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

作者:一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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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准备好了吗?”秦枫眠拿起口脂轻抿一口,饱满润泽的嘴唇瞬间染上艳红。

      “回娘娘,一切都准备妥当。”身后站着的绿衣嬷嬷边回着话,边拿着木梳子理着手中柔顺的乌发。

      接着从旁边的妆奁中拿起一根枫叶发簪插入其挽好的发髻,忍不住夸赞道:“娘娘真真是光彩照人,等会定能得偿所愿。”

      秦枫眠看着铜镜中娇艳的面庞,唇角微勾满眼得势在必得。

      “皇上驾到。”

      门外传来德善尖细的通报声,她赶忙起身,理了理宽大繁复的裙摆,往门外迎去:“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随安站在原地瞥了她一眼,声音是一贯得温和:“皇后不必多礼,起吧。”

      说完却没理面前的人,径直往殿内走去。

      皇后的寝宫名为玉琉宫,殿内烧着地龙,宽敞暖和,四周摆满的黄梨木打造用具和赏赐的各式珍宝名画,无不彰显着殿主人的受宠。

      随安在桌前坐下,直奔主题,问:“东西呢?”

      跟在后面进来的秦枫眠闻言,脚步微顿,随即娇笑了声:“皇上急什么,这矿契又不会跑了,

      前些日子是臣妾做错了事,刚好昨天得了一大块的鹿肉,妾身特意让人准备了鹿肉锅子,这天寒地冻的正好吃了暖暖身子,皇上也原谅臣妾这一回。”

      早就预料到对方不会轻易把矿契交出来,随安面色不变,只是微微侧身躲开向自己倚来的柔香软玉,顺应道:“那就端上来尝尝。”

      秦枫眠给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侍女便将咕噜噜冒着热气的锅子放在了桌上。

      “这是今年开春时臣妾亲手酿的桃花醉,皇上尝尝。”

      一阵暗香随着秦枫眠斟酒的动作飘进随安的鼻腔,他眉头轻皱,伸手接过秦枫眠递来的玉杯,放在鼻尖嗅了下,

      想到什么神色一怔,回过神后夸赞:“色泽透亮,酒香醇厚,没想到皇后竟还有这般手艺。”

      “皇上过誉了,臣妾听说这桃花醉加上沁鸢草酿制能缓解偏头痛,所以专门找人学习了一番,也不过是现学现卖罢了。”

      原来是缓解偏头痛的。

      想起之前某人一脸宝贝地将脏兮兮的酒坛子拿到自己面前,却被自己误以为其没有正形不愿意喝时,邱与还那家伙恼火得不行的神情。

      随安心下一暖,眼里渐渐盈满了笑意,看来自己误会她了。

      “这酒既入了皇上的眼,皇上不妨尝尝。”秦枫眠拿起自己的玉杯,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臣妾敬您。”

      闻言,随安微微抬眼,眼底未收敛的笑意便直直撞入了秦枫眠的眼中,她手中的动作一顿,第一次在随安的眼里看到了温度。

      随安长得好看她一直都知道,当初她会答应进宫随安的这张脸占了很大部分的原因,

      浓淡相宜的剑眉,稍圆又不失锋芒的双眼,上扬且唇珠明显的薄唇,组成了一张让人如沐春风的脸,散发出一种儒雅而又不失棱角的美。

      随安也确实这般,见人都面带微笑犹如三月的春风,温柔和煦,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曾经她也如他人一般,这么认为,但后来才发现,是她太天真了,身处皇家哪有真正的仁善之人。

      叮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将秦枫眠跑偏的思绪拉回现实,之前还含有笑意的双眼早已恢复往昔,正静静地看着她。

      秦枫眠心下一跳赶忙举杯一饮而尽。

      随安将白玉杯放到桌上,夹了几口鹿肉,温声开口:“酒不错,锅子也费心,不过眼下事务繁忙,朕实在分身乏术,无法细细品味此等美味,皇后还是现在把南肴群的矿契拿给朕吧。”

      料想药效已经发生作用,秦枫眠也不再推脱,她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轻拉着随安的衣袖,嗓音甜软:矿契臣妾放在里间,皇上随我去拿吧。

      随安瞥了眼自己衣袖上的青葱玉指,顺着她的动作起身,往里间走去。

      从秦枫眠手中接过一个漆黑小木盒,打开将矿契拿出,随安笑着敷衍:“这段日子辛苦皇后,早些歇息吧。”

      话落便神色如常地转身离开,秦枫眠见此心里咯噔了一下,幽月怎么还没发挥作用?

      幽月是一种特质的□□,香味清淡,本身并没有催情的效果,但只要搭配沁鸢草就能让人欲壑难填,不交欢就会暴毙而亡。

      她看着随安把酒喝了,再加上鹿肉的催化,按理说应该早有反应了才对。

      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但机会难得,这次不成功以随安恨不得住在御书房的性子,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看着随安即将离开的身影,她咬咬牙直接将外面一层的纱衣脱下飞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故意喘息道:皇上,臣妾好热啊。

      边说着边扯着自己仅剩一层薄如蝉翼的里衣,露出白嫩的皮肉。

      嗯,好热,怎么这么热,皇上你帮帮臣妾。

      随安压下眉头一把扯开身上的人,提步往外走去,谁想秦枫眠不依不饶又从背后紧贴了上来。

      随安神色一厉,一把抓住在自己身上乱摸的双手,用力一折,一声脆响过后是秦枫眠凄厉的叫喊,

      随安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毫不客气地将人甩在地上,接着俯身欺近,保持着一贯的唇角弧度,语气冰冷:“认清自己的位置,朕的耐心有限,不要自作聪明。”

      说完便利落地转身离开,临走时吩咐门口的嬷嬷:“等会给你们皇后娘娘请个太医,刚刚在里间不小心摔伤了手腕。”

      听着外间传来随安温和的声音,秦枫眠既屈辱又怨恨。

      人人都羡慕她,偌大的后宫只有她一个人,赏赐如若流水源源不断,享受着椒房独宠,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随安根本就没有碰过她,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自己之于随安只是一个尚有些用处的傀儡摆设,是利益交换的工具。

      就像之前对自己品行不正的指控,诚然有自己想当然做错的原因,但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换取父亲手上矿脉的借口。

      可笑她天真,还想着生个孩子当自己的倚仗,现在看来随安根本就不会放过自己。

      呵,秦枫眠咬紧牙关,既然如此,随安,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从玉琉宫回来,随安急匆匆地回到养心殿,德善惯例站在养心殿门口侯着,没过多久就见邱与还火急火燎地往养心殿跑来。

      “诶,小邱大人,等——”德善劝阻的话还没说完,邱与还就像阵疾风般从他身边掠过,直直地往里面冲去。

      正在换衣服的随安听到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的声响,神色一凌。

      迅速抓起龙床上的里衣披在身上,转头正想出口呵斥就见到站在门口愣神的邱与还。

      他神经蓦地一松,无奈地轻斥:“进来前不知道通传一声,规矩就是这么学的。”

      “谁知道皇上大中午还换衣服啊。”

      邱与还嘴上不饶人,但头却是抬也不敢抬,直盯着漆黑的地砖:“你,你赶紧把衣服穿好。”

      边说着边迅速转身将房门关得死紧,生怕露出什么被旁人看了去。

      随安见她眼神躲闪,难得的窘迫替代了原先让人堵心的疏离。

      莫名的,让他一早上在玉琉宫积压的不快消散了许多。

      他慢条斯理地系上衣带,笑着调侃:“在朝堂上床笫之欢都敢说,都是男子现在又羞什么。”

      是了,我现在是男儿身,不好意思什么劲呢。

      被一提醒,邱与还顿时反应过来,但可惜的是她这边甫一抬头,那厢的随安早已穿戴齐整。

      她遗憾地轻啧一声,真是不争气。

      “不然朕脱了,再穿一遍给你仔细瞧瞧?”随安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在眼里,唇角微扬,缓缓道。

      心里想是一回事,但被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邱与还眨了眨眼,故意装糊涂:“臣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随安笑睨她一眼,倒也没有抓着不放,而是让德善进来将脏衣服拿出去处理,自己走到外间的桌边猛灌了一杯凉水才堪堪把体内的灼热压下去。

      邱与还扫了一眼德善手里的衣服,只有袖子部分染上的一片长条水渍,怎么就要处理了?随安可不是铺张浪费的性子。

      “说吧,找朕做什么。”

      听到问话,邱与还压下心中的疑惑,神色一肃,说:“臣今天在大理寺审了一个案子,有重大发现。”

      将手中的册子递给随安,“这是余洋群沁水县雇佣催税无赖的催账记录,里面详细记录了沁水县欠缴人家的田地和欠缴田税情况,就实际来看每户欠缴的田税完全超出了二十税一的标准,

      而且这册子里近三年来,每年单单欠缴田税的总额就远远超过了沁水县每年需上缴的总数,这实在是太过于反常。”

      随安接过册子仔细地翻看,随即将册子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哼,这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是都把朕当傻子看。”

      “皇上息怒,臣以为此事或许并不简单。”

      随安闭了闭眼,平复□□内四窜的火气:“哦?怎么说?”

      邱与还见他嘴唇都起皮了,于是倒了杯水递给他,然后才道:“首先,据小年所言,沁水县是三年前才突然提高了田税标准,而三年前刚好是新县令上任的时间,这新县令一上任就提高赋税定有其目的;

      再者,征缴田税派去的不是官兵而是聚集的三教九流,这是为何?

      而且目前我们不知道是只有沁水县如此,还是整个余洋群都是如此行事;”

      “最后,”邱与还顿住思考了一下措辞,“臣以为,余洋群先前是诸侯王康南王的领地,当年浩武皇帝征讨燕狄时并没有抓到康南王,

      再加上余洋群这几年来意外事件频发,臣怀疑这其中会不会和康南王有关。”

      邱与还神色认真地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搭着天青色杯身,圆润的指尖瞧着安静乖巧,和她那张扬的眉眼相去甚远。

      随安愣了下才伸手接过,可指尖与指尖的轻撞,却不知为何刹那间又将他体内那不安分的火气再次勾起。

      随安连忙举杯将冷水一饮而尽,强行将思绪拉回到正事上,道:“不可能。”

      “父王虽然没有抓到康南王,但是将其势力基本清剿殆尽,而且康南王当时即使能够从火海逃脱,也已身受重伤,就算神医现世恐也回天乏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邱与还始终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不说这次不正常的田税征收,还有前年突然爆发突然消灭的瘟疫,去年奇怪的突降天火……

      这三年间,桩桩件件地怪事叠加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蹊跷。

      邱与还张嘴想继续说些什么,恰巧这时德善进来询问是否传午膳。

      随安见她一脸沉重,轻拍她的肩膀安抚:“想不明白别硬想,把这案子查清楚,拔出萝卜带出泥有关系的一个也逃不了,先用膳吧。”

      内侍们一人手捧着一菜鱼贯而入,邱与还心里装着事,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将一道道佳肴摆好。

      突然间抬眼盯着自己身旁的内侍开口问:“你是新调到养心殿的?怎么瞧着面生得很。”

      “小邱大人记性真好,前段时间小喜长了水痘,这孩子名叫小叶子昨天个刚调过来替小喜当值。”

      一旁的德善上前一步笑着替人回答。

      “哦难怪,我说我怎么没有印象。”邱与还恍然,上下打量着小内侍,笑道:“这脸蛋倒是清秀,手也白白嫩嫩,德善公公现在选人也看脸了?”

      德善还没说话,坐在一旁的随安这时却淡淡地插话:“怎么,看上了朕宫里的这个内侍?”

      邱与还笑笑,还真接茬:“若臣要,皇上给吗?”

      似是没想到邱与还会如此回答,随安愣了一下,随即面色微沉:“别胡闹,你若想,朕给你物色合适的姑娘,正好成家,不要想别的旁门左道。”

      “不用了,姑娘什么的臣没有兴趣,成家亦是。”说着便自顾自地低下头去吃菜。

      “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说孩子话,有喜欢的姑娘和朕说,朕给你掌掌眼。”随安边说边夹了一块醋溜鱼块到她碗里。

      见她只是埋头苦吃,吭都不吭一声,他叹气道:“朕身处高位很多事情都已无法选择,只希望你自在随心一些,能找个自己喜欢的,你别整天就知道敷衍朕。”

      “臣喜欢的?”

      邱与还放下筷子,细细地打量着他,有些好笑地重复了一遍。

      见他神情认真,不似作伪,邱与还嘴角轻扯,玩笑道:“可臣喜欢的好像看不上我。”

      听到这话,随安伸出去夹菜的筷子一顿:“是哪家的姑娘?”

      “您心里清楚。”

      不管随安问这话出于什么目的,对于那晚的事,是真忘还是假装,邱与还都不想和他继续谈论这种没有结果的话题。

      于是她径直起身,道:“臣吃饱了,皇上慢用。”

      看着清瘦的身影在眼前渐渐远去,随安也没了食欲,什么叫他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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