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在一阵剧烈的机械轰鸣声中,火柴人们被一只冰凉的机械手臂从传送带上迅速抓起,片刻之后“哗啦”一声全部掉在漆黑的金属圆筒中。他们在圆筒里颠簸了一会儿,便又一个接着一个坐上细长的输送带,随后便准确无误地落入一个个印刷着漂亮人类脸蛋的精致火柴盒里。
"咔嗒、咔嗒",火柴盒们各自装着28根怀揣着对新生活无限憧憬的火柴人们,整齐划一地排着队等待着最后一项作业——包装。
包装机器有规律地运作着,一张蓝色的大纸从空中翩然落下,机械手三下五除二,熟练地把10个火柴盒裹挟其中。
“咚”地一声闷响,装满火柴的蓝色小包裹被打包完成,并被贴上“检验合格”的标签。
日子在被机械臂轻轻抓起时,就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刚刚死里逃生的一幕让他仅仅雀跃了一会儿,当他发现意思已经不再身边时,心中涌起的紧张和不安,似乎比刚才被中年女人抓起时还要多。
在落入火柴盒的瞬间,他恍惚看到意思的红帽子在人群中一闪而过,随即就被无数陌生的火柴人淹没了。
每个火柴人在火柴盒里都有着自己固定的位置,而刚才那么多火柴人同时被分配进入不同的火柴盒,也就是说能和意思掉进同一个火柴盒该是多么渺茫的事情啊,想到这里,日子心跳如鼓,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不,不能哭。意思说过,眼泪会打湿红帽子。”日子吸溜着鼻子,很快冷静下来,他开始环视四周,万一意思也在这里呢,他仍旧抱着最后一丝信念。
火柴盒里拥挤得像是一盒密不透风的沙丁鱼罐头,日子不得不弯着腰,在狭小且拥挤的空间里艰难穿行。
"让一让,请让一让!"他小声请求着,细弱的身体在缝隙中艰难穿行。甚至有好几次他的红帽子被碰歪了,他都要费力抬起胳膊伸手扶正,这顶帽子不仅火柴人最重要的东西,更是作为火柴人的唯一标志。
每一个火柴人都知道:失去了红帽子,就不再是火柴人。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熟悉而热烈的呼唤:"日——子——"
声音似乎是从火柴盒的另一端传来,虽然细微却像是黑暗中一只萤火虫的光亮,微弱却温暖。日子顿时精神一振,循着声音挤过去,一路上踩了不知道多少火柴人的脚。
在一片抱怨声中,突然,他在众多火柴人中,一眼就看到了意思,他是个大高个儿,在火柴人中极为显眼。
"意思!"日子欢呼着冲过去,细长的身子差点被绊倒。
意思笑眯眯地冲他挥着手,红帽子下的眼睛闪闪发光:"哎呀,终于找到你了!"
日子飞快地奔了过去,两个刚刚失散的火柴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意思伸手帮日子扶正有些歪斜的红帽子:"哎,日子老兄,别总低头。如果帽子掉了,你可就去不了心心念念的光明圣殿了?"
意思打趣起日子来,而此时的日子已经被巨大的喜悦包围住,尤其是当听到意思刚刚也在寻找自己时,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日子仰起头,红帽子下的脸庞泛着微光:"嗯,我不低头,也不哭。意思,你知道吗,以前每天晚上都做梦,梦见自己'嗤'的一声燃烧起来,变成一团跳跃的红色火焰。世界的黑暗被我驱散,耳边还响起银铃般的歌声......啊!你说那该多威风啊!”
意思点头由衷赞叹道:“这是个好梦想,祝你早日实现。”
"你呢?你的梦想难道不是这个?" 日子问。
意思望着火柴盒缝隙透进来的一线微光,轻声说:"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吧,不过要是能去外面看看就更好了。"
"外面?"日子惊讶地眨眨眼,“可是火柴人去外面会很危险,一场小雨就能毁掉你的红帽子。”
"所以这目前只是个想法,咱们先不想那么远的事。"意思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或者能回家也好,我记得自己来自一片绿色的世界,那里也有歌声、光明,比光明圣殿更加真实。"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有梦想,只要努力总有一天会实现的。”日子踮起脚尖,拍了拍面前的大高个儿以示鼓励。
两个火柴人相视一笑。意思由衷地感谢道:"我很喜欢你给我起的这个名字。我们是这里唯一有名字的火柴人,这让我们与众不同,对不对?"
"当然,"日子点点头,在黑暗中握住意思的手,"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值得拥有一个名字。无论是一棵草,一朵云,哪怕是一只小虫......还有你,我的火柴人兄弟。"
在狭小的火柴盒里,两个小小的身影靠在一起。外面的世界依然喧嚣,机器仍在轰鸣,但在这一刻,他们的心中都亮起了一簇温暖、跳动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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