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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狐狸眼
谢民之后还要进宫,没待多久便起身离去。
庄姨娘也在此刻出来活跃气氛:“今日是状元游街的大喜日子,禾欢回来的巧,待会儿和禾婉出门一起凑凑热闹认认路,过几天得空咱们去寺庙还愿,你祖母自你失踪年年去寺庙许愿上香,近些年都甚少回来……”
她说了很多,看上去非常高兴,忧孟还未按照礼数一一应下就先听到身旁一阵轻哼,循声望去就见边上的谢禾婉满脸不服气。
之后,庄姨娘依旧亲事亲为带忧孟去祠堂,又领她前去居住的小院,分配几个下人伺候她沐浴更衣。
等晕头转向地忙完这些事,忧孟已经坐上出府的马车,与谢禾婉一起。
谢禾婉上下打量一番焕然一新的忧孟,眼中满是鄙夷:
“今日状元游街世家都会出来,姐姐第一次进京也不认识人,待会儿去醉江酒楼可要跟紧妹妹,少说少做别丢了谢家的脸。”
这位庶妹对忧孟敌意很大,原因也不难猜,她在谢家养尊处优多年突然一天来了个乡野村妇的嫡姐进府压她一头,不舒服才怪。
不过此行忧孟也不是在府中和她争什么,只要谢禾婉别做过分的事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眼不多计较。
眼下忧孟淡淡瞥了眼对方并未多言,谢禾婉嫌恶扭头看风景,一直相安无事到马车停下。
醉江楼外人山人海,人声嘈杂,楼内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雕檐映日,画栋飞栋,眼下被世家子弟包场,内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今日除去状元游街这件喜事,就只剩下谢府嫡女归京的热闹事,此刻众人瞧见谢家马车停在门口,纷纷将目光聚集。
忧孟一下马车就感受到四面八方而来的打量。
“那位便是谢禾欢?”人群中有人出声,忧孟耳力好听得清,“长得中规中矩。”
“听闻谢家主母曾经也是第一才女,容貌冠绝京城,如今一看这谢禾欢又不像她母亲也不像她父亲,倒显得谢禾婉才像嫡女”此言一出惹得那一片传出嬉笑声。
“听说这位谢禾欢刚从一个穷乡僻囊中接回来,一身穷酸气当然比不上她妹妹。”
“山鸡变凤凰,我说呢……”
众人私语声不断,谢禾婉自然也听到,脸上的微笑带了几分真:“姐姐,我们进去吧。”对忧孟的姐妹情也真了几分。
京城世家一贯做派,忧孟以往来京城做任务见识到不少,但不管看多少次她依旧看不惯,还好这种事小晴没经历过。
忧孟情绪掩藏的好,面上泰然自若,规规矩矩进席入座,一举一动挑不出任何差错,有嫡女该有的风范。
以前行刺,她也没少伪装成各种人物,礼仪这也学点那也会点,皇宫里都曾应付过去,区区这等场面,忧孟还真不带担心的。
原本还想挑刺的众人悻悻闭上嘴。
谢禾婉没看到自己这嫡姐被嘲讽的场面,脸上笑容越发勉强,暗暗咬牙引着忧孟进女席,顺便斜眼看向不远处的一位姑娘。
那姑娘是刑部尚书家的林小姐,平日与谢禾婉交好,忧孟假装不知,得体自我介绍后便端庄落座。
她初来乍到并未有说得上话的人,只是安静听着周围姑娘交谈,默默择重要的记下,三年间京城也发生不少变动她需要重新熟悉这片土地。
沉思间,那与谢禾婉交好的林姑娘在此刻开口吸引所有人注意:“近日家父刚得江南新出的阳羡雪芽,请各位姐姐尝尝。”
说着她招手让下人将煮好的茶一一端至每个人面前:“此茶精贵,在江南地带哄出高价皆是因为当今圣上对此赞不绝口。”说着看向忧孟,“谢姐姐远在山野,怕是不知这一盏茶的价格就能抵上普通人十年富裕生活了吧。”
话音刚落,女席间惹上笑意,纷纷看向忧孟,这位嫡女归京的仗势可不小,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撞上这状元游街,本该是全京城最风光的事却被抢了风头,甚至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此言更是提醒这位谢家嫡女的过去与他们有着天囊之别。
是冲着自己来的,忧孟抿了口茶淡然一笑,这种苦涩涩的茶果然不适合自己。
忧孟面上坦然,大方承认,毫无窘迫,看热闹的自讨没趣,笑过此事也就过了。
只是谢禾婉不太满意:“听闻姐姐在归京前已经婚嫁,还孕育一子?想来我那小侄儿定和姐姐一样可爱。”
此言一出,众人再无心其他事,重新炸开锅,要知道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人生大事。
虽说谢家大小姐此前并未认祖归宗,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已是太傅嫡女,如此之前的婚姻与孩子都得看家里人认不认了。
若是认,那堂堂谢府嫡女竟嫁与山野村夫,便是京城的笑柄;若是不认,那她便是无媒苟合还生下孽种,是京城的丑闻。
一时间酒馆一传十,十传百,倒是比酒楼外还要喧闹几分。
“这也太不知捡点了。”林小姐惊讶地看向忧孟。
又一次成为众矢之的,忧孟一下下摩挲这那枚玉佩试图压下心中窜出的怒火,但一想到小晴若是没死就要回来独自受这委屈气,她这火气便压也压不住。
忧孟笑意不达眼底的眸子盯向林家姑娘,不轻不重地放下杯盏发出‘叮’的一声,在众人各色但目光下徐徐起身。
那目光如毒蛇,林小姐被盯着后背发凉没,敢再开口多说。
“不知检点?”忧孟轻笑一声,“三书六聘,天地为证,婚事都是过了明路的怎么也算不上是不知检点,至于年幼遗落在外我倒是觉得这并非不是件幸事。”
她环顾四周,不疾不徐:“不管地处多远都是中原的土地,我们也都是圣上的子民,不知道林妹妹亦或者在座口中的山野是在嘲笑中原的江山还是嘲笑圣上?”
最后两个字忧孟说的极低,但分量不轻,无人敢承认自己在嘲笑当今圣上,所以眼下皆扮起鹌鹑不说话。
“你,你你别胡说!我只是,只是……”林小姐驳了几句也驳不出什么所以然。
忧孟善解人意,知道她此刻下不来台,继续开口将她推上风口浪尖:“还有妹妹口中的阳羡雪芽是贡茶,取的是江南清晨刚化水的雪。
“如今才刚初春按理说这第一批阳羡雪芽是要进贡宫中,就算是赏赐也该到晚春时节,实在不解妹妹这茶是从何处得来。不知是偷了贡品还是拿了假货敷衍在所各位不识货。”
“我不是,我……”
忧孟饶有兴致,这前是议论圣上后是偷盗贡品,在座的谁敢帮这林家小姐说话。
不过还真有,一位身材魁梧看着就是练家子的男人行至女席:“各位小姐,小的是这里的掌柜,咱东家说今日大喜日子混入几个臭虫烂虾扰了各位兴致,特命小的过来驱赶。”
好狂的语气,谁不知道今日来的全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众人神色各异,偏这位掌柜丝毫不察,此刻恭敬欠身:“谢小姐请吧。”
谢禾婉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这里有两位谢小姐,自己多年在京名声在外,那声‘谢小姐’又怎么可能会说自己:
“你们怎的如此说我姐姐!就算她此前在乡野长大也不能否认她是谢府嫡女,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一直慌张到找不着北的林家小姐此刻也算是定心,瞪了忧孟迫不及待出言嘲讽:“是明珠还是烂虾明眼人自能辨别。”
显然众人也是这么想的,忧孟也是如此觉得的。
不料那掌柜又开口:“小的说的是谢家庶女,嫡庶有别谢小姐能入席已是看在谢家大姑娘的面子上,可别不知好歹。”
这赶的还是谢禾婉?更有看头了!
忧孟默默放下要撑着起身的手。
“什,什么?”谢禾婉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看到掌柜对那乡下来的村妇却是毕恭毕敬的态度时,她瞬间恼火,“我可是当今太傅之女,你竟敢如此羞辱我!”
这回是真切的生气。
那掌柜莞尔一笑:“谢小姐说笑了,正如您所说的谢大姑娘又何尝不是当今太傅之女。”他指引着大门的方向,态度谦卑,“谢小姐,林小姐请吧。”
谢禾婉气笑了:“什么破酒楼,明天我就叫爹爹让你们闭门谢客!”她气恼离席,路过忧孟面前狠狠剜了一眼,那林家小姐紧随其后。
忧孟暗中叹气,如此以后怕是自己去哪,哪里便是腥风血雨。
“谢大姑娘?”掌柜轻声提醒,“咱东家想见一见您,还希望姑娘能赏脸移步天字号。”
她回神,抬首看向所谓天字号的雅阁,隐隐绰绰瞧见一道独自饮茶的身影。
此人帮了自己,眼下不上去倒显得不识好歹,忧孟端上微笑与掌柜上楼,见一面又不会掉块肉,初来乍到多认识认识人也不亏。
忧孟来到四楼,推门入室的那一刻,酒楼外哄闹声响起,她侧目望去,一人着红衣坐于马上游街,想来是那状元郎。
只是周围的人很多,忧孟看不清只能作罢,刚收回目光却恰好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一双狐狸眼美的摄人心魄,如同索命的艳鬼。
又熟悉至极,忧孟愣在原地,这种熟悉中带着缕缕道不尽的痛心,她只在那神秘的面具人身上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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