不远处，陈宏光向余幸招手。
　　“去吧，只要我有时间，我是安全的，我就来看你。明天……校长会带你们出来，那时，你会见到我的。”
　　“再见。”余幸紧紧拥抱了卡塔斯特，不舍地走进了校门。
　　卡塔斯特笑着挥手，目送男孩们离开后，看向校长。
　　“蓝依，这些孩子都很优秀，不管他们未来做什么，尽量让他们在公会内部工作。但刚来的这个……”卡塔斯特把资料袋交给校长，“必须进太空军，他是不可多得的战士。”说罢，卡塔斯特启动飞行器，飞往几万公里外——宇宙联合公会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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