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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刺客
时间回到案发前半个小时。
当外面的暴风雨达到了顶峰时,客人们在床上翻来覆去。
托马斯·斯坎伦医生醒着,在灯光下重新检查线索。有什么东西让他无法捉摸。
夜半时分,除却冰雹在屋顶的响声,周围一片死寂。
突然间,在静谧无声的长廊,首先响起一声低沉的怪异撞击,像是有什么重物坠地。
几秒钟后,斯坎伦医生的房门打开一个小缝,他警惕地探出头来张望。另一头,作家奥托也披着晨衣匆匆赶来。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到惊疑不定的神情。
“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尖利的女性惨叫声划破长廊死一般的寂静!那是从右侧主卧方向传出的......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直觉意识到出现了可怕的变故。
医生披上一件长袍,冲出自己的房间,险些与对面匆忙出现的阿什顿修女相撞。“这边走!”斯坎伦医生跟着大厅里的尖叫声喊道。
尖叫声发生在莫瑞拉小姐的卧房内。
这是一间装潢考究的宽敞房间,墙上镶着繁缛复杂的巴洛克花纹壁板,天花板则绘有暗淡的圣母升天图。墙角的床榻上暗红色天鹅绒床单充满褶皱。
他们冲进莫瑞拉的房间,发现她晕倒在床侧,头发和睡衣凌乱,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淌血的衣柜。
房内的骨瓷床头柜上,一只黑色天鹅绒的音乐盒还在奏着“哀愁圣母”。梳妆台上的蜡烛已经燃尽,滴落的蜡油像冰凉的眼泪。窗外暴雨交加,电闪雷鸣,倏忽间整个漆黑的房间被照得亮如白昼。
约瑟夫沉下脸,首当其冲地打开衣柜。
——!!!
那是一具血肉模糊的“人”。
像一幅诡异的宗教画。
黎明前的房间被血腥气息充斥,宛如一间地狱死亡画卷。只见它悬挂在巨型巴洛克衣柜正中央,仿佛一个牺牲的祭品。暗红的血渍浸透精美的绒毯,还在不断扩散……
惨白的光晕下,阿什顿修女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尸体被悬挂在半空,铁丝穿过它的肩胛骨将其固定,胸前伸出一把开信刀。两侧分别有两对被砍断的手臂和腿,拼凑出一副邪异的达芬奇人体结构图的样子。
令人作呕的浓稠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这具尸体的头部低垂着,却显得十分臃肿、巨大。
其中一部分的尸骸已经僵硬了,在苍白的肉上泛起腐烂的尸斑,那是一部分迭戈老爷在天之灵无比熟悉的肢体,断裂腐烂。而另一部分则新鲜得过了头,温热的鲜血混着内脏碎片,还在从开膛破肚的肠子缝隙里往外流淌,热气腾腾的。
而这幅画的中心,也就是在尸体的心脏位置,摆放着一支玫瑰花。娇艳猩红的花瓣和血淋淋的脏器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好像一副初生的柔嫩的红宝石器官,镶嵌在一块腐肉上面。
——只见两具尸块拼凑在一起,制成了一件怪诞的躯体艺术,一幅恐怖的“人体学”图景。
血迹斑驳,肉片凌乱,猩红玫瑰嵌在心脏中心,与斑点射出的血液强烈对比。犹如撕裂者对“美”的病态崇拜,增添了一种残虐的美感。
“呕——”
家庭教师简·勃朗宁,终于不堪重负地吐了。
莫瑞拉小姐大抵也吐了一次,此刻斯坎伦医生正轻拍她的脸庞试图让她清醒。她猛然睁开眼睛,双目布满血丝。她歇斯底里地喘气,就好像得了哮喘。
“不!不,拜托,谁能帮帮我!”
莫瑞拉疯狂地抽泣着。
作家奥托被骚动惊吓,出现在门口,看上去好像在梦游。“她有危险!她差点被杀了!”他咆哮着,举起椅子向房间落地窗猛扑过去,“凶手!抓住凶手!”
“停下,蠢货!”斯坎伦医生厉声命令道,锢住奥托的手腕。“这不是简单的入室杀人案。看,窗户是从里面锁上的,门也锁着。只有已经在里面的人可能是凶手。”
意识到这是古堡内第二起蓄意谋杀,众人脸色瞬时褪为死灰。
“这必定是那疯子精神病所为!”作家奥托面如金纸,口不择言地哀嚎。“道德败坏的连环杀人魔!”
“死者是谁?”斯坎伦医生问。
“菲利普·格雷森律师都不在这里。”管家远远地传来声音,又去敲了敲随行律师的房门,“他不在房间。他房间里没有人。”
斯坎伦医生叹了口气,蹲下身开始检查尸体。
“尸体表现出明显的创伤分离与切割特征。凶手摘除并悬吊肢体,开膛剖腹取出身体内脏,头颅部分也被截去。”他的手指在空中划动,“这一部分属于已故的迭戈老爷无疑。”
随后他带上医疗手套小心翼翼地拨弄,揭开湿润的玫瑰花瓣,若有所思,“这心脏与大量出现的软组织,还余存温热,应来自另一名更晚期的被害者……在还未确定前,我不希望称其为格雷森律师。”
“凶手表现出极高的生物学与解剖学知识,行事残忍,行为模式类似连环性谋杀。我需进一步检验组织标本,才能寻找关联。”
在对这朵摆放在“心脏”位置的玫瑰进行检查时,斯坎伦医生从花瓣折叠处发现了一小卷纸条。
上面以优美的笔迹写着一句话:
「estatua eternizada en pensamientos líquidos, un gusano blanco retorciéndose en el amor.」
“这是什么?”
“……西班牙语。”
面如死灰的女教师简呜咽一声,颤抖的声音划破死寂——
“在液体般流动的思绪中定格为永恒的雕像,
一只白色蠕虫在爱中扭动蜷缩。”
“哈。”只听阿尔斯顿子爵微笑了一下。“也许这名艺术家想通过这具作品,表达某种病态但又华美的爱情观念......□□与精神的完美结合。”
没有人理睬他,别墅内一片死寂,只有密集的雨点敲击着黑漆漆的天窗。斯坎伦医生站在血淋淋的尸体前,仍在进行细致的尸检工作。其他人都陷入惊惧和不适中无法自拔。
莫瑞拉小姐蜷缩在墙角,止不住地颤抖抽泣。勃朗宁女士用毯子裹紧自己,双眸空洞不知所措。奥托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口中不住地念叨着“杀手”“魔鬼”之类的词语。
“医生,你寻找到些什么线索了吗?”阿尔斯顿子爵用优雅低沉的声音问道。
他撑着头,幽蓝色眼中的的好奇溢于言表。
斯坎伦医生仍保持高度集中,下意识对他说:“两具尸体的连接处有明显的撕扯痕迹,表明它们在死后经过重新组合。另外,切割的部位有锯齿划痕,应是用一种毛利的工具造成的。至于死亡原因,需要进一步分析。”
阿尔斯顿轻轻“嗯”了一声,口型像在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医生的话。
他似乎领会了凶手的这种手法。
“看来凶手很高明,同时也有一定的医学构造知识。”
突然,一声巨大的雷鸣炸响,引得莫瑞拉小姐再次尖叫起来。
厅堂外的雷鸣声下,似有一道阴影闪过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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