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还是弟弟

　　“你带我走吧。”
　　秦淮放学骑车经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郁深秀突然从里面蹿出来，跳到他的车后座对着他说。
　　秦淮还没反应过，巷子里面就传出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刺耳的叫骂声。
　　顾不上眼前这一幕带来的冲击，郁深秀对着他腰眼捣鼓了两下。
　　“快快快快快快！”

　　后面那群人跑出来，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男孩子，秦淮认出校服裤子是离他们比较远的一个当地职校的。
　　场面简单的不需要动脑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发生在他们学校门口还是比较罕见。
　　郁深秀坐在后面嘴巴不停声音急得发飘：“救命救命救命！走走走走啊！”
　　秦淮冷着眼扫了那群人一眼，顺便瞥了那些人手里拿的棍子，没有再停留，拧着车把带着后面那人涌向车流。

　　车子一动，郁深秀一直在他腰间捣鼓的那双手立马停了，态度立马一个大转变。
　　转头冲着后面那群人嚣张地挑了挑眉，吹个口哨响破云霄。
　　“嘿！”郁深秀冲着后面喊，竖起食指一钩：“你过来呀！”
　　秦淮正在集中精神在车流里面绕道，陡然听见没忍住提了一下嘴角。

　　这个时候其实不算放学高峰期，秦淮是因为放学做卫生稍微晚了一点，不然真在放学点骑车那是一点都动不了，那个时间大家都是推着车子走的。

　　教导主任在学校拐弯处站着，每天上学放学时间他都在这里，也不知道站什么岗。
　　秦淮骑车经过那里的时候，郁深秀又捣鼓了一下，秦淮不知道怎么的瞬间懂了意思，在教导主任面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主任主任！我们刚刚在学校对面巷子里面看到了职校的学生！”郁深秀一脸正直对着那个方向指去：“好像还看见里面又我们学校学生的校服，哎哟啧啧啧啧，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欺负了。”
　　教导主任虎目一瞪，提了提腰间的裤带，又看向秦淮：“真的？”
　　秦淮忍住腰间被戳到的痒，淡定点头：“嗯。”
　　“这群职高的，都敢来我们学校门口放肆了。”教导主任眉间皱出八字纹，“你们赶紧回家，多晚了，我去看看。”
　　说完背着走朝刚刚他们那个巷子口去了。

　　他们年级教导主任，身高一米八几，一身腱子肉，职业老师，爱好打拳。
　　高中部几个不听话的学生，没几个真敢在他面前较劲的。
　　周围学生稀稀拉拉地走动着，拖着沉重脚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靠……”郁深秀轻轻呢喃：“吓他妈死我了。”
　　秦淮单腿支地，侧身看他：“你干什么惹着这群人了。”
　　职高的什么不多就是时间多，真被盯上了，这段时间估计会被烦的够呛。
　　“呵。”郁深秀冷笑，“看爷爷我这张脸比他们帅呗还能因为什么。”
　　彳亍。
　　你长得帅你说了算。
　　秦淮看着他满嘴跑火车，问他：“直接下还是我再给你送回去？”
　　“不回。”刚刚站起来的郁深秀一屁股又坐回后座，“那群人估计没走呢，往步行街那边去，走吃烧烤。”
　　两人没见过几面，但是行动仿若多年老友。
　　男生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

　　夏天的晚上是一点也凉快不了，即使偶尔有风吹过来，也是带着白天的燥热，不动还好，可以哄哄自己心静自然凉，一动真是汗如雨下。

　　郁深秀因为刚刚在巷子奔跑了一会儿，现在安静下来汗珠好像才开始工作，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从毛孔里面钻出来。
　　他正仰着头，拎着校服衣领抖抖抖，企图用这种办法让自己凉快一点，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秦淮是不爱出汗的体质，所以看见汗珠顺着郁深秀喉结处往下滚落的时候，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
　　阻止。
　　所以无比自然的弯起食指，在眼前喉结处指节一挑。
　　指腹下的身体温热，一缕风轻轻扫过，衬得食指上的汗液微微发凉。

　　他愣住了，郁深秀抖衣服的手也愣住了。
　　秦淮想，他最近一遇到这人，就总是干蠢事。
　　摔倒之后的强装镇定，教室门口的发呆，还有现在解释不清楚的小动作……
　　古人云的对，美色误人。

　　郁深秀一下笑了，瞳孔被路灯照得发沉，提起还算干净的衣角对着还在僵持的秦淮的手擦了过去。
　　“脏不脏啊你，好歹用个纸巾。”
　　嘴上嫌弃，手上却捏着衣角细细把他食指搓了两下。

　　秦淮这种人夏天最难熬，不出汗还容易苦夏中暑，可现在、此时此刻、他有种陌生地在夏日出汗的感觉。
　　脊椎发麻一路往上游走，在头顶盘旋，面料的摩挲好像在身体里产生了热，透过面部耳朵发散，以此达到散热的目的。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步行街哪家店？”秦淮坐正，握着车把把刚才没有打开的车灯打开。
　　“胖哥烧烤知道吗？”郁深秀问。
　　“不知道。”秦淮答得飞快。
　　他很少去这种地方。
　　“那你先到步行街，到了之后我指、你走，行不？”
　　他人还怪好，还知道问一下秦淮行不行。

　　秦淮没有应答，只是一味地专心骑车。
　　地方不难找，礼拜五的晚上生意红火，店门口摆起了很多小桌板，旁边还有几家烧烤店但是看着都没有这家忙碌，以此推测，这家烧烤肯定不错。

　　两人前后脚走，秦淮还想着这也没啥位子了呀，坐在门口一桌穿着一中校服的几个人冲着他们这边招呼了一下。
　　“郁哥！这里！”
　　秦淮脚步一顿。
　　郁深秀立马感应到了，回头看他。
　　“你同学？”秦淮问。
　　“是啊。”郁深秀点头，“约的一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突然开口道歉。
　　“没关系，这道什么歉。”秦淮摇头。
　　郁深秀没有明确说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吃烧烤，是他自己没有问清楚，这怎么怪别人？

　　郁深秀冲着那桌摆了一下手，示意别催，转头继续看他。
　　“都是和我一个班的，放学前约好在这里吃烧烤，刚刚顺便就提议来了这里，怪我，没有说清楚。”
　　郁深秀没有不当回事儿，拧着眉认真看他：“我是想谢谢你的，没有带你见陌生朋友的意思。他们人多很吵，我们今晚估计也比较晚……这样行吗，下次我再单独约你。”

　　其实这个时候秦淮为了圆场，应该是要反驳的。
　　反驳他想多了，他并没有介意，他可以过去和一群陌生的人打交道吃饭聊天。
　　但是郁深秀看的他的眼睛实在是认真，认真到秦淮不需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
　　甚至都不需要他多浪费口舌解释或者委屈自己。

　　“好。”秦淮点头看着他，“那你下次约我。”
　　郁深秀眉眼松弛：“行。回家路上小心。”

　　两人对话简单，他懂，他也懂。
　　他不介意，他也不介意。
　　一个诚心解释，一个有意成全。
　　他们从认识之后，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秦淮骑车回到家打开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等着的妈妈，因为妈妈是小学老师的原因，下班时间会比较早，正常都是会在客厅等着他回来，然后看着他吃完饭再进屋子里面休息。

　　和妈妈互相道过晚安，秦淮进了淋浴间。
　　温水从头顶淋遍全身，身边温度瞬间上升，好像回到了不久前闷热的室外。

　　秦淮一直没有确定自己的性取向。
　　在更青春萌动的初中时期，周围的人好像不是在偷偷谈恋爱就是在偷偷暗恋。
　　晚上梦中不出现个人，好像大家第二天聊天的劲头都没有那么足。
　　他就是没有梦见过女孩子。
　　但是正常的早上生理反应会有。
　　只是起床之后梦里的人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点也记不清。
　　他不知道现在在洗澡的时候想着另外一个人，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萌动。

　　越洗越心烦意乱，潦草擦了一下身子直接进屋睡觉。
　　梦里更精彩，直接就是一个现实投影，某个镜头重复播放。
　　秦淮梦里就在不停地给那人擦汗，一直擦，擦到后面他自己也是一身的汗，早上起来就是一个大写的“疲惫”。
　　换贴身衣物，洗漱，拿车钥匙出门上学。

　　j城的孩子，不管重不重点，都不配有星期六。

　　他拎着早起几分钟买到的汤包，在经过某个巷子口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拐了进去。
　　小车速度平缓，在听见门里面传出来动静之后，特意在门口小捏了几下刹车。

　　大门“嘎吱”一声，郁深秀穿着校服从里面飞了出来。
　　秦淮赶紧摁了两下滴滴。
　　这人，晚个一秒，脚下都能踩着飞火轮起飞。
　　哪知道滴滴声好像惊到他了，秦淮就看着他原地蹦了三尺高。
　　少侠，好身手。

　　“是你啊。”郁深秀看到他很惊喜，长腿一跨就上了后座，动作熟练地好像做了千百次，“走走走，出巷子口买早饭。”
　　秦淮很自然就把手里拎着的早餐递了过去。
　　“早上买多了，煎饼汤包饭团都有，你挑着拿吧。”
　　郁深秀一顿，没有动作。
　　“拿吧，你不拿我到了班级之后也是被同学抢完，我吃不完的。”
　　“那行，谢啦。”
　　郁深秀在里面挑了一份煎饼果子，打开立马吃。

　　早点摊儿上的煎饼果子分量都很足，特别是专门做学生生意的，生怕他们吃不饱，很少有扣扣搜搜，主要抠搜的都倒闭了，剩下的都是大方的。
　　秦淮骑车吃不了，进校时间也快到了，两人紧赶慢赶朝着教室跑去。

　　秦淮在二楼重点文科班，郁深秀在三楼重点理科班，两人在二楼楼梯口分别的时候，郁深秀叫住了他。
　　“秦淮。”
　　秦淮一个回头看着他：“嗯？”
　　“手机号码报一下。”

　　早读课下课，秦淮绿泡泡通讯录亮起一个小红点。
　　申请消息：欠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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