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闻回生

　　秘境.浮生镜

　　水珠滴落的声音惊醒江指鹤时，他正枕在桉生膝上。那人银发垂落如帘，染血的指尖在他眉心画着星纹，见他睁眼，倏地收回手。

　　"清微真人独创的涤魔印。"江指鹤抓住他来不及藏起的手腕，"你从哪学来的？"

　　萤火虫从石缝中飞出，照亮这方寸洞天。江指鹤这才看清，他们跌进的竟是浮生镜——玄霄宗禁地中失落三百年的溯世之镜。岩壁上流淌着水银般的镜液，倒映出的却不是此刻景象。

　　桉生腕骨在他掌中轻颤，像只折翼的鹤："江道长可知，浮生镜照见的都是求不得？"

　　话音未落，镜液忽然沸腾。江指鹤在万千幻影中看见桉生被铁链穿透琵琶骨，吊在玄霄宗刑堂之上。执刑的...赫然是三百年前的清微师祖，可画上分明是自己的脸!

　　"别看！"桉生青色的广袖翻卷，玉箫击碎水银镜面。无数碎片悬浮空中，每一片都映着不同时空的他们：有时是江指鹤将剑刺入桉生心口，有时是桉生笑着消散在星阵里。

　　江指鹤头痛欲裂，心魔啃噬着灵台。他踉跄着按住岩壁，却摸到熟悉的棋谱刻痕——那布局竟与桉生在小镇摆的生死劫一模一样。

　　"你早知道会跌入这里。"他转身逼视桉生，"浮生镜需要玄霄宗嫡传血脉开启，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

　　桉生忽然扯开衣襟。

　　江指鹤的质问卡在喉间。苍白的心口处，血色星纹缠绕着陈年剑伤，那伤痕的走势...分明是玉霄剑所留。

　　"三百年前你在此处刺了我一剑。"桉生握着他的手按在伤疤上，"当时你说，等星轨归位，就陪我下完那局棋。"

　　记忆如雪崩袭来。江指鹤看见漫天星斗坠落成雨，自己握着沾血的玉霄剑，脚下阵法里躺着十三具守阵人的尸首。桉生跪在血泊里仰头看他，眼尾坠着将凝未凝的泪：

　　"清微，这局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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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前世。"桉生拢好衣襟，捡起玉霄剑割开掌心。血滴在镜液上，化作黑白双子，"浮生镜困不住活人，除非..."

　　"除非我们之中有人是死而复生。"江指鹤接过后半句，喉间泛起腥甜。他忽然明白为何桉生的血能净化魔气——那根本不是活人的血，而是星髓凝成的假象，难怪他生的如此苍白几近病态，原是如此。

　　原是如此。

　　岩洞开始震颤，镜液倒卷成漩涡。桉生突然将江指鹤推入唯一的生门，自己却退向崩毁的星阵："走吧，下次见面..."

　　"没有下次！”

　　江指鹤斩断生门结界，剑气掀起狂风。他抓住桉生手腕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入掌心——是半枚染血的白子，与三百年前清微真人遗物一般无二。

　　星阵吞噬他们的刹那，江指鹤在轰鸣中听见桉生的叹息："你总是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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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降临前，江指鹤将桉生冰冷的指尖捂在怀中。

　　三百年的光阴在星阵里折叠成沙，他忽然看清那人眼中从未说出口的真相

　　——原来棋局伊始，执黑执白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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