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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定
自这徒儿来到云楼宫,不论修行练功,还是被责骂惩处,从不曾见她一滴眼泪。
“胡青玄,冷静。”
被他半揽在怀的那人儿,在他又一声‘冷静’后,眸中情绪渐渐退去深处沉眠,只余层晶莹泪光。
崇恩食指蜷起,摩挲着已收回的法鞭,沉声问:“拜师那日的发愿不作数了,发过的誓却也忘了么?”
那日她跪伏在他脚边,感恩他垂慈纳凶,发愿他日结草衔环,反哺万一,不负教引之恩。
崇恩当时回道:“算你有自知之明,你神通夺舍牵机,确实凶邪,若有意以此伤人,轻则毁人修为,重则毁人道体根本。”
她为表诚心,急对堂内所供三清发誓:“三清在上,天地同鉴,弟子胡青玄,若用神通伤身害命,便叫弟子天雷轰顶,七魄具灭,三魂...”
“胡青玄!”崇恩那时打断了她,“若你有意以神通伤害无辜,毁内丹,断经脉,逐出师门。”
青玄直起身子,与他拉开距离,“弟子不敢忘。”
天雷轰顶,七魄具灭,她已在前世应过了,而眼前人,算无辜么?
她叹出一口气,疑罪从无,宁取宽宥,何况此刻的叶望舒还什么都没做,许是无辜吧。
“弟子知错。”
崇恩起身,用鞭身掸下皱起的鹤氅,似叹似警:“在这里等着,什么也不要讲,不要做。”
周遭观摩的候场仙修们,沸声对辩着。
甲:“她这也太邪性了,这谁能比得过啊。”
乙:“有这仙凡所生之异类在,叫我们拿什么斗?”
众:“禁赛吧”“就是,该禁赛。”......
湘宁:“凭什么禁赛?是违反了法会规则哪章哪条?你倒是说呀!”
乙:“明眼都看得出没得打,没得打的法会,有何意义?”
章灵德笑,“是,法会对你确实没意义,因为你马上要对上我了。”
丙:“没得打也罢,关键她还下杀手啊,对面都快被烧焦了。”
湘宁:“我们青玄不也快哭了?她从来不哭的,还要怎样!”
丁:“天,你们云楼宫,还能再昧良心,再恶意点么?”
章灵德:“弟子间对法,你上升师门,恶意岂非更大?!”
云楼众:“就是,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众:“总比你们讲理。”
莲宗:“什么理不理的,水平差就是水平差,哪儿那么多废话。”
......
原本安坐紫金宝位上的四圣九耀,三天师,皆起身迎上归席的崇恩。
“此子已犯众怒,断不可再参加法会。”披纱着锦的月华星君嗔怒道,“天庭也容不得这等邪佞之徒做天仙,该将她长生箓上仙名销去,永不再用。”
崇恩:“邪佞之判定,月华星君从何得来?”
月华不忿,“崇恩真人是要偏心自家徒弟么?!”
金瞳赤须的日精帝君示意她冷静,双目含煞道:“似这等披毛臭腺的下界半妖之体,所赋神通阴邪至极,岂能出现在仙界正道之法场?”
“神通有正邪么?”
日角珠庭的水耀星君笑道:“自然是有正邪之分。”
“噢?”崇恩威而不怒,“敢问水耀星,你的架海御水之神通,是恶还是善?”
“自然是善,水乃生命之源。”
“洪水可毁堤淹田,使民不聊生,不是恶的么?”
水耀噎住,北极四圣里,那肩架狴犴外罩锁甲的天宥将军道:“便是不论正邪,她身怀杀心,也是不可留的。”
“你怎知她身怀杀心?又何佐证?”
“害,要是她没杀心,天师何以会去拦阻,不就是怕叶望舒被杀么?”
“叶望舒会被杀,就能证明对方是想杀她么?”
“哈哈。”四圣中的天蓬笑道,“是呀,十方法会难道没有出过误伤性命之事?每届都有吧?”他身着文武袖明光铠,豁达地拍拍日精帝君肩头,“她因为控制不住自身之能量,所以出手并不知对方会死,但道行高深的天师却能预判,替帝君救下了徒弟,怎么倒成了错了?啊?哈哈。”
你一言我一语,正争论不下时,那月华星君忽对主裁圣宫帝君道:“那便少数服从多数,也公正,也方便。”
崇恩凝眉,天蓬笑道:“你这月华倒聪明,你们九耀都九票了,再加我这兄弟,”用兵器戳了天宥将军一下,“这还投个什么票,直接让你定得了。”
“就如此办。”那金阙帝君语气斩钉截铁,“同意她继续参加法会的到本君右侧,不同意的左边。”
在群修的私语声中,裁决的天仙们开始了站队,九耀星分别是金、木、水、火、土、日精、月华、圣尾、圣首九位星君;北极四圣分别为天蓬、天宥、翌圣、佑圣、四天师分别是崇恩、妙济、孚祐、冲应。共十七位,照理是可以决出的。
但实际执行起来,却出了意料外之事。
金阙话音刚落,天蓬就第一时间去往了右侧,日精、月华、金耀、水、火星君则齐齐走向左侧,天宥也出列跟上他们,一时间反对的已有六票,月华和日精对视一眼,笑意难掩。
接下来四大天师都去往右侧站立后,木、圣尾、圣首三位星君齐齐看向土耀镇星星君,谁知那位一副静静看戏的神色立在原地,似是要等他们先抉择。见他不动,他们面面相觑,开始踌躇,复又和四天师对上眼神,更加犹豫了。
“本君弃权。”木德此声一出,圣尾、圣首恍然大悟,对呀,还可以弃权两不得罪不是?便皆弃权了,北极四圣的翌圣也表示弃权。
佑圣笑笑,这些个大罗金仙到底还是要顾忌泰玄三省,不好支持自家人了,既然都要弃权了,为何不直接卖个人情呢?他走向了右侧。
六对六。
关键票落在了本来在看戏的镇星星君身上。
月华和日精私语道:“稳了,他们几个怕得罪那四位,镇星可不怕,纠察天司官阶虽在泰玄三省之下,但职能可是纠察一切天仙诸事,是他们该顾念他才对。”
那镇星果然要走向金阙帝君的左侧。
“你不可以!”他被一只细嫩白皙的手捉住了臂膀。
是湘宁冲上台拦住了他。
“宁儿,你不要胡闹!”水耀星是用一种长辈的语气斥责,叫得也是小名,这不奇怪,奎湘宁是二十八星宿奎宿星君之女。
二十八宿和九耀四圣五斗,说到底都是同源星君,所以在他眼里,这就是兄弟的闺女。
镇星星君头戴黄玉冠,身着星宿云袍,眼角含笑眸光却锐利,是一种成熟儒雅又强势的气质,他被拦住却也不恼,反笑问:“本君不可以什么?”
“不可以过去。”湘宁摆着他胳膊,“我不管,不管不管不管。”
镇星学着她样子逗她,“你不管我也不管。”作势要过去。
“啊,不行啊,”湘宁急哭了,梨花带雨地嗔道,“你不能过去呀。”
那双桃花眼湿漉漉的,叫人实在无法忽视,胡青玄心疼地向前走了几步,想直接弃权,忽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
前世她二人的缘分,始于湘宁去纠察天司帮自己说情。今生她不会允许自己再经历那些窘境了,他们若没了后面的机缘,会否彻底没了相爱的缘分?
那倒不如,让他们此刻就产生羁绊吧。
镇星星君抬手给那小脸抹掉眼泪,用一种真拿她没办法的语气道:“本君弃权。”湘宁还想拉他去金阙右侧表示同意,却怎么也拉不动。
又回到了原点。
金阙帝君在所有人灼灼目光中,起身道:“胡青玄,你若能接我三剑,即可继续参加法会。”
月华星君脸上的幸灾乐祸已是挂不住,日精帝君也呼出舒畅之气,这可要比直接弃赛解气多了。
那可是天庭杀神金阙帝君,她死定了。
云楼众:“这不死了么?就算死不了也重伤吧,还怎么参赛? ”
“这和直接让她弃权有什么差别啊!”
路人:“有啊,差别就是带一身伤啊,让她也常常斗法受伤的滋味啊。”“这确实算给她机会呀,还得是主裁公正啊。”
“金阙你......”镇星捂住湘宁的嘴,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替你爹想想。”
“怎么接?徒手接啊?”天蓬笑问,“还是拿她那神通接?”
金阙看向腰束玉带,身着绛纱袍的金耀太白星,“给她你的长庚剑。”
“不必。”崇恩示意胡青玄近前,执剑的手拇指一顶,抽出天纵。
天纵么?可......胡青玄犹豫接过,天纵,会听她话么?
要知道,前世瑶池宴上为众仙表演助兴时,师父借给了她天纵,用以表演有观赏性的御剑术,那是她第一次摸天纵,当时天纵可是完全不受她控制,甚至在一开始,一剑插在了圣宫天帝桌子上了呀。
她位列仙班时,崇恩赐剑,她就以掌控不了谢辞过,是崇恩那句“现在它不认,就变强让它认”,她才受了。
后面她也没能变强,但许是熟悉了,天纵也没再为难过她,但现在天纵还完全不认识她,之前在麒麟阁碰一下反应都那么大,这次能让她用么?
要不要,还是保险起见,用金耀的长庚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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