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器

　　德中第一第二和五中混混打起来了，接到民警电话的时候，德中和五中老师全炸锅了。
　　五中来了好几个老师，一路骂骂咧咧，恨不得突发个脑梗，好有个由头避开眼前的大天坑。
　　不群老师手机一刻不停地响，她无暇顾及，猛踩油门，一路飙到派出所。
　　她一进门就看见满地哭嚎的五中学生，红色头发那学生鼻孔不断滴血。她焦急的目光四下搜寻，终于在旁边隔间里找见端坐在凳子上的贺溪王润，还有靠在墙上发怔的齐誉年。
　　“你们受伤没？”不群老师沉声开口。贺溪王润站起身，连忙摇头。不群老师仔仔细细把三人瞧了一遍，确认无事后才松口气。“怎么回事？”
　　刚刚警察已经问过好几轮了，王润一听这话，条件反射般地打开了话匣子。“我跟贺溪推着车打算去前街修车，路上遇到他们几个混混，一上来就对我又推又踹的，他还……”
　　不群老师紧紧皱着眉头，“还什么？”
　　“还骂说德中女生都是，那啥，太脏了，我说不上来。然后他们就冲上来了，二打七！这帮人简直太不要脸了，后来齐誉年路过，把我俩给救了。”
　　王润说着说着激动起来，“赵老师，他们先找的事，你可千万要为我们做主啊。”
　　贺溪听到这句，没忍住笑了起来。刚刚王润的一句“为草民做主”，把一屋子警察都逗笑了，一个警官还正经答道，“这是新中国，不是旧社会。”
　　“那为什么他们全躺着？”不群老师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句话好像打开了王润的开关，他眼睛倏地亮起，“赵老师你是没看见啊，贺溪他太牛逼了，一打七，根本用不上我，我在旁边喊加油都多余。还有齐誉年，就两脚，两脚就结束战斗了，我都没反应过来，也太牛逼了。”
　　“咳咳，说话文明点。”不群老师咳了两声，疑惑地看向贺溪。
　　“学过两年散打。”
　　贺溪转头看了眼齐誉年，对方表情淡漠，似乎一点不把刚刚的群架放在心里。
　　五中这群人胆子大，随身揣着刀，刀子刺到眼前的时候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是齐誉年，宛若天降奇兵，一脚踹飞刀子，挡在他面前，不出三两下解决了混混，动作利落，三秒结束战斗。
　　贺溪第一次见到齐誉年的时候，对方仰头带笑，一派清纯温良，万万想不到他打架居然这么狠。
　　“确实牛逼。”贺溪默道。
　　不群老师了解完情况后，对着三人安抚道：“你们别害怕，我在这，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
　　王润听得眼热，拍着胸脯大声保证，“太威武了，赵老师。从现在开始，物理是我最爱的学科，你放心，我会督促他们俩好好学习，给你挣脸的。”
　　不群老师笑着转头，为他们做主去了。
　　“誉哥誉哥，你是不是练过，太他妈帅了。”王润全然没有进局子的慌乱，反倒倍感新奇，兴奋地四处乱瞟。
　　“一点点。”齐誉年开口，还没说完就被人扯到一边，贺溪箍着他的肩膀，认真端详，还撩开衣摆检查了一番，半晌，指着雪白腰侧一块微微发红的地方咬牙切齿，“还是打轻了，至少要打到他们半身不遂才行。”
　　“我没事。”齐誉年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把衣服放下，坐到凳子上。
　　监控室。
　　不群老师面无表情，稳坐中心位，身旁站着好几个五中老师，正围着电脑一起看录像。
　　从摄像里看，红头发学生叼着烟，一脚把王润踹到了地上，又凑近点着贺溪的校服说了什么。贺溪全程面对混混，背对摄像头，出手提示摄像位置，随后被混混推搡进摄像盲区。
　　不群老师盯着摄像头，没说话，嘴唇绷得紧紧的，后槽牙紧咬着，两颊划出浅浅的皱纹。
　　下一个画面，是齐誉年从街对面奔过来，飞快掏出手机报警，随即冲进战场，很快飞出来一把弹簧刀，哐当一下砸在地上。不一会儿拎出了一脸狠戾的贺溪，后面跟着伸着脖子呆住脸的王润。
　　不群老师眼神变得格外凛冽，怒喝道，“竟然敢动刀子！”
　　五中老师冷汗直冒，心里不断骂娘，面上却不住赔着笑，“不是没伤到吗？估计就是吓吓他们。没打算伤人，他们都还念着书呢，怎么可能拿刀子伤人呢。”
　　“拿刀子吓人？你们平时就这么教的？”不群老师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五中四位中年男老师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过了很久，一位漂亮的女警姐姐领着三人走了出去。
　　王润妈妈头发卷到一半就来了，此刻半挂在耳边，像电影里的包租婆，没心肝的王润看得一阵大笑。贺溪小姨还在路上堵着车，齐誉年的爸爸只来了一通电话。
　　贺溪奇怪地看了齐誉年一眼，对方神色如常，接完电话就安静地待在一边。
　　不群老师把事情解决得很干净，最后的结果是红毛一众人拘留三天，还要赔偿。
　　五中老师压着五颜六色的混混们过来道歉，圆眼镜的男老师看着三位根正苗红的尖子生，叹道，“赶紧道歉，洪乾，你先。”
　　花花绿绿的发色看得贺溪眼花，混混们耷拉着脸不恭不敬地道歉，这事对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一圈道歉结束，天色也沉了下来。
　　热闹了一下午的警局平静下来，不群老师在远处打着电话，王润被他妈拎到一边教育，贺溪靠在门边等小姨，身边只剩一个齐誉年。
　　“谢谢。”贺溪点了点齐誉年的手背，开口道。
　　“没事。”
　　“哥哥哥，你没事吧。”脆亮的呼喊声响起，一个少女跳下车，三步并两步地扑到贺溪身上，紧张地端详着，“那群混蛋人呢，居然敢打你，枪毙，统统枪毙。”
　　“少发梦话。”贺溪摸摸女孩的头，转脸向齐誉年介绍道，“我表妹，郝光蓉。”
　　“听八百次都要感叹小姨夫高超的起名水平。”王润终于逃离他妈的念叨，凑过来开玩笑。
　　“我同桌，齐誉年，你喊誉年哥就行。”贺溪没理会王润，指了指齐誉年继续介绍。
　　“誉年哥好。”郝光蓉一下乖巧起来，甜甜问了声好。
　　嗒嗒嗒——
　　贺溪小姨，蒋秋雁女士，穿着风衣，踩着高跟，一头大波浪随步履摇曳，开口便是冷厉又霸气的声音，“受伤没有？”
　　“没有，别担心。”
　　蒋秋雁点点头，和其他人打完招呼便去感谢不群老师了。
　　“小姨风华依旧，气势不减啊。”王润咂着嘴感慨。
　　郝光蓉探头探脑地往局子里张望，贺溪一下便听见她心里的算盘声，斩钉截铁道，“别想了，改名是不可能的。”
　　“哥！”郝光蓉嘴一瘪，撒娇似的喊了一声。
　　王润冲齐誉年解释道，“大佬你还不知道吧，光蓉妹子毕生最大梦想，就是改个优雅的名字，类似曼玉青霞之类的。”
　　郝光蓉羞愤地躲进她哥背后，不甘道，“你要是叫‘王骄傲’，也会天天想改名的。”
　　“哈哈哈哈。”王润乐得不行。
　　谈话间，一辆奢华低调的车子停在警局的门口，有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下了车，走向正在谈话的不群老师。
　　王润戳戳贺溪，“这是找谁的？大户人家啊。”
　　下一秒，那中年男人走过来，躬身朝齐誉年做了个请的手势，齐誉年颔首告别，跟那人上了车。
　　“……大佬确实有这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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