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月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炸出连绵不绝的轰鸣。太平山下的茶亭蜷缩在雨幕深处，檐角垂落的水帘将天地割裂成混沌一片，宛如一幅未干的水墨长卷，氤氲着说不出的苍凉与神秘。这座山旧称上阴山，千年前曾是血流成河的古战场，战后尸骸枕藉无人收殓，每至深夜，山间便回荡着凄厉哀嚎，披甲的鬼影在雾霭中时隐时现。久而久之，闹鬼的传闻不胫而走，方圆百里的百姓谈之色变。虽有高僧建庙超度，山名也改为太平，可那份渗入骨髓的阴森，却始终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茶亭之中，燕歇单腿斜支在石凳上，姿态慵懒而危险。浸透的墨色劲装紧贴身躯，将他劲瘦的腰肢与窄臀的利落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裤管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膝盖微屈时，大腿结实的肌肉轮廓在湿布料下若隐若现，仿佛蛰伏的猎豹，随时都会暴起伤人。他垂首擦拭陌刀，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染血的布条，动作沉稳而专注，每一下擦拭都带着经年累月的力道。手背青筋微凸，虎口处狰狞的疤痕纵横交错，与掌心的薄茧相映成彰，无声诉说着无数场厮杀的过往。腕间的银铃凝着水珠，每一次晃动都迸溅出冷光，与刀身的寒芒相互辉映，修长的手指抚过刀身的纹路，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尖却布满战斗留下的痕迹，粗糙与精致在此刻奇妙地融合。

　　下颌线绷成钢刀般的直线，喉结滚动时脖颈青筋微起，高挺的鼻梁在雨幕中投下冷硬的阴影，薄唇抿成毫无温度的直线。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颧骨滑落，滴在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肌理分明的锁骨与胸膛。山风卷着雨丝掀动他半湿的长发，他突然抬眸，眼尾猩红的旧伤如刀刻般醒目，深邃眼窝下是青黑的疲惫，却更衬得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只是在这锐利之中，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而这温柔，正对着山道的方向。

　　与此同时，山道之上，九爷身披玄色蓑衣，领着二十余名护卫缓缓前行。马蹄踏碎水洼的声响混着雨声，沉闷而压抑。这场筹划许久的收网行动，本应让九爷古井无波的心如一潭死水，可随着距离茶亭越来越近，他握着缰绳的手竟微微沁出冷汗，心跳也莫名加快。

　　"大人，前方茶亭有人。"老周压低声音，手按上腰间刀柄，警惕地望向茶亭方向。一众护卫立刻屏息凝神，手按兵器，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九爷微微眯起眼睛，透过雨幕，他看见了那个倚在亭中的身影。只见那人斜倚朱柱，姿态随性又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可周身散发的气息却让人不敢小觑。湿透的衣料紧贴胸膛，将他倒三角的身形展露无遗，宽阔的肩膀与劲瘦的腰腹形成鲜明对比，每一个线条都仿佛是用刀刻出来的，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九爷攥紧缰绳，指节泛白。他望着燕歇冷白的下颌绷成凌厉直线，高挺的鼻梁在雨幕中投下冷硬阴影，薄唇抿成无情的弧度。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颧骨滑落，滴在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肌理分明的锁骨。当燕歇突然抬眸，那眼尾猩红的旧伤让九爷心中猛地一颤，而对方深邃的眸子穿过雨帘与他对视，那目光中，有欣赏，有探究，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情愫，仿佛是在注视着一个许久未见的心上人，漫不经心的笑意转瞬即逝，却在九爷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好像看着九爷，想让他说些什么，可有怕他开口。

　　燕歇的目光像是带着实质，将九爷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他翻转刀锋，寒光掠过棱角分明的下颌，银铃骤响惊飞檐下栖雀，惊起的羽毛混着雨珠坠落在九爷马前。这一举动，看似随意，却像是在向九爷发出某种无声的信号。

　　"大人，这人行迹可疑，要不要..."老周凑近九爷，低声请示。

　　九爷抬手示意老周噤声，目光始终没有从燕歇身上移开。他看着燕歇将陌刀收入鞘中，动作流畅而优雅，湿透的衣料勾勒出他胸膛起伏的肌理，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燕歇伸手扣上斗笠，遮住那张冷峻的面容，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在扣斗笠绳结时，他的手指微微停顿，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九爷开口说些什么。

　　山风卷着雨丝掀起燕歇的衣角，转瞬，那道挺拔身影便没入雨雾。九爷望着空荡荡的山道，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生根发芽。他握紧缰绳，冷硬的声音穿透雨幕："继续赶路。"

　　可没人发现，他藏在袖中的手，正不自觉地摩挲着掌心，仿佛还残留着那道目光的温度。那双眼睛，那道疤痕，还有腕间的银铃，都在九爷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不明白，为何仅仅是一个照面，那个神秘的男子就会给他如此深刻的印象，为何对方眼中的情愫，会让他这个见惯生死的人，心跳如此紊乱。

　　"大人，您看那人，会不会和练师有关系？"老周驱马上前，打破了沉默。

　　九爷沉思片刻，沉声道："不管有没有关系，都给我盯紧了。太平山这趟，恐怕不会像我们预想的那么简单。"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燕歇消失的方向，心中暗自警惕，却又忍不住期待着下一次的相遇。

　　雨越下越大，一行人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行。九爷时不时回头望向那座茶亭，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燕歇的模样，那个在雨中擦拭陌刀的男子，就像一个谜，一个让他想要解开，却又害怕解开的谜。而燕歇在雨中渐行渐远，他的心中，满是对九爷的眷恋，那短暂的对视，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期待着，与九爷的下一次相逢，哪怕前方是无尽的危险，只要能再见那人一面，便已足够。此刻的他，任由雨水打湿衣衫，腕间银铃随着步伐轻响，仿佛在应和着内心的悸动，在这苍茫雨幕中，踏出一串孤独而坚定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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