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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撞破
“你们在干什么?!”
那声音像是浸了蜜的银匙划过冰盏,尾音打着颤儿地往上钩。
此声音入了两人的耳,二人皆是一惊。
顷刻间,帷帐内盈满了浮动的瑞麟香。
仓皇间,拂乐来不及瞧那来人是谁,便惊慌失措地猛推了程屿礼一把。
程屿礼被她这么一推,一个不稳,竟是一下摔坐到了地上,脑袋也磕在了桌沿。
他双手忙向后一撑,猝不及防间,掌心摁进了方才打翻在地上的青瓷花瓶,碎瓷片扎了他满手。
“嘶!”程屿礼一手捂着脑袋,倒吸一口凉气。
见这场面,那声音的主人连忙迈着婀娜的步子迎了上来。
那人的赤金缕鞋已逼近,雀羽大氅垂落在足边。
拂乐抬头一瞧。
只见那人体态婀娜,肌肤赛雪,眉间一点花钿,秀眸似秋水一般明澈。
此刻她黛眉轻轻蹙起,面色凝重,发间九鸾钗的流苏缠着有些散乱的乌发,可那妩媚的姿容却是分毫不减,仿佛九尾狐仙下世一般。
程屿礼不消抬头,只听那人行走时的佩环叮当,便知是谁了。
他忍着疼痛,踉跄着起身行礼。
“拜见贤妃娘娘。”
此人正是当今圣上宠妃,位列四妃之首的贤妃,庄语嫣,
“这是怎么一回事!”
拂乐见程屿礼行礼,忙有样学样跟着拜见。
贤妃?难不成方才帐子里的贵人就是贤妃娘娘?
贤妃本是踏着夜色前来有要事要办,不愿大张旗鼓,却不想叫她撞上了这样的场面。
庄语嫣定了定神,眸光流转在两人之间。
屋内烛火摇曳,暧昧光影之中,二人衣衫散乱,男子气息颇有些不稳,胸膛正微微起伏着,那一旁的女子鬓发松散,几缕发丝黏在香汗淋漓的颊边,眼帘微微垂着,一双睫毛蝴蝶翅膀似的慌乱扇动。
思量片刻,她扶了扶金钗,慢悠悠地抬手。
“先平身罢”
她径直走向了那把最大的楠木雕花椅,缓慢落座,雀羽大氅迤逦过满地碎瓷。
“不像话!”
庄语嫣美眸瞪着程屿礼。
“深更半夜,四下无人,你便能胡作非为了么?”
似乎是真被气煞了的模样,她轻轻捂着心口。
“你往日再如何不知收敛,也不该在此地轻浮良家姑娘!”
程屿礼只感觉有一口天大的锅砸到了他的背上,直叫嚣着冤枉。
“贤妃娘娘,我没有!是她!她……”
“她如何?”
不等程屿礼再次开口,那贤妃目光定在了拂乐前襟处露出的半枚玉佩上。
染了豆蔻的绯红指尖轻轻朝着拂乐勾了一下,示意她到身边来。
她问道:
“那玉佩是你自儿时起便惯常带在身边的,本宫可曾有记错?”
程屿礼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的一头雾水。
只得讪讪开口:“回娘娘,不错。”
“那便是了”
贤妃拉过拂乐的手,将她勾得更近了些。
“好,可即便你将贴身玉佩都给了这姑娘,也不能深更半夜在此做出如此轻浮的行径来!”
程屿礼心里正是乱成一团。
先是被那姜三娘子突然闯进来,抢走了他的玉佩,强言说是他唆使匪徒拿了自己的东西,与她一阵纠缠,打翻了瓷瓶磕破了手,现在又胡乱被贤妃训斥了一通。
这是栽赃!他分明只是泡了个澡,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堆糟心事!
“娘娘!我没有将玉佩给她,是她!”
“是她抢的么?”贤妃开口。
程屿礼如获大赦一般,“是!娘娘明断啊!”
说着,程屿礼抬眸看向拂乐,眼底满是得意。
姜三娘子,这下你完了。
姜拂乐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的慌了神,从贤妃进来起,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她只静静瞧着二人对话,脑袋飞速转着,心道这个情况自己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只是她愈发觉得,事情的走向——似乎不大对劲。
贤妃听见程屿礼这话,面色陡然认真了起来。
“那你的意思是,这小姑娘深更半夜躲过侍卫,闯进皇家围猎场,又精准地找到你在哪一间帐子,凭一己之力夺走了你的玉佩——”
她目光顺着程屿礼自上而下扫了一遍。
“而你竟然不敌她之力,被强迫得衣衫凌乱,又割破了手掌?”
青天大老爷啊!贤妃娘娘您竟是如此的七窍玲珑聪慧过人。
程屿礼激动的快要流出泪水来,心中百感交集,正要拱手赞叹感谢贤妃的明察秋毫。
“扑哧”
程屿礼不知所以,顿足了动作。
却见那贤妃捻着兰花指掩唇笑了起来,一双美目里噙着水光。
“这样荒唐的说辞,你觉着有人会信么?”
程屿礼如遭雷劈,五脏六腑都要裂开来,仿佛有一股气在他体内乱窜,要将他炸出个洞来。
说着,她亲昵地摩挲着拂乐的手背。
“姑娘叫什么名字?”
拂乐愣愣开口:“回娘娘,民女姜拂乐。”
“好孩子”
庄语嫣似乎是极为心疼她的模样,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拂乐肩上,愠怒的眼神又将满脸不可置信的程屿礼凌迟了一通。
“拂乐,你只管放心,本宫断不会委屈了你。”
说罢,招了招手。
“来人,好生送姜姑娘回去。”
姜拂乐紧了紧披风,嘴角抽搐。
这就完了?
贤妃竟如此向着她?
不大对劲吧?
她下意识回头,目光扫过低垂的帷帐。
他恰巧也在此刻蓦地回眸,心中千百种情绪,瞬间凝聚成一道极为愤懑不甘的视线,如暗流般从眼底汹涌而出。
隔着数丈距离,二人视线远远交汇碰撞,如同两块激烈摩擦的燧石,在空气中噼里啪啦的燃了起来。
姜拂乐心中疑窦层出不穷,可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忽然又觉得大快人心。
她眼眸瞬间弯成了月牙,笑意盈盈地朝他吐了吐舌头,转身得逞似的跑开了。
程屿礼脸上惊怒交加,踉跄着向前扑了两步,恨不能追上去将她狠狠收拾一番。
“站住!”
刹那间,丝丝瑞麟香扑面而来。
庄语嫣款步逼近,面上仍旧是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端庄雍容。
她声音不高,“急什么?回宫后,本宫自会好好料理你的事。”
话落,庄语嫣莲步轻移,须臾间便带着侍女消失在帷帐之外。
只留下程屿礼僵在原地,满心的不甘。
冷月高悬,白壁素绸的马车内,庄语嫣美眸轻阖,黛眉微蹙,一只手支在桌边,柔夷在太阳穴轻轻按揉着。
一旁的侍女拿出安神的香囊,凑到她鼻尖处缓慢扇着,却被反手抵开了。
庄语嫣抬起眼帘,眸中哪还有半分笑意。
“又被他给毁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哐当”一声,掌心狠狠拍在桌案上,“都是那臭小子,屡次三番坏了本宫的好事!”
侍女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娘娘方才为何还要与他们演哪一出戏?”
她唇角噙着冷笑:
“他不是号称能挡煞么?”
“我倒要看看,没了这个福星,光凭那废物太子,还能不能挡住本宫的煞!”
侍女放松了下来,试探着开口:
“娘娘是想……”
庄语嫣哼笑一声,理了理缠绕成结的步摇。
“本宫若是将此事捅到御前,他这个福星——”
她眼中淬了冰。
“还能在太子身边嚣张到几时?”
一番折腾下来,待拂乐找到朝宁时,天边已现出了鱼肚白。
朝宁见妹妹终于是回来了,踉跄着起身,眼眶瞬间泛红,语气里带着哭腔。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拂乐轻拭掉姐姐眼角的泪花,想起方才那一番遭遇,只是嬉笑着摇了摇头,俏皮地转了个圈给她看。
“无碍的,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嘛”
朝宁紧紧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瘪着嘴又要委屈巴巴的哭,倒像是她才是妹妹似的。
“诶呦喂,我的好姐姐”
拂乐一边哄着,一边解下贤妃给她的大氅,系在姐姐肩上。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回家,娘和大姐在家指不定该有多急呢!”
朝安看着天边的颜色,终于是点了点头。
注意到肩膀上散发出的丝丝暖意,她眼里闪出疑惑。
“回家再同你讲”
说着,拂乐握起姐姐的手,朝着来时的方向缓缓离去。
话说那贤妃回宫后,刚歇息了没一会儿,便被侍女告知殿头已鸣鞭了两次了。
她急忙叫人替她整理了仪容,步履匆匆地去殿前恭恭敬敬地候着了。
不消多时,传来几声“陛下”,庄语嫣连忙整理好表情,垂首立于阶下。
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缓步走上台阶。
她莲步轻移,盈盈下拜:
“陛下,臣妾有要紧事要同您说”
皇帝见此,屏退了四周侍从。
“陛下,臣妾昨夜得知,参知政事家的嫡子,昨夜竟在帷帐里同一女子……”
她话音婉转,刻意在关键处稍作停顿,抬眸观察皇帝的神色。
皇帝负手而立,凤眸微眯,看不出喜怒:“哦?他是去给太子伴驾的,如此荒唐行事,成何体统。”
贤妃心中一喜,面上却做出一副忧虑的模样:
“陛下有所不知,屿礼竟将贴身的玉佩都赠予了那姑娘”
“臣妾以为,若二人结为连理,倒不失为一段佳话。既能平息流言,又能成就美事。”
说罢,她再次抬眸,等待皇帝的回应。
晨风吹过,殿前的松柏沙沙作响。
皇帝沉默良久:
“那姑娘是哪个府里的?”
庄语嫣眼眸一转。
“倒不是什么高门,不过是个豆坊家的女儿”
皇帝一听,神色变了几分。
庄语嫣连忙上前,斟酌着身旁人的神色,温声软语地开口:
“陛下不是一直忌讳程家势力过大么?”
只见皇帝忽然轻笑一声:
“爱妃所言,倒也有理。”
“不过,此事朕还要斟酌。”
言罢,他转身走向内殿,明黄的背影在朱红色的宫墙下渐渐远去。
庄语嫣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殿外的铜钟再次敲响,悠长的钟声在紫禁城上空回荡。
她攥紧袖中的丝帕,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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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屿礼夺过键盘,开始敲敲敲:
你们看见了?是她先非礼我的!(跺脚)
姜拂乐夺过键盘,开始敲敲敲:
是你先的!!(叉腰)
庄语嫣夺过键盘:
本宫才不管你们谁先动手的。(优雅抿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