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暮以久

　　所有人注意！季氏集团年度团建活动现在开始！"

　　人事部总监王莉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度假村广场。宁初晴站在队伍末尾，悄悄打了个哈欠。她昨晚为了赶项目方案熬到凌晨两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补觉，而不是参加什么团建活动。

　　"第一项挑战——攀岩！"王莉指向广场右侧那座十五米高的人造岩壁，"各部门混合组队，每组五人，最先全员登顶的团队将获得今晚烧烤晚会的优先选餐权！"

　　宁初晴的脸色瞬间变白。她有严重的恐高症，连站在椅子上换灯泡都会头晕。她环顾四周，同事们已经兴奋地开始组队，没人注意到她的不安。

　　"宁小姐，你在等什么？"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宁初晴转身，看到季昀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他今天罕见地穿着休闲装——深灰色 polo 衫和黑色运动裤，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季总，我..."宁初晴绞着手指，"我不太擅长这个..."

　　季昀深微微挑眉："恐高？"

　　被一眼看穿的感觉让宁初晴耳根发热，她轻轻点了点头。

　　"跟我一组。"季昀深说完便转身走向登记处，留下宁初晴站在原地，不确定这是命令还是恩赐。

　　五分钟后，宁初晴发现自己与季昀深、陈墨、市场部的小张，以及——不幸的是——林雅分在了一组。林雅穿着紧身运动背心和短裤，身材曲线一览无余，正有意无意地往季昀深身边靠。

　　"季总，我在健身房经常攀岩，要不要比一比谁先到顶？"林雅的声音甜得发腻。

　　季昀深没有回答，只是检查着安全绳。宁初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系上安全带，手心已经沁出冷汗。

　　"准备好了吗？"教练走过来确认，"记住，这不是比赛，安全第一。"

　　随着哨声响起，第一组的成员开始攀爬。林雅果然如她所说身手敏捷，很快就领先众人。季昀深的速度不快但极其稳健，每个动作都精准得像经过计算。陈墨和小张保持在中游，而宁初晴...

　　宁初晴死死抱住第一块岩点，双腿发软，一步也不敢往上爬。耳边传来其他组的加油声和笑声，让她更加窘迫。

　　"宁初晴，你在干什么？快爬啊！"已经爬到一半的林雅回头喊道，声音里满是嘲讽。

　　宁初晴咬紧下唇，颤抖着伸手去够下一个岩点。就在她勉强上升了两米时，一阵眩晕袭来，她下意识往下看了一眼，顿时天旋地转。

　　"我...我不行了..."她紧紧贴在岩壁上，声音带着哭腔。

　　"那就下来吧，别拖我们后腿！"林雅不耐烦地说。

　　宁初晴尝试往下移动，但恐惧让她完全僵住了。汗水顺着额头滑下，眼前的岩壁开始模糊。

　　"别往下看。"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宁初晴转头，看到季昀深不知何时已经降到她旁边，他的安全带与她相连，形成双重保护。

　　"抓住我。"他伸出手，声音冷静得不可思议，"我带你下去。"

　　宁初晴颤抖着抓住他的手臂，感受到那结实的肌肉下传来的稳定力量。季昀深一手固定绳索，一手护在她腰间，引导她一步步下降。他的呼吸平稳而温暖，拂过她的耳际，奇妙地缓解了她的恐慌。

　　当双脚终于踏上坚实的地面，宁初晴差点瘫软在地。季昀深迅速解开两人的连接，后退一步，表情恢复了平日的冷漠。

　　"谢谢季总..."宁初晴喘着气说。

　　季昀深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休息区。宁初晴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发红，不知是因为 exertion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们的组毫无疑问地输了比赛，林雅从岩壁下来时脸色阴沉得可怕。

　　"真是拖油瓶，"她经过宁初晴身边时低声说，"不知道季总为什么对你这么特别。"

　　宁初晴假装没听见，走向饮料区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她需要冷静一下——不只是因为攀岩，更因为刚才季昀深靠近时，她心跳加速的感觉明显不全是源于恐惧。

　　午餐后的活动是密室逃脱，据说是季昀深亲自选的项目。这次的分组更加随机，宁初晴抽签时在心里祈祷不要和林雅一组。

　　"B组名单：陈墨、林雅、宁初晴、小张..."王莉念到这里突然停顿，露出惊讶的表情，"季总。"

　　宁初晴倒吸一口冷气。季昀深从不参加这类活动，今天是怎么回事？

　　B组的密室主题是"古堡谜案"，他们被锁在一间昏暗的维多利亚风格书房里，必须在六十分钟内找到钥匙逃出去。房间布置精细，从古董书桌到墙上的油画都透着诡异的气息。

　　"好了，大家分头找线索。"林雅一进门就自动担任起领导角色，"季总，您检查书桌那边如何？"

　　季昀深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向宁初晴："你观察力不错，看看那些画。"

　　宁初晴惊讶于他还记得她文案中对细节的把握，点点头走向墙上的肖像画。其他人各自散开，翻看书架、抽屉和摆设。

　　"这里有个保险箱！"十分钟后小张喊道，"但需要四位数字密码。"

　　"找找数字线索。"陈墨说。

　　宁初晴站在一幅风景画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画中是湖边日落，但湖面倒影与实景有些微差异。

　　"季总，"她忍不住叫道，"您来看看这个。"

　　季昀深走过来站在她身边，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宁初晴指着画中的异常处："倒影里多了一棵树，而且...树上有四个苹果。"

　　"好眼力。"季昀深的声音里有一丝赞许，"试试0413。"

　　果然，保险箱应声而开，里面是一把黄铜钥匙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真相藏在时间的阴影里。"

　　"这是什么意思？"小张困惑地问。

　　林雅抢过钥匙："管它呢，我们试试能不能开门。"

　　钥匙插进门锁，但纹丝不动。

　　"不是这把。"季昀深摇头，"继续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谜题一个接一个被解开，但出口依然紧闭。最后十分钟时，宁初晴注意到壁炉上的古董钟有些奇怪——指针是倒着走的。

　　"季总，那个钟..."

　　季昀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会意："时间是倒流的，'时间的阴影'指的是镜像数字。"

　　他快速计算了一下，从书架上找出编号对应的书籍，里面藏着第二把钥匙。这次，门锁转动了。

　　"B组成功逃脱，用时五十八分钟！"工作人员宣布。

　　走出密室时，林雅故意挤到宁初晴和季昀深之间："季总真厉害，要不是您我们肯定出不来。"

　　"是宁初晴先发现了关键线索。"季昀深淡淡地说，径直走向休息区。

　　林雅的表情瞬间阴沉，而宁初晴则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季昀深居然当众表扬了她。

　　——————

　　团建的最后一个环节是露天烧烤。宁初晴拿了一盘食物，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天色已晚，串灯在头顶闪烁，为夜晚增添了几分浪漫气息。

　　"介意我坐这里吗？"

　　陈墨端着餐盘站在她面前。宁初晴摇摇头，往旁边挪了挪。

　　"今天表现不错。"陈墨笑着说，"特别是密室逃脱，你和季总配合得很默契。"

　　宁初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运气好而已。"

　　"不，是季总说的，你有'观察入微的洞察力'。"陈墨压低声音，"他很少这么评价别人。"

　　宁初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季总他...今天为什么参加团建？他往年不都是只露个面就走吗？"

　　陈墨的表情变得复杂："我也不清楚。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季总最近失眠更严重了，医生建议他多参与放松活动。"

　　"失眠？"宁初晴惊讶地问。

　　"嘘——"陈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事别到处说。季总从大学时期就有睡眠问题，最近压力大，有时整晚都睡不着。"

　　宁初晴想起季昀深眼下偶尔出现的淡青色，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个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的季总，居然也有这样的脆弱时刻。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苏媛发来的消息：「宝贝，你猜我在'云端'会所看到谁了？你那个帅得惨绝人寰的老板！他和一个中年男人在谈事情，表情超严肃。」

　　宁初晴正想回复，一阵骚动从主餐桌传来。她抬头看到林雅站在季昀深身边，声音故意提高：

　　"季总，大家都很好奇，为什么您会亲自挑选宁初晴加入'听心'项目？据我所知，她之前只是个小广告公司的普通文案..."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季昀深。宁初晴的手指紧紧攥住餐巾，血液仿佛凝固在血管里。

　　季昀深放下餐具，缓缓站起身。即使在休闲装扮下，他依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选择宁初晴，"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场地，"是因为她有能力写出打动人的文字。'听心'需要的是真实的情感，而不是华而不实的辞藻。"

　　他环视四周，目光在林雅身上停留了一秒："季氏集团向来以能力论英雄。如果有人对此有疑问，可以直接来找我。"

　　说完，他离席而去，留下满场震惊的同事和脸色铁青的林雅。宁初晴呆坐在角落，胸口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暖流。

　　陈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说什么来着？特别对待。"

　　烧烤晚会结束后，宁初晴独自走向度假村的小花园，想清静一下。月光洒在石板路上，夜风带着花香拂过脸颊。转过一个拐角，她突然听到季昀深的声音从凉亭里传来。

　　"...药物已经没用了，医生。昨晚又是一个不眠夜...不，不是工作压力...那个梦又来了，车祸的场景越来越清晰..."

　　宁初晴僵在原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偷听一个极其私密的通话。她正准备悄悄退开，却不小心踩到一根树枝。

　　"谁？"季昀深的声音骤然变冷。

　　宁初晴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来："对不起季总，我不是故意的..."

　　月光下，季昀深的表情比平时更加苍白疲惫。他迅速挂断电话，眼神锐利如鹰："你听到了多少？"

　　"只、只是最后几句..."宁初晴结结巴巴地说，"我什么都没听清！"

　　季昀深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实性。最终，他微微放松了肩膀："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工作。"

　　"季总..."宁初晴鼓起勇气，"如果您需要...我是说，我爸爸以前也有失眠症，有些自然疗法挺有效的..."

　　季昀深的目光柔和了一瞬："谢谢，但不必了。"

　　他转身走向度假村的别墅区，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独。宁初晴站在原地，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追上去，告诉他不必独自承受一切。

　　但她最终没有动。毕竟，她只是他公司里一个小小的文案策划，而他...他是季昀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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