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雍城
竹影在夜风中摇曳，沙沙声掩盖了急促的喘息。池小鱼搀扶着柳随风，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重量越来越沉。寒冰蛊的毒性正在蔓延，他的指尖冰凉，呼吸间带着细微的颤抖。
“再坚持一下，”池小鱼低声道，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雍城就在前方。”
柳随风勉强扯出一个笑，声音虚弱却仍带着惯有的讥诮：“担心我死了，没人告诉你真相？”
池小鱼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加快了脚步。她能感觉到身后若有若无的视线，自离开沥城起，他们就一直被什么人跟踪着。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竹林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直指柳随风后心。
池小鱼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沸血丸的药力在瞬间爆发，她徒手抓住了箭杆，虎口被震得发麻。
“好身手。”柳随风轻声道，眼神复杂。
黑暗中，七八个黑衣人无声地围了上来，他们手中的兵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腰间的令牌上，“水”字隐约可见。
“水王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柳随风强撑着站直身体，玉扇已握在手中。
池小鱼将他护在身后：“你现在这状态，还是省省力气吧。”
话音未落，她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沸血丸赋予她的不仅是力量，还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战斗直觉。她的招式没有任何门派的痕迹，却每一招都直击要害，简洁而致命。
一个黑衣人挥刀劈来，池小鱼侧身避开，手肘猛击对方肋下，随即夺过他的刀，反手架住另一人的攻击。刀光剑影中，她的青布衣衫被划破几处，但动作丝毫未缓。
柳随风靠在竹子上，玉扇轻点，几枚银针射出，精准地命中试图从侧面偷袭的黑衣人。他的脸色越发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别逞强了！”池小鱼回头喝道，一刀劈退最近的敌人，“我们得尽快离开。”
她退回柳随风身边，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弹丸砸向地面。浓烟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趁此机会，她扶起柳随风，钻入竹林深处。
二人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听见潺潺水声，一条小溪横在面前。池小鱼将柳随风安置在溪边一块大石后，警惕地回望来路。
“他们没追来。”她松了口气，转身查看柳随风的伤势。
柳随风闭目靠在石头上，呼吸微弱。池小鱼轻轻掀开他背后的衣衫，发现一个细小的针孔周围已经泛青，寒气正从伤口处向外扩散。
“寒冰蛊…”她喃喃自语，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仅存的两颗药丸——这是她离开那个地方时带走的最后一点家当。
“把这个吃了。”她将药丸递到柳随风唇边。
柳随风睁开眼，看了看药丸，又看向她：“这是什么？”
“能暂时压制毒性的东西。”池小鱼没有多说，“信不信由你。”
柳随风微微一笑，张口吞下药丸，指尖无意间触到她的手指，冰凉的温度让她心头一紧。
药效很快发作，柳随风的脸色稍微好转。他望着溪水中破碎的月光，突然开口：“秦文死前三天，我见过他。”
池小鱼动作一顿：“然后呢？”
“他给了我一份名单，”柳随风的声音很轻，“上面记录了朝中与北荒勾结的官员。”
“名单现在在哪？”
“在大火中烧了。”柳随风闭了闭眼，“但我记下了所有名字。”
池小鱼凝视着他：“你为什么不告诉墨陌他们？”
柳随风轻笑：“你以为他们真的只是为秦文报仇而来吗？”
这话让池小鱼怔住了。她回想起与墨陌四人的相遇，太过巧合，仿佛早有预谋。
“你是说…”
“朝廷，江湖，北荒…”柳随风咳嗽几声，“沥城不过是棋盘上的一角。秦文知道了太多，所以必须死。”
远处传来马蹄声，二人立刻警觉起来。池小鱼扶起柳随风，准备继续赶路，却发现声音来自前方——雍城的方向。
一队骑兵举着火把疾驰而来，为首的将领看到他们，勒马停住：“前方何人？”
池小鱼正欲回答，柳随风却突然捏了捏她的手臂。她立刻会意，改口道：“我们是过往商旅，遭遇匪徒，我兄长受了伤。”
将领下马走近，火光照亮他铠甲上的纹章——雍城守军的标志。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柳随风，眉头微皱：“这位公子看起来不像寻常商人。”
柳随风勉强站直，拱手道：“在下江南丝绸商柳氏子弟，携妹前往雍城探亲，不料途中遇险，幸得将军相救。”
他的语气自然而从容，完全不像重伤之人。池小鱼不禁暗暗佩服他的应变能力。
将领似乎信了这番说辞，点头道：“既然如此，我派人护送二位入城。近来北境不宁，路上确实不太平。”
就这样，他们在这队骑兵的护送下，终于抵达雍城。
夜色中的雍城城墙巍峨，城门处戒备森严。进入城内，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巡逻的士兵经过，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在柳随风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一处看似普通的宅院前。柳随风叩门的节奏很特别——三长两短，重复两次。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老仆模样的男子出现，看到柳随风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恢复平静。
“公子。”
“福伯，准备一下，我需要疗伤。”柳随风的声音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进入宅内，池小鱼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外表朴素的宅院，内部却布置精致，回廊曲折，显然不是普通民宅。
柳随风被安置在一间卧室内，福伯熟练地检查他的伤势，脸色越来越凝重。
“寒冰蛊加上动用内力，毒性已经深入经脉。”福伯沉声道，“必须立刻解毒，否则…”
“五毒散准备好了吗？”柳随风问。
福伯点头，取来一个玉盒：“按照公子的吩咐，早已备妥。只是这以毒攻毒之法极为凶险，公子现在的身体状况…”
柳随风看向池小鱼：“姑娘可否在外等候？”
池小鱼知趣地退出房间，关上门前，她看到柳随风褪去上衣，背上那处针孔周围的青色已经扩散至整个背部，触目惊心。
她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望着天边渐白的曙光，心中五味杂陈。柳随风身上有太多谜团，他看似玩世不恭，却暗中调查朝中勾结北荒的官员；他身为权力帮的重要人物，却被自己人暗算；他明明有机会向墨陌等人解释，却选择沉默。
还有她自己——为何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甚至不惜与四大门派为敌？
“姑娘，喝杯茶吧。”福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端着一杯热茶。
池小鱼接过茶杯，犹豫片刻，问道：“福伯，柳公子他…到底是什么人？”
福伯微微一笑：“公子就是公子。至于他是什么人，老朽以为，姑娘心中已有判断。”
池小鱼低头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忽然想起柳随风评价武夷岩茶时的样子——那个在水王部下面前从容不迫的柳随风，与那个在竹林中虚弱靠在她身上的柳随风，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屋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池小鱼立刻起身冲了进去。
柳随风倒在床边，地上有一滩黑血。福伯急忙上前扶起他，探了探脉息，松了口气：“毒素排出来了。”
柳随风缓缓睁开眼，看到池小鱼担忧的表情，虚弱地笑了笑：“怎么，怕我死了？”
池小鱼瞪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却被他拉住手腕。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但无比认真。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福伯快步出去查看，不久后带回一封信。
“公子，沥城来的消息。”福伯神色凝重。
柳随风拆开信，快速浏览后，眼神骤然变冷。
“出什么事了？”池小鱼问。
“墨陌四人昨日在沥城遇袭，阮晴重伤。”柳随风将信纸递给她，“现场留下了权力帮的标记。”
池小鱼接过信，心中一震：“不是你的人做的？”
“我若要杀他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柳随风冷笑，“有人想彻底挑起权力帮与四大门派的争端。”
他站起身，虽然脸色仍显苍白，但眼神已恢复锐利：“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也找出真正的凶手。”
“去哪里找？”
柳随风望向窗外雍城中心的方向：“王府。雍城王家，不仅以五毒散闻名，还是朝廷在北方最重要的情报枢纽。”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池小鱼看着他的侧影，忽然明白，自己已经深深卷入这场漩涡之中，无法抽身了。
“我跟你一起去。”她说。
柳随风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这一去，可能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池小鱼微微一笑：“我从离开那个地方起，就没想过回头。”
二人目光交汇，在晨光中达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前路凶险，但他们都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将并肩而行，直至揭开所有真相。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