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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门声在此时的陈晨耳中仿佛仙乐。
　　她顾不得疼痛，趁机挣扎起来，狠狠地向后一肘。女人吃痛，终于松手了。
　　陈晨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敲门声还在继续，女人冷冷地瞥了一眼陈晨，转身说：“进来吧。”
　　陈晨的目光向门口看去。
　　陈安推开门时，门框被他撞得剧烈晃动。
　　“妈。”他低头喊，喉结上下滚动。
　　女人没说话，阴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狠狠剜过去。少年的睫毛剧烈抖动。
　　“陈安，带妹妹熟悉新家。”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女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每一步都像是在陈晨心上踩。
　　现在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陈晨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咳嗽了几声，然后看向自己的便宜哥哥。
　　陈安的眉梢挑了挑，他转身关上门，门板合拢的刹那，母亲的背影被隔成一道虚影。
　　“跟着我。”少年转身开口，嗓音沙哑，像砂纸打磨过似的。
　　地板发出被碾压的呻吟。昏黄灯光下，少年的侧脸半隐在阴影里，像刀刻的雕塑。
　　陈晨攥紧身后的书包带，指节咯吱作响。
　　走廊尽头的次卧门虚掩着，陈安却在门口顿住。他忽然抬手摘掉墙上的全家福相框，用力地砸在地上。玻璃发出清脆炸裂声。照片里四口人正对着镜头微笑。
　　陈晨下意识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沙发扶手。她的目光扫过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最终落在地上的全家福上。
　　敲门声在两人对峙间再度响起，这次却带着金属的回音。门把转动时，陈安突然抓住陈晨的手腕：“你好啊，我的便宜妹妹。”他凑近，鼻尖几乎触到她的耳边。
　　当门再次合拢时，陈晨垂在身侧的手指正紧紧攥着沙发角的木屑——那是她方才慌乱中从扶手扣下的，粗糙的纹理硌得掌心发疼。
　　陈晨低头捡起地上的全家福，照片上四个人亲密地站在一起，脸上却无一丝笑意。
　　六百六十六，真的演都不演了。
　　超雄的妈，消失的爸，便宜的哥，闹鬼的照片，破碎的她。
　　要说他家富呢，人家弄得活像吃低保；要说他家穷呢，人家在城郊有个古堡。
　　就是古堡太古了，一副经风雨很多年，明天就要罢工，把不给牛吃草硬要牛干活的万恶房主一家压在废墟下五百年的样子。
　　弄得陈晨走路都恨不得踮着脚尖走，省得地板塌，也不知道他们一家是不是个个都身轻如燕，走路真是一点声都没有。
　　陈晨回到自己的房间，手肘传来钻心的疼痛。她扯下绷带，暗红的血渍已经渗透了薄纱，在手肘处晕开一朵丑陋的花。
　　壁灯昏黄的光晕中，那张全家福散落在地板上，四个人的笑容在玻璃的碎裂声中支离破碎。
　　陈晨坐在床上，半阖着眼。
　　一股危机感弥漫在空中。
　　她突然睁开眼，起身四周打量。
　　不对劲，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对劲。好像有谁在盯着自己。
　　在无数个令人昏昏欲睡的数学课上，她困到翻白眼，用手支着头睡觉的时候，教导主任就会通过后门那一块玻璃凝视着自己，现在的陈晨就是这种感觉。
　　她扫视一周，抬手取下了墙上的油画，挨个拆下画布，走向卫生间，掀开马桶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中的画布塞进去，一只手拿起一旁的马桶搋子，狠狠地往里一怼。另一只手开始狂按冲水键。
　　马桶里传来一阵哀号声，陈晨加重了手上的力量，用力地向下压。
　　伴随着一阵冲水声，世界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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