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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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岁趴在吧台上打盹，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一粒奇怪的蓝色沙粒从树叶间滑落，在咖啡杯沿弹跳两下，最终沉入她喝了一半的拿铁。
　　"醒醒。"Noilin的银链铃铛在她耳边轻晃，"有客人。"
　　推门而入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白衬衫袖口沾着泥土。他局促地站在门口，目光在菜单和黎岁之间游移。
　　"我...我是市考古队的程予安。"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胸前的青铜鱼形佩，"我们挖到些东西...可能和你们有关。"
　　Noilin突然捏碎手中的咖啡豆。香气弥漫的瞬间，黎岁看见客人脚下没有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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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地址...刻在西周青铜簋的内壁。"程予安从公文包取出拓片，羊皮纸上赫然是「枕中书」的经纬坐标。最诡异的是落款日期——三千年前的铭文竟标注着当天的公历日期。
　　黎岁的指尖刚触到拓片，纸上的墨迹突然流动起来，组成新的文字：
　　「子时祭，七俑缺一」
　　程予安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不是血，而是几粒青铜色的沙。Noilin的银链瞬间绷直，铃铛指向他衣领深处——那里隐约露出青灰色的鳞片状纹路。
　　"你们考古队..."黎岁慢慢放下咖啡杯，"最近有人失踪吗？"
　　客人的眼镜突然蒙上水雾。他摘下擦拭时，黎岁分明看见镜片上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倒影——麻衣骨簪，正用口型重复着"酉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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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霞给探方里的青铜器镀上血色时，实习生姜晚正在给文物编号。她突然发现簋耳的锈斑在夕阳下组成奇怪的图案——像棵枝叶倒生的树。
　　"予安！来看这个..."她的呼唤卡在喉咙里。青铜簋内壁的铭文正在融化，铜绿色的液体顺着她的标号笔爬上手腕，皮肤立刻浮现出与程予安相同的鳞纹。
　　三十米外的临时板房里，陈教授正在笔记本上素描。铅笔尖突然折断，纸上的黎岁肖像自行补全了细节——女仆装变成西周麻衣，手里握着根骨笛。
　　"终于找到了..."教授舔了舔不知何时变成青灰色的嘴唇，抽屉里的手机亮起，显示他刚发出的邮件：
　　《关于青铜器时空穿越属性的初步验证报告》
　　收件人：云螭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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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予安回到工地时已是深夜。玉佩在月光下发烫，他鬼使神差地走向最偏远的7号探方。青铜簋不知何时自己翻了过来，簋口朝下扣住满地月光，像在酿造某种银色的酒。
　　"大祭司。"
　　他猛地回头。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站着个麻衣女子，发间的骨簪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更可怕的是，她脚下也没有影子。
　　"神树渴了。"女子——巫阳的声音像隔着三千年传来，"这次...你会献上谁？"
　　程予安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自动结印，古老咒语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
　　"辰宿列张...星回于天..."
　　梧桐叶从咖啡厅方向飘来，叶脉在月光下变成金线，缠绕住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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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晚的咖啡在检测仪旁凉透。屏幕上的青铜簋X光片显示，器物内部不是空腔——而是一条盘旋向下的阶梯，最深处隐约有七个人形阴影。
　　"这不可能..."她颤抖着调整参数，却从反光的屏幕上看见自己背后站着个麻衣女人。
　　"第六级台阶。"巫阳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是你的位置。"
　　姜晚转身时碰翻咖啡杯，液体泼在键盘上。屏幕突然雪花闪烁，X光片里的阶梯开始延伸，最上一级台阶突破屏幕边缘，落在她脚尖前。
　　监控录像显示：姜晚对着空气点头，然后向前跨了一步——整个人像被吸入屏幕般消失。只剩检测仪不断吐出相同的X光片，每张片子的阶梯上都多出个模糊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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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ilin把程予安按在咖啡厅洗手间的镜前，银链绞住他脖颈："解释下这个？"
　　她指尖挑开他的玉佩挂绳——鱼形佩的鳃部嵌着片幽蓝鳞片，正随呼吸频率舒张收缩。
　　"我不知道！这是家传..."程予安突然噤声。镜中的他竟穿着西周祭司礼服，手中骨刀正滴着血。
　　"云螭的鳞片会寄生在说谎者眼里。"Noilin的银铃抵住他眼皮，"你右眼的虹膜...已经开始结晶了。"
　　黎岁推门而入时，正看见程予安跪地干呕，吐出的青铜沙粒在瓷砖上组成四个字：
　　「救救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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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的7号探方像口青铜棺材。巫阳的骨簪划过程予安的手臂，血滴在簋耳上立刻变成蓝沙。
　　"大祭司的血还是这么有用。"她痴迷地看着沙粒流向地缝，"神树说...今晚能凑齐七个。"
　　地底突然传来铃响——不是现代清脆的叮当，而是西周青铜铃沉闷的"嗡嗡"声，整整六下。
　　黎岁腕间的胎记突然灼痛。她扒开探方角落的浮土，露出块刻着咖啡厅平面图的青铜板，六个红点在后院梧桐树周围组成六边形。
　　"这不是祭祀坑..."她抬头看向巫阳，"是传送阵的接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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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ilin的银链突然自行飞向检测仪。链子穿透屏幕，在X光片里的阶梯上叮当作响。
　　"通道还开着。"她拽紧银链，"但需要祭品才能实体化。"
　　程予安的玉佩在这时炸裂，鳞片飞向黎岁眉心。千钧一发之际，探方里的青铜簋突然立起，簋口将鳞片吸入。器身剧烈摇晃，内壁的现代文字全部消失，浮现出新的铭文：
　　「逆旅者，归汝躯」
　　姜晚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台阶...会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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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教授的镊子夹起姜晚衬衫领口的一根长发——在解剖灯下泛着不自然的银光。这绝不是姜晚的发色，发丝末端还缀着微小的铃铛形结晶。
　　"有趣。"他对着培养皿低语，镜片上倒映着实验报告的反光。报告标题被修改过，原《青铜器表面附着物分析》被划掉，手写改为《灵力载体剥离实验》。
　　当他试图用激光切割这根头发时，整间实验室的玻璃器皿同时共振，发出青铜编钟般的嗡鸣。培养皿突然炸裂，银发像活蛇般窜向通风管道，在金属内壁刻下一行字：
　　"酉时三刻，神树西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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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阳的骨簪尖抵在程予安右眼睑时，黎岁闻到了雪松燃烧的气味——那是西周祭祀用的通神香。
　　"忍忍。"巫阳的声音忽然温柔，"比当年取你肋骨做骨笛时轻多了。"
　　簪尖刺入虹膜的瞬间，整个考古现场的照明灯管全部爆裂。程予安的眼球像石榴般裂开，但不是流血，而是涌出银沙般的灵力流，在空中凝结成微型神树形状。
　　Noilin突然掐住巫阳的手腕："这不是蜃妖结晶。"她指尖沾取一点银沙，沙粒立刻融入她的皮肤，"是解梦师的灵核碎片。"
　　程予安蜷缩着咳嗽，吐出的不再是青铜沙，而是几片梧桐叶。叶脉组成模糊地图，指向咖啡厅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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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岁的手按在X光机上，屏幕里的阶梯已清晰可见第七级。姜晚的身影正在那级台阶上慢慢透明化，她拼命拍打看不见的屏障，口型在重复"骨笛"。
　　"需要媒介才能实体化通道..."黎岁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蝴蝶胎记。
　　Noilin的银链猛地缠住她手腕："你疯了？用灵核当祭品？"
　　"不是祭品。"黎岁指向X光片角落——那里有行极小的铭文「以印为钥」，"是钥匙。"
　　当她的胎记贴上屏幕时，整台机器发出青铜器碰撞的巨响。姜晚从屏幕里跌出来，手里紧攥着半片沾血的甲骨，上面刻着咖啡厅的猫形LO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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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晚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青铜色："陈教授...他吃掉了...青铜簋..."
　　她展开染血的甲骨，裂纹组成一幅恐怖画面：陈教授跪在神树下，后背裂开，蜃妖的触须正从他脊椎里钻出。而树梢挂着六具青铜棺，棺盖的缝隙里垂落不同颜色的发丝——银白、鸦青、檀棕...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树根部位，那里盘绕着一条衔尾蛇，蛇眼是两粒咖啡豆。
　　"不是七具..."姜晚的指甲突然变长，在桌面刻字，"是六具棺材加一个...活祭品。"
　　咖啡厅后院的梧桐突然剧烈摇晃，落叶在窗玻璃上拼出：
　　「欢迎归来，第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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