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弄甜

作者:木木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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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送药膏


      五月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闺房,宁婉清正在临摹一幅兰花图。笔尖刚勾勒出一片修长的兰叶,白芷就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姑娘!不好了!"

      宁婉清的笔锋一歪,兰叶顿时成了歪脖子。她蹙眉抬头:"什么事这么急?"

      白芷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萧世子受伤了!"

      笔从指间滑落,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墨渍。宁婉清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案几也浑然不觉:"怎么回事?伤到哪里了?严重吗?"

      "听说是练剑时被教头的枪风扫到后背,青紫了一大片呢。"白芷扶着宁婉清坐下,"国公府连夜请了太医,说是没伤到筋骨,但疼痛是免不了的。"

      宁婉清指尖微微发抖。萧景辰自幼习武,身手了得,怎会被教头伤到?除非他当时心不在焉...

      "姑娘别急,世子身子骨强健,不会有事的。"白芷安慰道。

      宁婉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奴婢刚才去药房取安神香,正碰上国公府的小厮来抓活血化瘀的药,跟药童聊了几句。"

      宁婉清咬着下唇思索片刻,忽然起身走向书架:"我记得外祖父留下的医书里,有个专治跌打损伤的方子..."

      "姑娘要亲自配药?"白芷瞪大眼睛,"这要是让夫人知道..."

      "所以你不能说出去。"宁婉清已经翻出一本泛黄的《伤科汇纂》,快速查找起来,"去药房帮我抓这几味药来,就说我月事腹痛。"

      白芷看着自家小姐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住,只得叹了口气去办。

      整个下午,宁婉清都躲在闺房的小隔间里捣鼓药碾。川芎、没药、乳香等药材被研磨成细粉,再加入蛋清、蜂蜜调制成膏状。浓重的药味熏得她连连咳嗽,眼睛也被刺激得发红。

      "姑娘,歇会儿吧。"白芷心疼地递上湿帕子。

      宁婉清摇摇头,继续按医书上的比例调配:"再等等,马上就好。"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月白色的衣袖沾满了药渍。

      天色渐暗时,药膏终于制成了。宁婉清小心地将淡绿色的膏体装入一个白玉盒中,又用绸布包好。

      "这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梳妆匣里取出一方绣着梅花的帕子,覆在药膏上,"让阿福送去国公府,务必亲手交给世子的贴身小厮知墨。"

      白芷接过药盒:"姑娘不写个字条什么的?"

      宁婉清耳根一热:"不必了...他...他会知道是谁送的。"

      夜深人静,宁婉清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她脑海中不断浮现萧景辰受伤的画面——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该有多疼啊...

      "姑娘还没睡?"外间守夜的白芷轻声问道。

      宁婉清索性坐起身:"白芷,你说...药送到了吗?"

      "早送到了。阿福回来说知墨接了药盒,当场就送进世子房里了。"白芷顿了顿,"不过..."

      "不过什么?"

      "阿福说,他离开时好像看见世子站在窗前,一直望着咱们府的方向..."

      宁婉清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躺回去,用锦被蒙住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次日清晨,宁婉清正在梳妆,宁婉月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姐姐!你猜我刚听说什么?"不等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说下去,"萧世子受伤了!据说后背青紫了一大片呢!"

      宁婉清手中的玉簪一顿,强作镇定道:"是吗?怎么伤的?"

      "听说是练武时走神了。"宁婉月凑近姐姐,神秘兮兮地说,"更有趣的是,昨晚有人给他送了特效药膏,据说疗效神奇,今早他就能下床走动了。"

      宁婉清垂下眼睫,掩饰眼中的欣喜:"那...那很好啊。"

      "姐姐知道是谁送的吗?"宁婉月歪着头,"国公府的下人们都在猜呢。有人说是郡主送的,有人说是李家小姐..."

      "啪"的一声,宁婉清手中的玉簪掉在地上,断成两截。

      "哎呀,可惜了。"宁婉月捡起断簪,"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宁婉清勉强笑了笑:"手滑了。"她弯腰时趁机深呼吸,平复胸口的闷痛。郡主?李家小姐?萧景辰还认识这么多姑娘...

      "对了,母亲让我告诉你,今日我们要去国公府探望世子。"宁婉月走到门口又回头,"姐姐可要好好打扮,说不定能遇见你的'辰安哥哥'呢!"

      宁婉清抓起妆台上的木梳作势要扔,宁婉月咯咯笑着跑开了。

      等妹妹走远,宁婉清立刻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淡青色绣银线竹叶的交领襦裙——萧景辰曾说过这颜色清爽。她又精心梳了个流云髻,插上那支白玉梅花簪,还破例抹了点胭脂。

      "姑娘今天真好看。"白芷抿嘴笑道。

      宁婉清瞪了她一眼,却忍不住对镜又理了理鬓角。

      国公府比宁婉清想象的还要热闹。她们刚到二门,就听见正厅里传来阵阵谈笑声。宁婉清跟在母亲身后,手心沁出细汗。

      正厅里,萧景辰正与几位华服公子说话。他穿着一件月白色宽袍,脸色略显苍白,但精神尚好。见宁家女眷进来,他立刻起身行礼。

      宁婉清偷偷打量他,想从他举止中看出伤情如何。萧景辰行动确实比平日迟缓些,转身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宁夫人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萧景辰彬彬有礼地道,目光在扫到宁婉清时微微一亮。

      宁夫人关切地问候了他的伤势,萧景辰谦虚地说只是小伤。这时,一位穿着鹅黄色纱裙的少女从内室走出,亲昵地站到萧景辰身边。

      "这位是..."宁夫人疑惑地问。

      "哦,这是家父好友之女,李侍郎家的千金。"萧景辰介绍道,"听闻我受伤,特来探望。"

      李小姐盈盈一礼,目光却一直黏在萧景辰身上:"景辰哥哥就是太刻苦了,练武时也不肯休息,这才受伤的。"

      宁婉清胸口一阵发闷。景辰哥哥?叫得真亲热...

      "宁妹妹也来了。"萧景辰忽然看向宁婉清,眼中含笑,"听说宁妹妹近日在习画?"

      宁婉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只是随便画画,不值一提。"

      "宁小姐会画画?"李小姐眨着大眼睛,"我最佩服会画画的姑娘了。不知宁小姐擅长什么?花鸟还是人物?"

      "都...都不擅长。"宁婉清声音越来越小。这位李小姐明眸皓齿,谈吐大方,站在萧景辰身边宛如一对璧人...

      "宁妹妹太谦虚了。"萧景辰温声道,"她画的兰草栩栩如生,连家父都称赞过。"

      宁婉清惊讶地抬头,正对上萧景辰含笑的双眼。她什么时候画过兰草给他父亲看了?

      这???,国公夫人邀大家移步花园赏芍药。宁婉清故意落在最后,想找个借口离开。忽然,她感觉袖口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宁妹妹。"萧景辰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多谢你的药膏。"

      宁婉清心头一跳,强装镇定:"什么药膏?世子怕是认错人了。"

      萧景辰唇角微扬:"那方绣梅花的帕子,我认得。"

      宁婉清耳根顿时烧了起来。她明明让白芷检查过,帕子上没有绣任何标记啊?

      "药膏很有效。"萧景辰继续低声道,趁无人注意,悄悄将一个物件塞进她手中,"这个还你。"

      宁婉清低头一看,是她的那方绣梅帕,已经洗净,还熏了淡淡的梅香。帕角多了一个小小的"辰"字,绣得极为精致。

      "我..."她刚要说话,前方传来李小姐的呼唤:"景辰哥哥,快来看这株芍药!"

      萧景辰无奈地朝宁婉清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宁婉清攥着帕子站在原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她本想转身离开,却鬼使神差地跟上了人群。

      花园凉亭里,众人正在品茶。宁婉清坐在角落,看着李小姐殷勤地为萧景辰斟茶布果,胸口越发闷得慌。

      "宁妹妹。"萧景辰忽然走到她身边坐下,"怎么不吃茶点?这是家厨特制的梅花酥,你尝尝。"

      他推过一碟精致的点心,形状确实像绽放的梅花。宁婉清勉强拿起一块,小口咬了一下,甜中带酸的口感在舌尖化开。

      "好吃吗?"萧景辰轻声问。

      宁婉清点点头,却食不知味。

      "我特意嘱咐厨子加了点山楂,想着宁妹妹喜欢酸甜口。"萧景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宁婉清猛地抬头——她确实偏爱酸甜的食物,但这是她的小习惯,连母亲都未必记得清,萧景辰怎么会...

      "景辰哥哥!"李小姐又来了,这次手里捧着一朵粉色的芍药,"这花开得真好,我帮你簪在衣襟上吧!"

      萧景辰礼貌地婉拒:"多谢李小姐美意,但我一个大男人,戴花有些不妥。"

      "怎么会!"李小姐不依不饶,"古人云'男子簪花不计年',景辰哥哥戴上一定好看!"

      宁婉清再也坐不住了,起身福了福:"世子,李小姐,恕我失陪。"

      她快步走出凉亭,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穿行。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国公府的练武场附近。场边兵器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刀枪剑戟,地上还有几处未清理干净的血迹——想必就是萧景辰受伤的地方。

      "宁小姐怎么到这儿来了?"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宁婉清转身,看见萧景辰独自站在几步开外,衣袂被风吹得轻轻摆动。

      "我...我随便走走。"宁婉清别过脸,"世子怎么不陪李小姐了?"

      萧景辰走近几步:"李小姐已经告辞了。"他顿了顿,"宁妹妹似乎...不太喜欢她?"

      "世子说笑了。"宁婉清强自镇定,"我与李小姐素不相识,何来喜不喜欢。"

      萧景辰忽然轻笑一声:"宁妹妹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谁、谁吃醋了!"宁婉清羞恼交加,转身就要走。

      "等等。"萧景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却因动作太大牵扯到背伤,忍不住"嘶"了一声。

      宁婉清立刻忘了生气,紧张地问:"伤口疼了?是不是裂开了?让我看看..."

      她的手已经搭上萧景辰的衣襟,突然意识到这举动有多失礼,慌忙缩回。萧景辰却抓住她的手腕,轻声道:"这里不方便,跟我来。"

      他带着宁婉清来到练武场旁的一间小阁楼,看样子是平日休息的地方。关上门后,萧景辰解开外袍,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宁婉清这才发现,他后背处隐隐有血迹渗出。

      "你!"她又惊又怒,"伤这么重还出来见客?"

      萧景辰无奈地笑笑:"家父说不能失了礼数。"

      宁婉清气得眼眶发热:"转过去,我看看。"

      萧景辰乖乖转身。宁婉清小心地掀开他的中衣,倒吸一口冷气——从右肩到左腰,一道青紫的淤痕触目惊心,有些地方已经破皮出血。

      "这还叫小伤?"她声音发颤,"药膏呢?我给你的药膏还有吗?"

      萧景辰从袖中掏出那个白玉盒:"只剩一点了。"

      宁婉清夺过药盒,用指尖蘸了药膏,轻轻涂在他的伤处。萧景辰肌肉紧绷,却一声不吭。

      "疼就叫出来。"宁婉清心疼地说。

      萧景辰摇摇头:"宁妹妹亲手上的药,怎么会疼。"

      宁婉清手上力道故意加重了些,萧景辰立刻"嗷"了一声。

      "不是不疼吗?"宁婉清没好气地说,却放轻了动作。

      萧景辰侧过头,眼中含笑:"宁妹妹关心我,我很高兴。"

      宁婉清不理他,专心涂药。等全部伤口都处理好,她已经额头见汗。萧景辰拉好衣服,转身面对她:"谢谢。"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窗外传来寻人的呼声,想必是宁夫人发现女儿不见了。

      "我该走了。"宁婉清退后一步。

      萧景辰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这个...送给宁妹妹。"

      宁婉清打开一看,是一支精致的毛笔,笔杆上刻着细小的梅花纹。

      "听说宁妹妹近来习画,想着或许用得上。"萧景辰轻声道,"我...我亲自挑的。"

      宁婉清握紧毛笔,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她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寻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改日再谢世子。"她匆匆福了一礼,转身跑出阁楼。

      回府的马车上,宁婉清一直攥着那支毛笔。宁婉月好奇地问她去了哪里,她只说是迷路了。

      "对了,姐姐看到李小姐了吗?"宁婉月八卦地说,"听说她从小就喜欢萧世子呢!"

      宁婉清胸口又是一闷,却强作淡然:"是吗?"

      "不过萧世子好像对她没意思。"宁婉月自顾自地说,"我听国公府的丫鬟说,世子心里早有人了,连她送的点心都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

      宁婉清心头一跳:"真的?"

      "当然!"宁婉月神秘兮兮地凑近,"而且啊,世子今早收到一盒药膏,据说高兴得连早膳都多用了两碗呢!"

      宁婉清连忙低头掩饰上扬的嘴角。她悄悄摸了摸袖中的毛笔,心想明天该画些什么好呢?或许...一枝傲雪的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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