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说是绯闻

　　扑通扑通。
　　周嘉禾耳根发烫，心跳得很快，她也做不来拒绝的话。毕竟导播下一秒又切换人，主持人又熟练地恭喜请上台。

　　“学姐去啊。”女孩是真自来熟，见周嘉禾运气爆棚，忙催促道：“握紧点，蹭点好运。”
　　她是真心的。
　　从主持人嘴里说出陈冕捐赠一栋教学楼，她就知道男人有钱有颜又善良。
　　虽然不知他是否单身，不过能打个招呼握握手也是赚到了。

　　“……好的。”
　　周嘉禾撩起眼皮，跟女孩说了句话便顺着人流往台上走。

　　聚光灯下，人的表情会被放大百倍。
　　周嘉禾自认表情管理到位，以至于陈冕站在对面伸出手时，她大方地扬起笑，恭维道：“久仰陈总大名。”

　　后者没吭声，手相碰的那一瞬就要抽走。
　　可下一秒，他愣住了。
　　周嘉禾稍稍用力攥得紧紧的，她笑得更灿烂，唯独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陈冕：“……”
　　他来不及说什么，周嘉禾忽然松开，微微偏头越过他看向台下。
　　全程不过几秒钟，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一幕。

　　直至主持人宣布下一个流程，周嘉禾悄悄隐于幕后。
　　而一早蹲在安全通道口的李学尧，此刻见到人影后便大步走过来，蹙眉试探：“你跟陈冕说了什么？”

　　是了。
　　周嘉禾是故意的。
　　从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她清楚地感知到李学尧投过来的审视目光。
　　他在紧张，在害怕，在担心周嘉禾抓住一个点就往上蹭。

　　拥挤的过道，不远处的观众席传来一波又一波的尖叫欢呼。
　　周嘉禾听不太清，可目光认真打量着男人，忽然唇角缓缓勾起，说：“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嘉禾，我希望我们是公平竞争。”
　　李学尧冷静下来了，脑子一如既往地转得快，不算是警告地补了句：“靠美色上位是最低级的手段。”

　　很奇怪。
　　周嘉禾想过李学尧会为项目利益对她恶语相向，可这一刻，她反倒觉得有些无趣和恶心。
　　算她眼瞎。
　　“哦。”她转了转脖子，一字一顿地说：“你嫉妒就直接说。”
　　走出两步，周嘉禾决定又给他一刀，回头语气暧昧说：“忘了说，他就好我这一口。”

　　李学尧：“……”

　　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纪逢安挑眉看着好友，极其八卦道：“他就好这一口，啧啧啧现在居然有人造谣你诶。”
　　“这位美女挺有种啊。”

　　说实在的，陈冕不经商的话倒也能去当明星。不同于年少时的阴郁，这些年沉浸商海，陈冕身上多少浸染了一些人情世故。
　　通俗点，就是有人气。
　　一面之缘的人对外蹭他名头拿点小恩小惠，陈冕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或是这般行事，海城上到世家贵女，下到书香佳人，对陈冕暗托芳心的人直接排到码头。

　　可怪就怪在，陈冕不搞暧昧，说具体点，甚至是不近女色。
　　纪逢安一度怀疑是他这位好友喜好不同，还暗戳戳说：“别搞我。”
　　这句话的结果是——
　　纪逢安被陈冕爆冲甩在擂台上。

　　自那后，纪逢安彻底死心，单方面认定陈冕孤寡一生。
　　然而先前这一幕，他被吓得半死，推了推眼镜，直勾勾盯着台上的一男一女。

　　陈冕一向点到为止，与人握手是稍稍碰到四指。
　　可现在，女人虎口卡住指跟，拇指落在男人手背。
　　分开时，男人尾指分明勾了一下。
　　纪逢安：“……”
　　操！
　　好他妈暧昧！

　　再然后就是这一幕，纪逢安摇了摇头，心里开始同情这位美女。
　　造谣陈冕的人，多数是送上开庭通知书。

　　“走了。”
　　陈冕藏在裤兜里的手一顿，瞥了眼纪逢安脸上的戏谑，不难猜出他在想些什么。
　　可没必要。
　　这种被人利用打脸嘴嗨的场面，他见过太多。
　　真没必要。
　　过客，而已。

　　-

　　“嘉禾，收到我的急送没？”
　　电话里陈琳的声音很急，大有种骑手小哥丢了包就上门索命的架势。

　　周嘉禾蹲在门口，耳边夹着电话，双手扒拉着面单。
　　柚子叶。
　　现摘三斤。

　　“……”周嘉禾呼出一口浊气，半晌还是忍不了了好笑道：“不至于吧。”
　　“什么不至于！”
　　“你现在！立马！给我好好刷一遍！”
　　“明天GV新品策划案中标公布，你给本姑娘冲冲冲！”

　　从云城返回海城后，其实周嘉禾一直忙于割席与策划。
　　前者是她收到李学尧打过来的违约金。
　　后者是她重新策划了一版GV的IP线上推广方案。

　　虽然她很不想乱猜忌人，但对李学尧，她不放心。
　　男人是个功利心很重的人。
　　当初筹划GV推广方案，周嘉禾是提出了几个key，虽然不具体，但足以发散思维。

　　熬了几个大夜，周嘉禾彻底松了口气。
　　“好的。”周嘉禾心里暖暖的，勾唇打趣说：“拿下这单，带你飞马新澳。”
　　话落，对面传来一声欢呼。

　　重要的话传达到位，陈琳没再占线，说了句等你喜讯就挂断。
　　这边，周嘉禾熟练地将柚子叶捆绑在花洒头上，然后掰动开关，热水哗啦啦往下流。
　　热气弥漫整个浴室，女人闭上眼睛，轻吐：“拜托，好运一点吧。”

　　隔天。
　　矗立在海城CBD的远宸集团大厦建筑群，因产业结构升级和产业赋能，海城对远宸集团的拍地建楼是给足了利好政策。
　　而今天GV品牌推广的供应商公布现场，数百家公司一早就来了，说是等结果，实则是多跟品牌部打好关系，再不济日后也能进入达人助推的名单表格里。

　　周嘉禾收回视线，径自找了个靠前的位置。
　　刚坐下，一旁的人倾斜着身子，热情打招呼:“周嘉禾，好久不见。”

　　来人是香蕉传媒的招商经理，叫做周永全。
　　去年周嘉禾做盐城非遗项目时，曾与他搭手做过助农的直播间。
　　见是熟人，她扬起笑容，回应：“好久不见。”

　　“听说你自己在搭建工作室，”周永全点点头，脸上满是欣慰，“我之前就跟你说，你自己都能谈项目，非要做什么操盘手。”
　　“浪费！”
　　“怎么样，单干是不是能赚更多？”
　　周永全说完，眼睛眨了又眨，也没打算听周嘉禾的回答，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了，你那个谁……哦李学尧是真鸡贼，背着你到处压价。”
　　“半年前我手头上有宗单子，比不上GV这种级别，但好歹也是新赛道，李学尧那家伙一听就直接拒绝了。”
　　“服了，人直接掉钱眼了！”
　　听到这话，周嘉禾直接心跳漏了半拍，平静道：“他开多少？”

　　周永全是真气不过，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预算十来万，你们工作室啊直接涨个十倍。”
　　怕周嘉禾不信，周永全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悄悄说：“很红很专，这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李学尧那家伙不行。”
　　“……”
　　周嘉禾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才点点头，语气无比认真：“谢谢。我知道了。”
　　“但请你相信，我不是只看钱的。”
　　意思就是接下来，如果有不错的项目，不妨可以再考虑一下她。

　　这话一出，周永全反倒卸去了戏谑玩味的面具，慢慢坐直身子。
　　盯着女人看了很久，才缓缓说：“我这回是相信你跟他是真的决裂了。”
　　没等周嘉禾说话，他又补了句：“销冠都赶走，甲方早晚会教他做人。”

　　男人越说越上头，周嘉禾刚要说以后再聊，忽然身后响起一道男声。
　　“嘉禾，来得挺早。”

　　白天真的不能说人。
　　周嘉禾身体一僵，很快调整表情，笑着转过身，抬头看了眼男人，“李总不也是。”
　　声音很温和，可落在李学尧耳里，倒是有了几分嘲讽。

　　霎时间，空气都冷凝起来。
　　周永全左一眼右一眼，主动缓和气氛，“都别着急，马上就公布赢家。”

　　是的。
　　他用赢家来概括这个项目含金量。
　　按远宸集团的市值规模，总部对子公司GV的推广预算绝对不低。
　　用行内人一句话就是——
　　半年吃老本，一单买房又换车。

　　时间接近十一点。
　　所有投标的单位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依次坐在会议室里。
　　百来平的场地装了十来个监控，而在最前方的舞台，左右两边架了两台录像机。
　　一切都在宣告——
　　绝对公平公正。

　　周嘉禾垂下眼眸，没管偶尔投来的打量目光，很认真地回复信息。
　　陈琳：【欧尼酱，我已经跑了六回厕所啦！】
　　陈琳：【急急急！】
　　后面附上一张猫咪双膝跪地昂起头祈祷的表情包。
　　周嘉禾：【没事，尽力而为。】

　　海城不说世家豪门，光是白手起家的人如过江之鲫。
　　周嘉禾并不认为自己看中的项目都能拿到手。
　　这单不行，那下单再来。
　　她输得起。

　　周嘉禾想通了，又发了几条信息安慰好友。
　　就在这时，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无声。
　　接着，厚重的大门从外打开。
　　男人大步走进来，目光不经意地扫了眼台下的合作商，随即稳稳坐在中心位置上。

　　陈冕转了转腕表，微微侧头看着特助，示意正事开始。
　　罗助点了下头，拿起专家审核团共同商量后的名单，高声宣布结果。

　　男人说的很慢。
　　可每一个字都特别清晰，语气也特别严肃。
　　以至于周嘉禾当下的想法是——
　　哦嚯。
　　还真是李学尧说的那样，他对GV推广项目势在必得。

　　罗助是个合格的职场人，除了对李学尧所在的工作室黑莓传媒表示恭贺，还对现场的来宾表示了感谢和祝愿。
　　闻者顺心，稀稀拉拉地起身告辞。

　　周嘉禾没什么情绪就这么接受了结果，她对一旁的周永全笑笑，正要准备走人。
　　赢家李学尧挑眉走了过来，距离不到一个手肘，他叹了口气，“嘉禾抱歉，辛苦你熬了这么久。”
　　“……”很难不听出他语气里的得意。
　　周嘉禾眨了下眼，嘴角上扬，大大方方道：“恭喜。”
　　“谈不上辛苦，”她顿了顿，“市场还很大。”

　　见女人不接招，李学尧余光扫了眼前方的男人，忽然高声说话：“陈总，正是饭点，方便吃个饭？”
　　“关于合作的细节，我身边这位师妹当初是花了不少心思，不如我们再具体聊聊？”

　　准合伙人。又是公事。
　　陈冕看了眼时间，倒也没拒绝。

　　“……”周嘉禾深吸一口气，不是开心，而是气的。
　　哈喽？
　　有人问过她的意见吗？
　　当然了。
　　如果真问了，周嘉禾还是会去的。
　　她不希望在李学尧的嘴里得知更多歪曲事实的话。

　　地点就安排在远宸大厦附近的酒楼。
　　工作日人不多。
　　李学尧提前定了包厢。

　　可周嘉禾真正坐在角落时，才忽然发现李学尧搞社交诈骗。
　　二十来人的厢房，此刻乌泱泱地坐满。
　　熟悉的，陌生的。

　　见状，她不由微微皱眉，稍抬起头，正好对上男人望过来的黑漆漆目光里。
　　“……”
　　挺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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