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渺小爱你

　　社团招新日前一天的中午，楚沁躲在食堂最角落的位置，小口啃着面包。这个位置背对大门，靠近餐具回收处，油烟味浓得能盖过她身上永远洗不掉的消毒水味——最适合她这种不想被注意的人。

　　"你又在吃这个？"林小雨把餐盘重重砸在桌上，红烧肉的油星溅到楚沁的袖口，"阿姨今天多给了两块肉，分你。"

　　楚沁摇头，从书包里摸出针线包。最近她迷上了绣樱花，粉白丝线缠在指间，像捧着一小片春天。针尖刺破绷紧的绢布时，食堂突然安静了一瞬。

　　"陆冬学长！"女生的尖叫刺破空气。

　　楚沁的针扎偏了。她缓缓抬头，看见陆冬端着餐盘站在五米外的过道上，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手腕线条像美术室那尊大卫石膏像。三个女生围着他，其中一个穿着鲜红连衣裙的正在说什么，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他们在打赌。"林小雨凑过来耳语，"说陈雯今天肯定能拿下陆冬。"

　　楚沁的视线落在陈雯精心卷过的发梢上，那里系着条红丝带，随着她夸张的肢体动作飘来荡去。她低头继续绣花，针脚却乱了节奏。上周四陆冬说"它只对绣玫瑰的人起效"时，睫毛投下的阴影也是这样的弧度。

　　"——我对红色过敏。"

　　陆冬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食堂安静下来。楚沁的针停在半空，看见陈雯的红丝带僵在了肩头。

　　"什么？"陈雯的声音尖了几分。

　　陆冬的餐盘里只有清一色的白：米饭、豆腐、切片的马蹄。他右眼睑下的那颗泪痣在食堂顶灯下显得格外清晰，像滴凝固的血。

　　"你的丝带。"他后退半步，"会让我起疹子。"

　　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漫开。陈雯的脸由红转白，突然伸手拽掉了丝带。黑发披散下来的瞬间，陆冬已经转身走向角落的座位——正对着楚沁的方向。

　　楚沁慌忙低头，针尖刺破指尖。血珠渗出来，她下意识含住手指，却在抬眼时撞上陆冬的视线。他目光落在她耳垂上，那里戴着昨天新换的红色耳钉——一颗小小的樱桃，是她十六岁生日时母亲送的。

　　陆冬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看你了！"林小雨掐她大腿，"你耳朵上也是红色，他怎么没过敏？"

　　楚沁的耳钉突然重若千钧。她想起抽屉里那些被陆冬保存的刺绣，最早的那幅正是樱桃图案。当时她刚转学，在校服内衬绣了这颗果子，周野没收时说"这种艳俗颜色也配出现在校服上？"

　　"可能...耳钉太小了。"她胡乱猜测，却看见陆冬从口袋里摸出什么放在桌上——是个缠着红线的校徽，阳光下像团小小的火焰。

　　林小雨倒吸一口气："那不是你上个月丢的..."

　　楚沁的呼吸停滞了。那次体育课她帮同学缝扣子，随手把校徽别在领口，后来怎么也找不到。现在它躺在陆冬掌心，红线在阳光下泛着熟悉的光泽——正是她常用的DMC-321色号。

　　"楚沁同学。"周野的声音突然在背后炸响，"食堂禁止刺绣。"

　　她手忙脚乱地收针线，绣了一半的樱花从膝头滑落。周野弯腰去捡，学生会的金属袖章擦过她手背，留下一道冰凉的触感。

　　"又是红色。"他捏着绣片冷笑，"看来你很擅长引起特定人士的注意。"

　　楚沁去抢绣片，周野却高高举起。食堂里响起几声暧昧的哄笑，她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黏在后背上，像被泼了层滚烫的胶水。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笼罩了餐桌。

　　"校规第几条规定食堂不能刺绣？"

　　陆冬站在周野身后，手里端着几乎没动过的餐盘。他比周野高出半个头，影子完全罩住了楚沁。那颗泪痣现在近在咫尺，楚沁发现它其实是偏棕色的，像干涸的血迹。

　　"学生会内部规定。"周野转身，绣片在他指间皱成一团，"会长应该最清楚纪律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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