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机会
沈如新暗自着急,早不见晚不见,偏偏这个时候碰见楚暮。要想跟着姑姑,必须得让他离开才成。
心烦地低下头,看见自己还抓着他的手,她闭了闭眼,懊恼至极,借着路人撞过一甩,二人分了开来。
楚暮感觉到沈如新的力道,好笑起来,向她那边紧凑着,不间断地跟沈如新搭着话:“沈姑娘,这盏不错。”
“沈姑娘,那盏很好看。”
“沈姑娘,快看那河灯。”
“沈姑娘……”
“好了!不要老是喊我了!”
沈如新烦不胜烦,她直面楚暮,平常识趣得很,宫中相见也就打个招呼。今天一口一个沈姑娘,硬要凑过来,撵不走就看着他避开姑姑二人。
“楚暮,既然你这么热心,带我玩玩吧。”
“在宫中呆得时间太长,不知道最近出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今日就劳烦你了。”沈如新狡黠一笑,看我不折腾你。
楚暮明白她所想,知道她放弃了本来要做的事。
可今日真是凑巧碰上,契约结束,他不知如何续下交谈的机会,再设计会彻底引起怀疑,能与她待上几个时辰正合他意,答应下来:“这是楚暮的荣幸。”
他们走出小巷,街口便是一个射箭班子,沈如新上前,不见刚才的烦躁,语气兴奋:“楚暮,我射箭不准,你帮帮我,拿下那只羊羧帽子。”
谁人不知将军府之女沈如新六岁持剑,十岁皇家御猎夺得第一?
楚暮并无把握,还是拿起了弓箭:“楚某献丑了。”
沈如新放下张百两银票,让班主送来箭矢:“不会,我等着楚管的好消息。”
楚暮吃力地拉弓,弓还未满箭便脱手,半程落地,围观的人神色不一。有摇头失望的,这公子身形殷长,怎么这般没力气?有捧腹哄笑的,半程落地,比射不准还丢脸。
沈如新却并无反应,还是抱臂的动作,期待的神色。
楚暮稳了稳心神,这次弓拉满了,不过手抖得厉害,松手,箭头扎入后面的稻墙,脱靶了。
再拉,手抖,脱靶。
三箭,脱靶,四箭脱靶,五箭脱靶……
周围人群看着楚暮迟迟不中,失去了兴趣,纷纷散去,班主只源源不断地补充箭囊,并无客人散尽的不耐厌烦之色。
因为沈如新给的钱比班主开两个晚上的场还多,所以他神色还有点喜气洋洋的。
又射了两箭,班主实在看不过眼:“公子力小手抖,索性一鼓作气屏住呼吸,稳住瞄准便快速松手,准头还高些。”
楚暮听闻照做,这一下,虽没有正中靶心,但是没有脱靶,对他来说算是不小的进步。
沈如新依旧在原地站着不动,大有你拿不到帽子,我就在这站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楚暮不急不躁,按照刚才的法子射出好几箭,箭箭中靶,箭箭不在靶心。
再次拉弓,身后孩童们路过撞了楚暮一下,他泄气手一松,正中靶心,那小孩子倒在地上瘪嘴就要大哭,沈如新迅速将他扶起,塞给他一把糖,是楚暮中靶的奖励,她捞来解闷的。
“别哭啦,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为这点事哭什么?”
“憋住,三二一,好,不疼了!”
沈如新哄住小孩,让他们开开心心地玩去了。
这边班主才不管中三心得奖的规矩,只一个劲儿地恭贺:“恭喜恭喜!这是帽子,公子收好吧。”
此时楚暮的双臂酸痛,正要强撑着接过。
“谢过班主啦。”
沈如新横手截住,抬了抬下巴,随即往那个方向走,楚暮放下弓箭,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一座戏楼,沈如新没料到楚暮太过孱弱,连弓都拉不起来,看着他双手因为用力过度到现在都在抖。
沈如新在横排随意找了个空地坐下,楚暮原本与她保持得有些距离,不过随着戏要开场,人越来越多,楚暮被挤到她身边,人声嘈杂,茶酒点心的气味充斥着周围。
他闻得见缕缕梨花香,夹杂着其他味道,温暖干净,驱散各味。
咚咚锵锵——
报幕雄厚开嗓,本场《绿洲城之战》开始。
鼓点急促,有人上场,他化了极浓的妆,灰头土脸,向着人高马大的士兵求助:“求求你,行行好,让我们过去吧,我们保证不再出城……”
沈如新磕起瓜子,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这戏她原先看过,只是不知何时改编,从开头起便不同,比曾经细节更多。
《绿洲城之战》原本讲的是几十年前沙漠绿洲频现,组成了一座繁荣的绿洲城,北朝和启国两者对其虎视眈眈,多次向城主施压,最后进攻,当时还是西王的梁帝,暗地派出沈正那支队伍击退启国,最终绿洲城与北朝签订合约以保自身。
到如今才知道,这座城还因间谍频出封闭过一段时间。
场景转换,竟是北启两军相峙,争夺绿洲城的无名合约,北朝甚至陷于劣势。
将军上场,是覆面女旦打扮,也就是她为北朝挽回局势最终驱赶启国,抢下合约,送往京城签订。
戏已结束,全场掌声如雷,旁边的人还在闲聊:“这戏真不错,比之前更精彩啊!”
“是,多了不少情节呢!”
这女将军是姑姑,当时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能率领沈家府兵了。肯定是启国下黑手,害得姑姑武功尽失,幸好父亲及时赶到。
只不过刚开场的那个人总是在台上演着主角,不论任何场景,女旦装扮也是他。
沈如新凑热闹似地搭起话:“哎,你看那角,怎么演来演去都是他一个人演?”
“今日戏楼外派出去的人那么多么?”
“那可不是,”熟悉的跑堂手不停递上点心,嘴也不停,散播着琐事。
“这角儿不是我们的人,他借我们楼哄人开心呢。”
“那这人?”沈如新见他神神秘秘,便有模有样地压低声音。
“豪气得很,就是从那儿来的……”这跑堂过完嘴瘾就溜走,到别的地方叫卖去了。
沈如新的心不上不下,她磨了磨牙,怎么一天到晚尽是卖关子的?
“燕双飞~心单碎~……”
戏又开台,沈如新几幕看下来,想逃离他们咿咿呀呀的悲欢离合。她站起身,拎着帽子出去了,楚暮见状跟随她身后。
沈如新来到河边,拿起河灯,递给身后的人一盏,抽了支笔出来,在剩下几盏上面写写画画。
“沈姑娘何必为其难过,故事是假的而已。”
“既然他们已经出现,就不能算作是假的了。”
……
沈如新停笔,竟是将刚才的戏目简单画了下来,她没有画下悲伤结局,只到那二人最欢乐的时刻。
“就当作一路到这,便放手吧。”
她将河灯推出,看着它们漂远,只剩星星点点的烛光。
再回头,楚暮也准备放下河灯,只不过手臂仍然酸痛麻木,拿起杖子费力得很。
沈如新看他脸色隐隐不适,稍有愧疚,便挥出手中木杖,帮他卸力,顺着他的力道放出河灯。
“你在上面写了什么?”沈如新好奇。
“回乡。”
“回乡啊。”沈如新不敢贸然接话,巳月族和北朝和平相处到如今,有这质子的一大半功劳。
“你不想在永欢坊做下去了吗?”
“他们尊称我一声楚管,实际上除了一些钱财,我和普普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楚暮站直身来,仰起头,恰巧群灯放起,烛光洒落在脸上。
他目光望向远方:“沈姑娘,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走的。”
沈如新看出了他的孤独。
送楚暮回裕安厢的路上,沈如新看见丝丝缕缕缠绕在他周围,一碰一触都小心翼翼,似在安慰着他,期间她什么也没做,到了院内才将帽子扣在他头上。
“手提不起来,就顶着吧。”
羊羧帽上的装饰玉坠随着二人动作沉闷作响,引来了普普,揉着眼睛,从窗户探头:“主人,你回来了。”
他睡眠清浅,听到外面的动静就想看看,见到沈如新困意全散,语气温吞却有力:“沈姑娘!好久不见!”
“普普,好久不见。”
普普看着楚暮头顶华丽帽子,沈如新两手空空,又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颇为责怪地看向楚暮。
楚暮见他误会,沈如新在此又不好解释,趁他没再次开口,就提出让沈如新先离开。
“行,反正普普也醒了,有人照顾你,我就不打扰了。”
待沈如新走后,普普原本笑着的脸垮了下来,关上窗户继续睡觉去了,不再理会楚暮,留他在院子里站着……
————
“楚暮,我给你一个机会!”沈如新闯进来,目光灼灼,她需要他收集信息,明面出位。
“走不走?”
“走!”所幸她还需要他这点用。
沈如新这阵子刚按下连年大旱的谣言,商贾就联合起来,日日减量上价,势必引起百姓恐慌,她让沈庄打开粮仓,死死按下价格,可沈庄撑不了多久的。
她需要摆平这些商贾,为了不惹火上身,楚暮是个不错的选择。
二人在船舫内稍等片刻,唤来沈如新第一次来时见到的女奴,凌霜报出王承泽在永欢坊引起流言,坊间最近数家商贾筵宴暗下谋划着米面价上涨……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