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和我

　　凌霄山上的夜晚很冷，刑事堂甚至专门在此设立了一个立省室专门用来反省规诫门下弟子 。
　　祁杨敛了气息，站在沐初身后的老树旁。他回想刚才小师弟颤颤巍巍的手，又看他站在寒风中身子发抖，低头缓缓呼出一口气，心里疼得酸麻。
　　他年纪最小，又是被师父哄骗上山的，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若真是一步不退，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再者名次真这么重要？
　　祁杨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捂了捂脸。又碰到了那道疤痕，他全身僵直了一瞬。
　　良久，他抬脚走到沐初面前，从纳戒中取出一件大氅给他披着。声音放缓：“行了，师兄送你回去。”
　　沐初眼眶通红，低着头没动。
　　祁杨见状，蹲下身子跟他对视，“在跟师兄赌气？”他伸出手正想摸摸师弟的脸。
　　沐初往后一躲，抱着剑，用力擦了擦眼睛，自己转身走了。
　　祁杨站起身看着他越走越远，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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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初回到小院脱下大氅，洗漱完后 ，就立马钻进被子里团了团。却发现手疼得半天都睡不着，又想到师兄最后似乎是想摸摸自己，沐初瘪了瘪嘴，才不稀罕呢！他从纳戒中取出二师兄送的明月梅花将里面的机关一一拆解又依次安回去。
　　清早，窗外鸟鸣清脆，阳光透过明瓦窗。光影斑驳交错，从小几缓缓洒到床栏上。
　　沐初醒了有一会儿了，一直在床里拱来拱去。赖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洗漱。
　　沐初穿好衣服，心里正犹豫要不要缠着纱巾。过了一个晚上，手上的伤看起来比昨天肿得更严重了，四周还泛着青紫。可是如果裹上纱巾的话，整个手像个包子一样，握着剑柄感觉不舒服。
　　“阿初，起床了吗？”门口传来大师兄的声音，“我带了你喜欢的小汤包，快出来。”
　　“不要，我不饿，不想吃。”沐初冲门口说道。又低头认真想了想，最后只抹了点药膏。
　　“听话，快出来，你想不想看看那只小鸭子？”祁杨见汤包不管用，接着又诱惑道。
　　“咔！”门猛然敞开，“在哪里，在哪里啊？”沐初猫猫探头。
　　“这儿。”祁杨向他招手，“过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木匣子，四面贴着灵符恒温，匣子上面还开了几个通气孔。
　　沐初从他手里接过木匣子，轻轻地放在小几上。跪坐在椅子上，低头从通气孔往里面看。
　　“我可以打开看看里面吗？”沐初不停摆弄着匣子说道。
　　“现在还不行，小鸭现在还太小了。这里面可以保温，可以等它稍微长大一些就可以了。”祁杨摸了摸他的头。
　　他昨晚担心小师弟，一大早就去了膳堂打包了小师弟爱吃的汤包。却发现昨天那只受伤的妖兽已经蜷缩在角落里死了，它身下有一小团血污还在动。他小心翼翼地用灵力将它蹭拭干净，在木匣子里铺了一层棉花，又用小碟子装了点灵泉水。提着匣子就来找师弟了。
　　“那它的妈妈呢？”沐初摸着匣子上的花纹轻声问道，“是死掉了吗？”
　　祁杨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实话实说：“对，但是你可以代替它妈妈好好照顾它的，对吗？”
　　沐初点了点头，低头抱着匣子，不说话了。
　　“手还疼吗？擦药了没有？”祁杨弯腰跟他平视“昨天是师兄不对，不该那样凶你。师兄跟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沐初扣着匣子上的浮雕，抿了抿唇，点点头说：“好”
　　祁杨见他这样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哄好了，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这时门外传来昭余的声音。
　　“阿初，我端了碗玉面粥，你吃饭了吗？”
　　“师姐师姐，我好饿啊，想吃排骨。”沐初转身向她扑去。
　　祁杨直起身面无表情：“……”
　　“好，下午我让他们给你做。”昭余打开食盒，一一放在小几上摆好。向祁杨笑着打了个招呼。
　　沐初乖乖在椅子上坐好，正伸手准备接过碗筷。昭余抬眼看到了他手上的肿痕，动作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又看了眼祁杨和小几上的汤包，什么都没说。
　　祁杨站在一旁继续面无表情：“……”
　　他盯着沐初好一会儿，随后把小几上的汤包往沐初的方向一推。沐初装没看见，筷子使向旁边的凉菜。
　　“时沐初！”
　　“师姐——你看他。”沐初委委屈屈。
　　“大师兄，人家在吃饭呢，你这是干吗呀？”昭余转身看着他柔声道。
　　祁杨被他给气笑了，无话可说。索性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沐初的灵剑，从纳戒里掏出几块上品灵石帮他淬炼。
　　沐初悄悄瞅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夹起一个汤包放进嘴里吃了。
　　祁杨哼了一声，没管他。
　　见沐初吃得差不多了，祁杨收拾了一下。让他好好休息，跟着师妹一块走了。
　　中午，沐初将匣子放在自己的床边上，他能感觉到里面的小鸭在动，他很想打开看看，但是又怕小鸭会死掉。犹豫再三，最后给匣子四周套了一层保护罩 ，就睡去了。
　　下午，沐初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不想动弹，算着比试的时间才慢悠悠地踩点到。
　　登记的长老冲他吹胡子瞪眼，越发觉得这孩子给娇惯得不像话。
　　沐初摸了摸鼻子，连忙站到台上准备比试。
　　对面站着的少女身着蜜粉色镶银丝锦裙，梳着双螺。俏皮灵动。“花隐厌妍，请指教。”
　　“霖霄时沐初，请指教。”
　　沐初话音刚落，便见对面拔剑而起，正面直袭！沐初翻身躲过，剑走偏锋，化无形为有形。随后长剑一挥，剑气如虹。
　　少女身形敏捷，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灵巧躲过，挥剑斩去，直取对面命门。
　　沐初脑中回想昨晚师兄的招法，手腕灵巧转动，长剑在他手中仿佛是拉面师傅手里柔软的面团。
　　“砰砰砰”在连续的捶打中，面团逐渐变软变弹。
　　“铮铮铮”在连续的打斗中，剑变得更灵活更纠缠。
　　“小师弟好样的！”“不错不错，有悟性。”祁杨靠在梨花莲纹扶手椅上，轻轻吹开茶叶，深藏身与名。
　　少女眉头微皱，往剑中注入灵气。剑身四周闪烁着细小的雷电，接着用力向对面斩去。招式凌厉，毫不拖泥带水。
　　“轰！”强大的气流将沐初震开，他连忙后退几步稳住身形。手被电得发麻。
　　“居然是雷属性的灵剑，难道她是雷灵根？”
　　薛婉笑着说：“小妍确实是雷灵根，这剑是她师姐送她的生辰礼。”
　　厌妍本想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却发现对面的人与之前的对手不太一样。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向她冲来，又被电退。
　　“两头倔驴。”不知是哪位长老嘀咕了一句。
　　沐初感觉身上的骨头像是被打碎了一样，又酸又痛。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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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了？”
　　试练台下的众人惊讶地发现四周的灵气渐渐向沐初的方向涌去。
　　“这是要突破了？！”
　　“天杀的泽轩，这一看就该是我应星派的弟子啊！”史长老痛心疾首。
　　祁杨谦逊地替自家师父接受了来自一众长老的羡慕嫉妒。
　　沐初越挫越勇，不知道身体是不是被电多了，他感觉自己渐渐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他聚精会神，全力向对面斩去！
　　厌妍差点招架不住，她身子摇摇晃晃，感觉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味，她咬紧牙关，继续往剑身里灌注灵力，跃身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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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乌云厚重，紫色的雷电在空中逐渐成形。
　　“不好，妍妍也要突破了。”薛婉立马起身对祁杨说道，“快快中止大比，即刻疏散弟子。”
　　祁杨连忙一边组织弟子离开比试场，一边向昭余传音道：“师妹，去雪洞通知师父，告诉他小师弟要突破了，让他赶紧过来。”
　　“多好的弟子，怎么就没来我们应星派呢？”穆长老还在依依不舍。
　　“师父快走吧，别说了，再不走一会儿要挨劈了啦！”要不是自家师父，庆默都想捂脸跑了。
　　原本比试的两人这时也都停了手，看了看天上的雷云，相互对视了眼，同时说道：“你的？”两人都愣了愣，又异口同声道：“但我感觉应该是我的。”说完，都笑了。
　　厌妍擦了擦脸，大大咧咧地往地上一坐，笑着说：“你挺厉害啊，居然能打这么久。”
　　沐初见状也坐在地上，干巴巴地回了句：“谢谢，你也挺厉害的。”自从来到霖霄山后他就很少跟同龄人说话了，何况还是女孩。
　　“哎，你手怎么了？是你师兄打的，就因为你昨天比试输了？”厌妍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肿痕。
　　“不是，不是师兄打的，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沐初脸彻底红了，将手藏到身后，支支吾吾道。
　　“真不是？你师兄其实长得还行，就是脸上有道疤，可惜了。”厌妍直言不讳。
　　“其实我师姐跟你师姐还挺……”
　　“小祖宗，别说了。”薛婉头都大了，“都要挨劈了，能不能专心点。”
　　她冲沐初笑了笑，把厌妍拉到一边。拿出一个八宝攒珠璎珞圈给她戴上，又跟她交代了些话。
　　“阿初！”
　　沐初闻声抬头，狗狗眼亮晶晶的。“师父！师父你出关啦！”
　　青年相貌清俊，从剑上跳下来。“等会儿别怕，师父看能不能替你挡几道雷。”说完，又掏出一颗珠子递给他。“一会儿握着，别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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