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系统总想逼我当正道栋梁

　　枯骨台，作为幽冥城内仅次于大城主血河殿的第二大建筑，早在早年间，就被幽冥城主血河罗刹·厉斩锋划给了幽冥城的三大护法长老居住。

　　幽冥城主醉心武学，鲜少管理城内诸事，在某个人到来之前，这枯骨台便是城中最大的权力中心，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而如今，主殿两旁的草木早已因为少人修剪自由生长着，有些枝丫甚至横七竖八的横跨在小路上，在幽暗的天光下更显鬼气森森。

　　殿内的青铜灯柱上插满了12根手臂长短的尸烛，烛火稳定死寂般的燃烧着，明亮的光带不来丝毫暖意，反而显得格外冰冷。影子像是无生命般、固化的墨块，印在殿内各处，不动丝毫。

　　殿中有三人，分坐两方高台。

　　佳肴在前，三长老却无心享用，伏着一条血色蛇影的右手一挥，鎏金酒盏便在地面上化为粉芥，他怒气冲冲地破口大骂道：“两年，还不到两年，城主现在眼里只有那个毒书生，甚至连修补阵法这么关键。。。。”

　　坐在他对面的二长老闻言，反驳道：“老三，不要着急嘛。你我兄弟在这城中经营数十年，岂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拿走的？再说，这最关键的阵盘，不是还在大哥手里嘛。”

　　他目光迷恋的盯着鲜血从已经昏迷的少女纤细白皙的手腕处一滴一滴的落入他手中酒盏，见滴的慢了，就慢条斯理的从案上拾起一把餐刀，在少女的手腕上再割伤一道。

　　脸上毫无血色的少女睫毛同烛火同时晃动一下，原本打坐调息的大长老突然睁眼，两道精光自瞳孔中暴射而出，穿过少女头颅。

　　轻咦一声，灰衣白发的大长老死死盯着殿中稳定燃烧的灯柱。空气异常安静，静的能听到三人的呼吸声，仿佛刚才烛火晃动不过是一种错觉。

　　二长老随意地将少女彻底瘫软的身体拂下高台，同三长老一起看向陷入沉思的大长老。

　　早已呆得格外烦躁的三长老眼中一亮，当即拍案起身：“有人闯阵，我去看看。”见老三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心知自己着实拦不住老三的二长老，只好把目光转向又开始闭目打坐的大长老。

　　大长老心知，再不让老三放个风，他说不准就要正面对上大城主带回来的那个书生了，让他出去发泄一下也好，此时还不是对上那人的时候，便叹了一口气道：“你也随他去吧。”

　　二长老点点头，从桌案旁拿起自己的青绿蟒杖，匆匆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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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白莲手中玉质折扇时快时慢的摇晃着，如同他此时漂浮不定的思绪，他忽然意识到，这短短时间内，自己过往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竟然在这人面前屡屡破功。

　　来之前日日沉思，处处谋算，以为此行必是刀光剑影，步步险恶，但这画风怎么莫名其妙的从斗智打架变成了旅游观光，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照夜清身上，心中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照夜清满头雾水的任由湘白莲上下打量自己，摸不清这人的心情怎么又突然变得冷淡起来。

　　海风吹得两人衣摆摇摇晃晃，照夜清的视线停留在湘白莲手中不停摇动的折扇上，欲言又止，‘风这么大还要摇扇子，这是什么文人雅士的固定动作模板吗？干啥都要摇两下...’
　　会在过剧情时专门换上合适的衣服，方便保留自己帅气形象的某人还是稍微有些偶像包袱的。他沉住气，强行关上住习惯性想要抬扛的嘴。‘闭嘴，还不太熟，我要保持住形象。’

　　就在礁石上两人心思各异的沉默之时，海面突然像被无形之手掀起了一张宣纸一般，千丈巨浪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朝二人压来。

　　照夜清瞳孔骤缩，所有的杂念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踏出一步，将湘白莲护在身后。抛却杂念，凝神聚气，顿入无我之境，他一手背于身后，一手并指为剑，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剑光起处，万顷波涛应声而分！

　　快，快的连水都无知无觉的僵在半空，在一呼一吸之间坠回原地，崩起漫天水雾。

　　湘白莲余光扫向水幕之后若隐若现的身影，神色忽然一动。

　　突然间，一道绿色蟒影从后方的水雾弹射而来，猩红的双眼闪着欲择人而噬的血光，照夜清与湘白莲两人却毫无惊意，好似早已察觉有人暗中潜伏。

　　照夜清背于身后，早已蓄气多时的剑指正准备将毒蛇点落于尘。湘白莲却突然故意惊呼一声，踉跄倒退半步。

　　这一退，便离开了照夜清所能护住的安全范围，青蟒察觉漏洞，蛇首撕破湘白莲左袖，鲜红的血液顿时染红衣袖。

　　蛇影一击得手，便迅速远离，化作一根绿的有些妖异的拐杖，盘旋落回不远处一个皮肤异常白皙的老者手中。

　　站在阵柱之上的三长老眼中凶光毕露，刚运招过的右手每一条肌肉高高耸起，每一个毛孔中都向外喷洒着热气，血色蛇影若隐若动。他望着礁石上一青一白的两道身影，目光全然被那白衣书生吸引，冷哼一声，咬着牙根道：“书生，又是个读书的。”

　　满腔怒意急需发泄，三长老索性对二长老说：“二哥，合招。”

　　二长老无奈叹气，高举法杖吸纳周遭阵柱中残留内力，化作一道欲要从蟒化蛟的虚影。三长老腾空而起，落入蛇影额头，在天空盘旋的虚影长吼一声，鳞片逐一凝实。下一秒便俯冲而下，要将眼前渺如砂砾的两人，吞入腹中饱餐一顿。

　　点点鲜血从湘白莲凌乱的衣袖下面一点一点滴落在黑色的地面，湘白莲却像全然无事般注视着不远处的两人，回忆起自山中离开时查探过的消息，眼中闪过一丝思量，‘赤蛇青蟒，定是幽冥城的两位长老，想来他们必定与阵法关联甚深...

　　不过现在他在，计划就要稍变一下了。。’

　　湘白莲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竟已会在这般危险的地方全然陷入思考，把自己的安危交在一个相识不久的人手中。

　　看着湘白莲对自己受伤之事毫不关心的样子，照夜清难得皱了下眉。

　　理不清心中感觉为何？那就先行动。

　　他后退一步，揽住湘白莲腰身。脚下轻风顿起，身影急速后退的同时冷冷念道：“闭眼”。

　　骤然惊醒的湘白莲有些讶然的看着照夜清阴沉下去的脸，似是比他本人先认清了他现在有些烦躁不安的心情。

　　湘白莲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他听到照夜清说话，却反而更加认真的打量着照夜清的脸，目光灼灼，期待着昨日那惊鸿一瞥的绝世剑光。

　　照夜清右手自虚空抽剑出鞘，像是抽出了一把剑，又像是握住了一道光。

　　三尺青锋通体流溢着清冷银辉，剑身若秋水凝霜，寒芒内敛、锋芒暗藏。剑刃似龙在云中游，自吞口处渐次舒展，至剑尖化作一点惊鸿。剑鄂处则有日月化作云，旋作?瑗，霁耀为星，悬其中。

　　晦明三耀出鞘刹那，有光自剑身倾泄，海中水倒悬成漫天星河，海面上亮起的星光比天光更胜，让人分不清此刻，在天，还是在水？

　　剑光如织女掷梭穿云裂石，化作一道光影，扶摇而上。穿过青蟒蛇首的同时，贯穿三长老心脉，扬出漫天血箭。

　　最后，凝作天际启明一点。

　　滔天巨浪轰然坍塌，唯余天光在剑脊处流淌成霜，剑身周围点点萤光浮动，灵性非常，当为绝世名锋。

　　把受了伤的湘白莲推到一边，照夜清黑色布靴稳稳踏在海水之上。他提起剑，一步、一步、向躲在阵墙后头的二长老缓缓走去，磅礴威压挥洒而下，像是猎人，盯上了猎物。

　　恨意还未生起，被剑客气势压迫的二长老喉头艰难的滚动，吞了吞唾沫，层层护罩在剑者随性挥洒下的剑光前溃不成军。而他，亦如同方才那毫无反抗之力的姑娘，要在更加冰冷残酷的恐慌中死去。

　　湘白莲看似虚弱的倚靠在礁石之上，脊背却倔犟的直挺着，与礁石上的青苔保持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距离。

　　看出敌人远非照夜清敌手，湘白莲艰难的把注意力从照夜清清冽夺目的剑光上拉回来。转头打量起因力量耗尽而变得死寂的阵图，一枚墨绿色的竹叶，自他垂落的袖间缓缓飘落，融进土里。

　　微风送来一点淡淡的霜雪般的香，湘白莲抬起头，对完好归来的照夜清笑了笑：“劣者不善武艺，倒是让照兄见笑了。”

　　脱离战斗状态，照夜清身上勃勃杀意逐渐消散，晦明三耀随即隐去。难得沉下去的眉眼为他周身更添几分寥廓疏远之气，恍若青冥之下万古不移的日月山川，虽在人间，却遥不可及。

　　自相识以来，那少年便如四月的天般阴晴不定。时而高冷寡言，端着副不知从何处看来的刻板的江湖高手的架子；时而又格外活蹦乱跳，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又有什么冒着泡的恶作剧。湘白莲早看得出他不过少年心性未定，变着法子给自己找乐子罢了。就像一只顽皮的猫，整日里换着不同的皮囊嬉戏。

　　唯独他持剑而立时，那冷漠无言、目下无尘、锋芒毕露的样子，倒比他平日里刻意装出的高人模样真切百倍。

　　心里郁闷，嘴上便懒得理人，照夜清脚步沉沉地直接向湘白莲走来。他双眼死死盯着湘白莲那双温润凤瞳，人，越走越近。连从昨日以来，一直保持让湘白莲安心的间隔范围都抛在脑后。

　　此时，两人之间不过半臂间隔，少年雪松般的气息几乎近在咫尺。湘白莲呼吸一滞，身体本能的向后一仰身，又在衣料的摩擦声中骤然惊醒，强行掰直腰身。

　　少年沉默的站在他面前，眉宇间凝结出的霜色冷冷，与昨日截然不同的行为模式，让湘白莲猛然意识到，面前这个“直率（呆子）”剑客恐怕早已看懂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但他愤怒的如此坦荡，像初雪般干净凛冽地铺陈在目光里，双目静静地看着你，却克制的沉默着，既不发问，也不求疑。

　　照夜清瞪着湘白莲头顶上那从100%掉到99%的血条，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任务完成度从100%掉到了0%。他嘴上不说话，脑海中倒已是兵荒马乱，系统页面上跟客服的投诉记录里，已经狂打了八百个字。

　　‘....什么见了鬼的剧情杀？NPC自己还能往红圈里跳的吗？...’

　　‘...补血，补血，红药在哪？...可恶，我要投诉，就不能加个新手指引吗？...说不了NPC，我还吵不过你了，不是，策划你倒是回我一句啊...’

　　这种时候，可就不能逆着毛摸了。

　　从他炸了毛的气息看出那么一点若有似无的委屈，对这种事早就颇为熟练的某人，心里一软，还是放弃了与师弟惯用的斗嘴模式，刚想借着受伤的手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就见照夜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捏住湘白莲的下巴，右手拿着劫灰烬送到湘白莲嘴边。

　　右手受伤，来不及阻止照夜清动作，湘白莲连忙开口“等...”

　　一股草木清灵的冷香，从送到他嘴边的劫灰烬中悠悠传。

　　冷冽的酒浆在入喉一瞬，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右臂的经络之中，驱动内元自发运行缓缓疗愈伤处。常年思虑过重的神思舒展开，往日里被强行忽视的倦怠心伤，被酒水勾起，又渐渐抚平。湘白莲下意识的坠进令人安心的暗夜，沉沉睡去。

　　眼见湘白莲洁白的衣裳即将靠上礁石上暗绿色的苔藻，照夜清下意识将人拉回自己怀里。看着他一双眉眼微微皱起，又在清浅的酒香中缓缓展开，安静的面容，看起来就比昨夜装睡的模样踏实许多。

　　“不是吧？这才一口...”方才还因为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而有些憋屈不满，此刻却全然顾不上了。

　　照夜清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怀里睡熟的人，又瞅了瞅手中巴掌大的酒壶。虽然从那剪得杂乱零碎的PV中看得出某人不善酒力，但是能被连这一口都没有的量放倒，还是让照夜清有些惊讶。

　　不小心捅了个篓子，照夜清难得目光游离。心虚了一瞬，又被他用湘白莲故意受伤的事情强行抹去。他右手不自觉掩了掩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转身将湘白莲扶上后背。

　　打量了一眼已经复归平静的海面，便趁着阵法恢复的最后间隙溜进岛去，嘴里还小声念叨：“先说好，这可不能怪我啊，谁让你故意受伤的，...拜托了，你可千万别掉好感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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