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驯服

　　图书馆三楼的灯光比祁宴想象中更暗。
　　他推开古籍阅览室的门时，虞沉已经坐在最里面的橡木桌前，面前摊开一本泛黄的《非欧几何原论》。银发少年抬头，耳钉在台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您迟到了三分二十七秒。"虞沉合上书，"我算过了，这相当于您心跳加速了十八次。"
　　祁宴把公文包放在桌上，金属扣与木头相撞的声音在寂静的阅览室里格外清脆。"漏洞在哪一页？"
　　虞沉没有回答。他推过一叠手稿，纸页边缘已经卷曲——那是祁宴七年前发表的论文原始草稿，上面布满了被咖啡渍晕染的批注。
　　"第42页，引理3.2。"虞沉的指尖点在某个复杂的拓扑结构图上，"您当年用反证法绕过了这个singularity，但其实..."他忽然抓住祁宴的手腕，在掌心画了个∞符号，"只需要承认它是个本性奇点。"
　　祁宴的呼吸一滞。这个发现足以推翻他当年三分之一的结论。
　　"条件是什么？"
　　虞沉笑了。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铜制咖啡壶，慢条斯理地倒出两杯。"陪我喝完这杯。您知道的，曼特宁在92℃时风味最佳。"
　　咖啡的香气在两人之间缭绕。虞沉突然翻开论文某一页，指着空白处的铅笔字："这是您写的吗？'证明完毕，却感觉丢失了什么'。"
　　祁宴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那是他博士答辩前夜写下的，不可能有人见过。
　　"你到底——"
　　"清华图书馆，2016年冬。"虞沉抿了口咖啡，"您把草稿夹在《黎曼曲面》里归还，我第二天就借到了。"他的指尖摩挲着纸页，"那时候我就在想..."
　　少年突然起身逼近，将祁宴困在书架与自己的身体之间。台灯的光被他挡住，阴影笼罩下来。
　　"让一个数学家承认漏洞，比让他承认心动还难。"
　　祁宴的后背抵着书架，能感觉到虞沉呼出的热气拂过自己的喉结。太近了，近到他能数清少年睫毛投下的阴影。
　　"让开。"
　　虞沉反而更近一步，膝盖抵进祁宴双腿之间。"您知道不动点定理吗？"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在适当的条件下，总存在一个点x，使得f(x)=x..."
　　他的手抚上祁宴的胸口，感受着下方失控的心跳。
　　"而您就是我的不动点。"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