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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兄长一般的人
第四章:兄长一般的人
宴席一结束,在沈鹤徽的马车里。
“阿兄,三皇子究竟是何用意?”沈砚如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不愿多想。
沈鹤徽却没有直面她的问题,低头倒了盏茶,反而问道:
“渺渺待太子和三皇子如何?”
“太子平庸无过,母族却强盛,三皇子最受圣宠,风流名声在外。兄长如此问我,想必另有想法?”沈砚如读惯了史书,深知皇室斗争残酷无情。
“不错,我在翰林院讲学时也与两位殿下往来过几番。”沈鹤徽说罢停顿了些许,“三皇子并不似外表那般只知寻花问柳,少时才思敏捷,陛下更是常称其类己‘甚为物情所向’。”
“可与我们又有何关系?父亲不是准备致仕隐居,再不问朝堂之事吗?”沈砚如心中沉了下去。至少在表面上,沈府不参与宫廷之争,是个再纯粹不过的纯臣。
“渺渺,父亲曾是太子太师,深受陛下宠信,如今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陛下年事已高,为了江山稳必不肯轻易同意他的请求。”
“倘若他们中一人求旨娶呢?渺渺,你想做太子妃吗?”沈鹤徽眼中是看不透的暗色,不论她选哪条路,他作为兄长会是她最牢固的依仗。
“不!当然不愿!”沈砚如摇了摇头,她盯着兄长深邃的目光,没有一分退缩。
“我只想永远在阿兄身边,做一辈子的沈氏女!”
沈鹤徽抬手轻抚妹妹的额头,淡淡的笑容带着人看不清的无奈。
“又说傻话,哪能一辈子不出阁呢?”他没有收回手,在抽走的前一刻。
沈砚如牵住那只手腕,用脸轻轻蹭着做文章留下薄茧的手掌,像幼时阿兄安慰自己一样。
那时母亲总是用冰凉的戒尺紧紧贴在沈砚如的脊背上,责骂她一遍又一遍重复抄写《女诫》
“第七遍。”裴氏的声音混着沉水香压下来。她指尖划过女儿临帖的宣纸,在“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上洇出墨痕——那处败笔被沈砚如用指甲反复刮过,纸面早已毛边。
忍辱含垢,常若畏惧,卑弱下人也.......
“指骨不直。”戒尺突然抽向腕骨,沈砚如袖中藏的《九域志》的图画“啪”地落地。
裴氏姿态熟练将那书撕碎,连同妆奁最底层那本撕了封皮的《水经注》里,绣鞋碾过书脊金线。
“女儿家成日看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想着做前朝的姜玉清吗?”
前朝武赵皇帝在位时广开言路,不拘一格提拔了许多有才干的女官,姜玉清便是其中最富盛名的一位。
她博闻强记,颇有实政才能,当年淮北水患,以一己之力号召百姓挖平虏渠,连通永济渠与渤海,开创水门技法造福后世。
只可惜当今圣上不许女子参政议政,史书上武赵皇帝的功绩被一并抹去,再无如姜玉清的女官,连同她留存的《河防通议》也只剩残卷。
沈砚如倔强的不肯开口认错,下笔入木三分,晕染了“贞静”二字,像极了此刻她掐进掌心的月牙痕。
得意一人,是谓永华;失意一人,是为永仡。她扔了那本只懂讨好谦卑夫君、侍奉亲辈的传文,裴夫人密密麻麻的戒尺落下来,她也始终不曾掉下一滴眼泪,固执地仰起脑袋,神情里全是倔强。
是兄长赶来推开戒尺,他们的父亲一向是不问府事的,他保持着与宅院不远不近的距离,连带他的夫人和女儿一并疏离。
从始至终,是兄长书房说亲自教她策学正宗,甚至那些在旁人看来女子不应学的治国方略,也会同她细细讲学。
是兄长下学的深夜为她将书案上的《四书集注》、《日知录》的页边批注好密密麻麻的笔迹。一遍又一遍用少年的手指婆娑她的策论,说她的才学不输天下任何一个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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