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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白玄
第二日燕行就不见了踪影,连带着那床被子。
江玉露心虚的应着秋月:“许是你记错了吧,最近天气哪冷到需要盖两床被子。”
但也没人就这事深究,因为此日是江玉露可以自由出府的第一天,在那之前,她还需要到老夫人院中请安。
老人大多少眠,到厅上时,老夫人已经在位子上坐着了。
无论怎么说,昨晚的不愉快都该闭口不提。
江玉露跪着行了个大礼,问了好。
老夫人摆手,示意知道了,她没有伸手抓住面前正要离开的江玉露,而是出声小声说着:“这自由真比荣华富贵重要?”
江玉露回望这个面前的老人,剥开华服,那只是位在时代中走了八十年之久的人,靠着自己所有的智慧,努力荫蔽着这一府女眷。
她上前握住了老夫人的手,点头应和着:“选择会引着玉露到什么方向,我也不知道,但如是连我都被困在这后院中,只会让母亲这十五年的功夫白费。”
老夫人遍布沟壑,深陷的眼直勾勾盯着她,半晌还是回握了江玉露,将她轻推离了这。
外头阳光正好,倒也没这么冷了,马车滚滚驰向了东长安。
西长安这边住的大多数是达官显贵,倒是东长安这边铺子要多上些。
春季的市集热闹非凡,不乏长安特色的糕点。
秋月不过就是看了一眼,江玉露就全买下了。
那几盒糕点,第一口都是入了秋月的口,无论她怎样推拒,小姐总有方法喂下去。
她只好懊恼的连唤了好几声小姐,而江玉露则是无辜的眨眨眼:“不同时间吃的东西感受亦有不同,就当为我庆贺吧。”
途径上回的酒楼,今日似乎是在设宴。
楼外围着许多人在抢分发下来的喜钱,她们二人个子小,在外层垫着脚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家在庆祝。
倒是有个好心的大婶拿着分到的喜钱,高兴的介绍起了这宴席:“这是在庆祝钱家二公子入学考试取得了榜首。”
秋月扯了扯江玉露的袖子,拉住就要往回走:“这钱家二公子和宴公子不是很对付,小姐我们还是走吧。”
但一回头,便见一鲜衣怒马的华衣少年牵着马走了过来,内里等待许久的仆人敲着锣鼓迎了上来,旁人自动让开了一条道,余下不知情的二人立在原地。
满天鲜花从天而降,铺成花路,江玉露隔着花海与那与钱白凤极为神似的少年对视,秋月发觉了那尴尬的氛围,圈住她的手就想撤出去。
“江小姐一块进去吧。”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并不恼怒于这无礼的举动,他举起手,介绍起了江玉露:“诸位这是今年女学的榜首江小姐,受我邀请前来。
仆人识趣的牵着马,跟在了三人后面,围观的群众的热情更加高涨,探头探脑的打量起了这神秘的女学榜首。
虽然开了道,但耐不住那份盛情,不少父母都带着小孩挤了上来,想沾沾喜气,两人的肩膀因这狭小的过道靠在了一块。
“江南江氏之女江玉露,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早在之前就听闻了江小姐的才名,我乃钱皇商二公子钱白玄。”他伸手护住了江玉露:“江小姐第一次来长安,可能不习惯,但这里素有摸状元郎沾喜气的说法,虽然我也不算不得状元郎。”
江玉露抬头,冲他感谢一笑:“钱公子谦虚了,日后身为同窗,唤我声玉露就可以。”
“金风玉露一相逢,是个极好的名字。”钱白玄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双凤眼在袖子投下的阴影下明亮异常:“那也喊我声白玄就好。”
进入酒楼后,江玉露和秋月分开,她被带到了二楼的包厢中,一推开门就被钱白凤抱了个满怀:“你说怎么会这么巧,第一次见的时候我也是在二楼,第二次还是。”
桌上还有不少陌生的各府小姐,这一抱倒是让江玉露自在了许多,她轻轻回抱了一下钱白凤:“缘分妙不可言,宴席结束后可得钱小姐赏脸一聚?”
钱白凤行了个礼:“江妹妹的脸我可不敢不给。”
怕又如那晚闹作一团,江玉露忙拉着钱白凤入座:“好姐姐可别折煞我了,今日不说敬语,谁不来谁是小狗。”
宴席开幕,酒菜上齐后,宴席的主角也上来敬酒。
钱白玄高举着茶杯站在门口与厢中众人道贺:“诸位以茶代酒,尽兴就好。”
说完便一饮而尽,为了不唐突女眷们,钱白玄并没有按例绕行酒桌一圈,倒是不少胆大的姑娘将他招呼了进来,往他身上又添些彩缎,没办法只能继续绕行一圈。
江玉露好奇的看着大家有的往钱白玄身上披上彩缎,有的往口袋里塞了桌上的干果。
钱白凤看到她这好奇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还是话本看少了,先皇头年举办科举考试时,夺得魁首的是一布衣,正愁面圣穿什么,村中居民们就自发将家中绸缎披到了归乡的状元郎身上,先皇有感于此景,命人将其记录在册,代代相传下来就演变成宴席上的披缎庆贺。”
“而这干果……”钱白凤话风一转,俏皮的眨了眨眼:“在举办的庆宴上,有一大胆的姑娘抓了把干果放到了状元郎的口袋中,成就了一段佳话。干果取自于宴席,日后如是不成,这物品也不属于私物,倒也不会落得尴尬的境地。”
聊着聊着,钱白玄已经接近了她们这,钱白凤站起,将准备好的绸缎命人奉上,亲自给他披了上去,肩上成堆的各色绸缎纵横,再艳也压不住那张浓墨重彩的俊脸。
多情的凤眼带着主人的心思望了过来,看得江玉露心头一颤,她没准备任何赠礼,只好带着歉意的笑了一下。
没想到钱白玄却撩起袖子,将他手上缠着的红色绸缎解下,披在了江玉露的肩上:“刚见面说的那些话也不全是假的,也祝玉露你摘得榜首。”
风吹得那红缎扬起,江玉露按住了跳动的红缎,将茶杯再次倒满,随后一饮而尽:“谢谢白玄兄,这茶敬你的。”
钱白凤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钱白玄一撤,她就凑了上来:“我弟弟如何?”
“谦谦公子,举世无双?多亏他在楼下解围,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江玉露沉吟片刻,就给出了回答。
“你还真的是全身心都扑在书上啊。”钱白凤扶着额头,极为夸张的叹了口气:“原先有姑娘看对了眼,其父上门商量无果,那人听说后有日在大街上拉住了钱白玄,大声喊着钱公子,我做妾也是可以的。而他……”
钱白凤坐了回去,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补充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钱姐姐这口气,那日说书的人不是你,可真是遗憾。”江玉露对他人的私事一向不是很好奇,也没多做追究。
宴席散后,江玉露原本是打算找早在底下候着的秋月,钱白凤却拉住了她的手,将秋月送上了备好的马车。
“既然是江妹妹的邀请,我希望只有我们二人就好。”钱白凤也将身后的仆人遣散,就走了出去。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躲清闲的钱白玄从阴影中走出:“不介意带上我吧?”
江玉露摇头,正好她也想补上那份缺的贺礼。
倒是钱白凤翻了个白眼,对自己胞弟的行为感到不齿。
还未到宵禁,但是街上摊子也收完了,只能看到成对散步消食的居民。
三人并行于其中,有些沉默。
钱白凤看不得给了机会还什么话都不说的钱白玄,用手杵了杵他。
钱白玄清咳了声,引得江玉露关切的看了过来。
就这一眼,让所有下文又消失在风中,倒是江玉露不解的询问了起来:“白玄你是受了凉?”
他在宴上被灌了不少酒,脸红红的,看着确实是有几分不适。
“此前问过宴兄,他说我自可跟着自己的心意来。”酒壮人胆,钱白玄还是没头没尾的说了起来:“但那是他的说法,玉露你是什么想法。”
说完他脑子就开始犯晕,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祟还是酒精上头。
江玉露听的真切,却拿不准这中间的意思,钱白凤听懂了,却不想做这传话筒。
钱白玄更加感觉天旋地转,他一股脑的全吐了出来:“就是如果我心悦于玉露你,我……我能有这个机会吗?”
还没等到回答,他就自己往那护城河中吐了出来,这下是真吐了。
两人一左一右扶住了他,而钱白玄还是固执的看着江玉露,等着她的回答。
没良心到钱白凤想松手,把他踹河里,也好让他清醒清醒。
“我对嫁娶之事没有兴趣,但也绝非良人,钱公子还是另择良枝好。”江玉露委婉的拒绝了,却不料那醉鬼却神智不清的拉住了她的手腕,狼狈但又姿态挺拔:“那就是有机会,年少江南求学的时候,我的同窗告诉我,在没有结果前,任何努力都是值得的。”
“所以我会努力的。”钱白玄靠着自己站直,走了两步,还没走完就晃倒在地。
这种胡言都能说出口,钱白凤羞得搀扶起了倒地的钱白玄,回头嘱咐了几句,就转身拖着他离开了:“江妹妹别当真,要回去的话,去酒楼找小厮报你名字就好,日后我定好好补偿!”
但是江玉露并不讨厌这份耿直,少年心意向来透明,藏在心里,也会从眼睛冒出来。
她对着两姐弟离开的方向轻声说了句谢谢,也算是对那番豪言壮志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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