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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雷云阁阁主甄剑家中闹女鬼,甄家上下二十多口人无一幸免,其中还有一位身怀六甲的甄夫人。
有人传是甄剑那新进门的小妾没多久,被折腾死了,死不瞑目,因此回来复仇。
若要去打听那甄家的小妾是什么身份,什么也来不及听到,就会被一线琴丝当即绞杀。
云不闲带着江挽声下楼,一道倩影等在七楼会客大厅,她背着琵琶,脊背笔挺,虽瘦不弱。
解花香背对他们,声音绵软清甜,说出口的话却不带什么客套礼数,“还要等多久?我等不了了,今晚就要去甄府。”
“你急什么。”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身边如剑光一般闪过。
江挽声竟没有注意到云不闲手中何时丢出了一块黑玉。
解花香堪堪抬手一接,转过身来,一块方形的透亮黑玉握在了她手中。
那应该是幽冥殿的令牌,和白玉楼的令牌造型很像,不过一黑一白。
这块上刻“幽冥殿”三字,同样有着镂空的海棠花雕刻。
“明日我和哥哥也要去,那时候你再去。”
云不闲与他人讲话时,没那么嬉皮笑脸,神情可以称得上漠然,又轻慢。
“别破坏了现场,害我和哥哥看不见那等奇妙的景象。”他偏过脑袋来,情绪转换十分自然,对江挽声笑笑,跟邀功似的。
“这么多日一直不让我进甄府,你等的就是他?”解花香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淡漠性子,从前没见过江挽声,自然也不认得他,语气平淡。
“嗯。”
云不闲声调上扬,像是很得意,但不屑于解释再多。
江挽声细长的手指揉揉眉心,“你进去过?里面果真很危险?”
怪力乱神之说江挽声不信,放在以前,他就是那只吃人的鬼。
云不闲:“我没有进去过,哥哥自己进去,那必然万分凶险,但如果是跟我一起进去,就当做是玩了。”
江挽声唇角抽抽。
忽地楼下传来了吵嚷的声音,云不闲拽了拽江挽声衣袖,“哟,哥哥的跟包居然这么快就打上来了。”
解花香收了那块透黑玉佩,也不客气地直接走人。
云不闲带着江挽声继续下楼。
木质台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江挽声一步步往下走,踩得地板发出清脆愉悦的声响。
云不闲的口中甚至还哼哼着什么歌。
江挽声:“你高兴什么?”
云不闲:“哥哥不高兴吗?不高兴什么?”
“嘁”
楼下是武斗场,是江挽声以前总喜欢待的地方,他不上台去比,喜欢看各种各样的高手,为了一点彩头,或是为了争一口气,打到倾家荡产,打到经脉全废。
他喜欢参与押注,江挽声从小便是武学奇才,眼光毒辣,这里的场子,不需要任何内幕,他总能稳稳坐庄。
二人还没有完全到达六楼,他已经可以听到久违的喧闹声了。
云不闲步伐轻快,率先两步跳到了平台上,飘逸马尾飞扬,他转过身来微微弯腰,笑盈盈地把手臂伸到江挽声面前来。
乖张。
江挽声略过他,独自下楼,视线定到了武斗台上。
云不闲不恼,从一旁的无忧手上接过一件披风,在身后将披风搭在江挽声肩上。
江挽声一点也不意外,身侧的无忧和云不闲有相似的笑,而台上,还站着一位黑衣负手的男孩,和无忧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冷着脸。
这是给他提水的那位。
“无病,无病,无病。”台下呼喊声一浪接过一浪。
夜停,就站在少年无病的对面,身上衣物已经凌乱不整,他的胸腔快速起伏,右手握着的霜恨剑已经饮饱了血,虎口被撕裂,手上粘的一时也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血多,还是他人的血多。
与他相比,无病就从容很多,他单手负在身后,视线一眨不眨,静静看着自己的对手。
他本不想跟夜停打,会胜之不武,夜停现在即便没有受伤,也快要力竭了。
更何况,他先前受了梨花慢的内伤。
众人看见了云不闲,齐齐喊了声“尊主”。
云不闲挥了挥手,带着江挽声前往看台,“哥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哥哥且安心看一场比赛吧。”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在人声安静的缝隙中,叫众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不知这位相貌如此清俊尊贵的男人是谁,竟得到他们尊主如此敬待,想必是位武功冠绝武林的奇人,尊主极为重视的人。
夜停看见了江挽声,他视线一直随着江挽声跟到了看台上,隔着人群,在他身上来回检查,直到江挽声坐下,安然无恙地看向他,夜停才算放下心来。
他收了剑,平息了紧张的情绪,缓缓向面前将要与他斗武的人,拱手行一道江湖礼。
无病做了个“请”的手势。
夜停冲上去先发制人。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与江挽声不同,江挽声总想要自己有风度,总说“制人而不制于人”。
对方先起一手,便能立刻了解到他此招的弱点以及下一招式,并率先做出相克的化解之法。
夜停笑得寒意逼人,他怎可能明晃晃将招式喂给敌人嘴里。
他攻势极猛极强,掌风一记,一般人大概就此粉身碎骨。
有了刚才在下面打斗的经验,夜停并不敢轻敌,看似浑身的内力都汇聚于这一掌,实则目标在扫对方下盘。
无病从刚才就不动如山,夜停知道此人腿力惊人,那边去消耗他。
“哥哥,眉头不要皱那么紧,你对这个跟包没有信心吗?”云不闲倒是轻松,塞了颗桌上的蜜饯到嘴里,又要喂给江挽声一颗。
江挽声别开云不闲的投喂,向他澄清:“夜停不是跟包,是我家人。”
“噢,家人。”云不闲把那颗蜜饯又丢自己嘴里,将小盘向江挽声推了推。
“哥哥的家人落了下风欸。”
江挽声:“……”
“哥哥的家人这一掌打得差点意思。”
无病却轻巧化解这一掌。
上半身顺着夜停的掌风堪堪擦过,随即,无病一个侧身就到了夜停的身侧,轻巧一指点在了夜停左肩上,夜停当即如同感受到巨大内力,整个肩膀的力气几乎瞬间被卸掉。
台下众人:“切~”
江挽声像被打脸了似的面上挂不住。
夜停顺势用右手在自己左肩拍了一掌,化解了无病留下的内力,抬起左手就朝无病刚转过去的后脑勺拍去。
无病却好似背后长了眼,微微一弯腰,抬脚就点到了夜停的右腰。
夜停防备了他这一手,掌势撤回,当即就是双手扼住了无病踢来的腿。
台下众人:倒吸一口气。
无病却只是在空中划了个圈,又稳稳站在了夜停对面。
云不闲从下人手里接过一盘不太甜的杨桃蜜饯放在桌上。
他印象中江挽声是喜欢吃甜的,但是刚才那盘金丝蜜枣,江挽声一口都没碰。
夜停正要出手,对面无病的身后,那高台上,他看见了云不闲用手,喂了什么东西进江挽声口中。
“哥哥,这个好吃吗?”
这些甜点是大概是云溪镇的特产,江挽声从前在十二京没有吃过,他这一晚上已经拂了云不闲无数的面子了,出于礼貌,还是配合了一下云不闲,“嗯,好吃,果香里似乎融了茶香。你这个……”
江挽声还没说完,云不闲“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拍了拍桌子大喊:“好!”
接着,江挽声就听见比刚才那声潮还要大的阵仗,“无病,无病,无病!”
“哥哥的家人输咯。”云不闲脸上骄傲又为难的表情让江挽声真想给他一拳。
夜停输了,赌注是江挽声。
“哥哥,那今晚就歇在幽冥殿吧?”
夜停从台上下来,依旧冷着脸,“我要带走他。”
云不闲为难。
“明天见。”江挽声挑眉,说着就带着夜停穿过人群,下了楼。
路上再也没有遭到阻拦。
海风吹过窗槛,外面的海浪层层叠叠打过来,风里都是腥咸的。
下了楼,江挽声自顾往两人先前定好的酒楼去。
他不满意夜停这样没脑子只顾闷头上,只会拼蛮力,注定只能做个杀手。
夜停跟他久了,自然知道江挽声是在生气,“我生来就是为了保护你的。”
“谁要你保护了?”
“你如今只有靠我了。”
江挽声:“……”
他说得好像也没错。
“但你也要知道,现在我的命已经不值钱了,不需要那么草木皆兵。”
夜停沉沉吐出一口浊气,“这个人,目的不单纯。”
“你目的也不单纯!”
两人吵着吵着就已经进入了客房,江挽声要关上房门,被夜停拦住,提着热水跟在他们身后上来的店小二,将热水递给夜停后,赶忙退下了,眼前两人像是要打起来。
夜停眸色深得似乎要将里面的墨漏出来了。
他不容反抗地挤进了江挽声的房间。
见他安排了水,江挽声立在门口不动,“我刚才已经沐浴过了。”
夜停猛地转过身来,“沐浴过?”
“为什么?”
“你在他那里沐浴?”
“你们还做了什么?”
刚才云不闲喂江挽声吃东西的画面要扎破他的瞳仁。
“哎?夜停,之前想让你多说两句话的时候你不说,现在你在这里放什么屁呢?”江挽声要气笑了,他能跟云不闲做什么啊!互相搓背吗?
他又不语了,不管江挽声说什么,将热水倒入盆里,手伸进去试了试水温,拉江挽声坐在床沿,单膝跪地,扒了他的鞋,缓缓将这一会会儿就已经冰凉的脚放进温度不会太烫的洗脚水里。
江挽声蹬开他,“都说了洗过了,再洗就秃噜皮了!”
他现在压根不是夜停的对手,夜停生满了厚茧的一只手牢牢握住了江挽声的两只脚,任由江挽声的巴掌在他脸上呼。
一不小心,指甲划上了夜停脸上的疤,竟这样就开始渗血了。
“你的疤……”在流血,江挽声没说完呢,夜停抬起脸来。
“很丑吗?”
“我的疤。”
房间并不隔音,因雷云阁的事情,云溪镇的客房尽数满人,江挽声和夜停的房间隔得远,现在这间房的两边都住满了人,一边的房内有一群人在推牌九。
两人之间这时候安静又尴尬的氛围,就衬得隔壁的声音格外清晰。
夜停的脸上有一道从左侧额角一直蔓延至右边眼皮的骇人伤疤。因为这个疤,他的右眼比左眼看上去小一些,右眼无法完全睁开。
他其实并不丑。
当年在十二京,众多名家都想把自家闺女许给十二京城主家里,城主家的两位儿子都是翩翩公子,嫁给谁都是人上人。
然而夜停很厌烦这种被人在背后议论长相的事情,终于,在一次保护江挽声时,被对手一剑划破了相,江挽声心疼这张脸很久,那一段时间都不曾对夜停说过重话,怕他难过。
他却不知道,夜停最喜欢这条丑陋的疤,这条疤,是他和江挽声之间,与别人不同的联系。
江挽声看见他,也会永远记得这条疤是为他而留。
愧疚呗,江挽声还能说什么。
“哪里丑了,这才是男人味!”
他不再挣扎,夜停给他洗完脚,擦干水,端着洗脚水就出门了,没有多的话,也没有再逗留。
只是……
隔壁房门突然猛地被内力震开,那群推牌九的人霎时噤声。
一柄短剑划破夜空,笔直朝屋□□进来,正正戳在了几人推牌九的桌面上,穿透了一人的手掌,瞬间鲜血汩汩外流。
那人盯着自己被钉在桌上的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痛苦地惨叫起来。
“是谁!”剩下几人连忙拿起手中武器,警戒地望向空空如也的门外。
“快关门!”那个手被钉在桌上的人忍着剧痛对另外几人喊道:“快点!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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