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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蝉
自慕容明夷出逃千机阁已有两月有余,慕容明崇虽见得那地板下的白骨,但仍是不放心。他派得慕容明夷曾制成的雁斥候去调查,却被纷纷击退。慕容明崇正不得其解,疑心也越发凝重,落得心疾。直至一日,慕容明崇为得不再次引起周王怀疑,便雅兴大起,侍弄起庭院的花草。忽的,他发觉平日里开得妖艳的夹竹桃竟纷纷落败。慕容明崇捻起一抹花土,竟捻出白色粉末从中掺杂着星星点点的金属碎片——竟是水银!慕容明崇攥紧双手,颤抖着;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血。侍者赶忙来护,慕容明崇只是摆摆手,随意用袖子蘸去唇上的血,与慕容明夷无二的面容此时尽显狰狞。慕容明崇稳住身形,喃喃道:“我的好兄长,真是好算计……”说着,慕容明崇冷笑一声,“我们,来日方长。”
“慕容阁主,您已经三天未合眼了。”侍者端着一盏茶,呈上。慕容明崇顶着眼底的乌青,接过茶盏愤愤道:“还不是因为那千机阁的叛逃犯!陈良,此事切莫传出,万不可被周王及旁人知晓。”陈良点点头,谄媚道:“小的有一计,不知可否一试。”慕容明崇转过头瞥了一眼身边人,不耐烦道:“说来听听。”陈良在其耳边嘀咕了几句,慕容明崇的面色转好起来。见自家主子笑起来,陈良也松了口气,作揖,缓缓退了下去。待陈良退下,慕容明崇反手倒掉茶盏里的茶——只见那茶浸入地中激起一阵气雾,浸得地板黑紫一片。
自身份被拆穿后,慕容明崇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得待月黑风高之时,早早吹熄了烛火;身着一袭黑袍,借着月光,悄悄溜出千机阁。慕容明崇放轻脚步,踏进一府邸内——那府邸远比常规府邸深得多,两旁枯树上生出点点若隐若现猩红的光,细看竟是数十只双眼猩红的机械乌鸦,正监视着这个外来者。府邸又点着磷火,荧荧泛着绿光,衬得好似鬼域,威压至极。忽然,门吱呀一声敞开!门中人勾一勾手,慕容明崇顿觉身上好似缠了数百根蛛丝,直直将他吞进府中。慕容明崇站定,感觉身上缠附之物一点点褪去。门毫不留情地关紧,屋内骤然亮起烛火,照得屋内明亮至极。只见那正堂坐着位老妇:花白的头发高高盘起,上面装点着参银纯黑水晶,精致至极。身着青黑色寿字大氅,上面穿插缝着金银线,星星点点地泛着光。那老妇虽皱纹遍布,可全然不乏威严之色,不怒自威。她挥了挥手中擎着的玄武杖,示意慕容明崇走上前来。那老妇细细端详了一阵眼前人,喃喃道:“果真是不一样。”随即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慕容明崇一时不敢开口,待回过神时,那老妇又开口道:“说吧,孩子。你费尽心机地躲过周王的眼线,夜半来这千蟲府求见老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慕容明崇连忙作揖,沉声道:“千足婆,晚辈此番求见是早已听闻千蟲府是玄武氏族分支下极为出名的暗杀组织。其手段甚至连皇上都能骗过。如今晚辈的各动向皆被您收进眼底,看来果真是名不虚传,晚辈正是慕名而来。”千足婆干笑两声,好似十分受用,摆摆手道:“不必讲这些虚言。据我所知,你还有个哥哥……”说着,千足婆便缓缓站起,衣角翻飞,显露出那身下的木械鼄蝥腿;伴随着“吱呀”声,缓缓绕到慕容明崇身后,尖长乌黑的指甲勾着他的脖颈,用那干瘪冰凉的鼻子嗅了两下,随后贴在耳边道:“石灰的味道……夹竹桃,还有腐肉味。老身知道了,真是复杂啊少阁主,老身这次可是接到了个大麻烦。”千足婆咯咯笑了起来,转过头朝着身后暗门勾了勾手道:“出来吧,这个任务交给你了,孩子。”
只见从门内缓缓走出一位少女:相貌艳丽至极,好似那徘徊花,生得玲珑又明艳出众。头发梳成姬发式,两侧又各编起一条细细的鼠尾辫,散发在发梢处系起,缠着一柄三面开刃的玄色小刀;身着玄色、槿紫拼色大氅,宽松的大袖下绑着箭袖,优雅又利落。那少女站定,向二人作了揖。千足婆笑着,脸上的肉都堆挤到了一起,乌黑的尖甲嵌的慕容明崇肩膀生疼。千足婆将慕容明崇推到其面前,介绍道:“这孩子啊,叫玄武蝉。她可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当年帮你除掉老阁主的也有她的手笔,如今可是见到庐山真面目了吧!”慕容明崇打量着眼前人,不由得渗出薄薄一层冷汗,好似面前站着的不是玲珑的少女,而是杀人不眨眼的罗刹女。“如此之人留在身边怕不是引狼入室。”慕容明崇如此揣度着,千足婆好似看出了他的顾虑,哂笑道:“少阁主不必忧心于此,现今你我皆为生意人。千蟲府派玄武蝉替你除掉叛逃之人。事成之后,周王那边,还需少阁主通融、联手啊。”慕容明崇点点头,只得应下。
天空泛起鱼肚白,雪后一切都雾蒙蒙的,看不真切。只听利箭伴着风声,划破这一刻宁静。那箭穿过窗户纸射入屋内,直奔正堂坐着的人,一箭穿透,瞬间血流如注。那射箭之人翻上房顶,却听得屋内没有丝毫动静,只觉奇怪,便想逃走。回头,正对上一双凌厉、好似猫儿的眼睛,那眼睛的主人手持两柄短刃直直向那人劈去!那人吓得一惊,脚下一滑,却摔落在地,脖子一扭,没了声息。却见那女子从屋顶跳下,好似那玄色蛱蝶,飘飘然地稳稳落地。“玄武蝉,不是和你说过要活捉吗?”玄武蝉回过头去,只见慕容明崇皱着眉,不满道:“怎么把他弄成这样,脸都摔烂了,好生残忍。”玄武蝉睨了一眼那刺客的尸体,哼了一声,瘪瘪嘴道:“慕容阁主,我这武器都没开刃,只想吓吓他。没想到,这人愚笨得很,脚一滑竟直直跌下来。可真是够笨的。”慕容明崇看着她手上那两个笨拙的铁片,终是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摇摇头道:“罢了,此事我来收场。你只需记住,刺杀慕容明夷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是!”玄武蝉正色,作了个揖,飞身离开千机阁。慕容明崇冷笑着,望向屋内正冒着汩汩红液的木械人偶,自言自语道:“现在就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啊……”
“诶,明崇兄,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不如找个小店先歇息一晚,如何?”柳扶风,拍了拍慕容明夷的肩道:“都游走一天了,你不累,我可累了。”慕容明夷笑笑道:“好,果真是难为你这个盲眼道士了。”“诶你……”柳扶风正欲反驳,感觉身后冷冷的杀气,如芒在背。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那杀气直冲二人。慕容明夷也察觉不对,将欲与柳扶风快步离开,忽然感觉有人拍上自己的肩膀。慕容明夷正欲抽出袖中短剑抵御,却闻到阵阵幽香,刚刚杀气竟全然消失。柳扶风正想拉着慕容明夷逃,竟也觉出杀气消散,浑身轻松。慕容明夷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那人抬起头将面纱拨开露出十分艳丽的脸。那女子笑笑道:“惊扰二位了,还请二位公子见谅。我本是南山一名散修,下山游历至此,迷了路。偶然遇见两位公子,便觉与常人不同。如若不嫌弃便带上小女子一同前行可好?”慕容明夷戒备着,刚要拒绝,柳扶风便拉着他低声道:“那人虽是散修,但我并未探出多么深厚的内力;手指又白嫩无茧,不像习武之人。不知是故意隐藏还是平凡之辈。”慕容明夷转过头看着她,正欲拒绝。只见那女子从袖中掏出几块银两,握在手中,一捏,竟都成了黄澄澄的金块!随即,递了两块于二人手中。慕容明夷端详一阵,竟是货真价实的金子,便哑口无言。柳扶风蹙着眉,一个字也说不出,思索片刻,便笑嘻嘻地道:“好姑娘,生得如此美丽,竟还有如此绝技。又是修行之人,不嫌弃我们这一瞎一残,一并同行自然是好的。你说是不是啊,明崇兄?”柳扶风捏了捏他的手臂,慕容明夷也连连点头。那女子迟疑一瞬,便又笑意盈盈道:“那么,多谢二位公子了。”那女子走在前面飘飘然好似仙人,又好似灵动的蛱蝶。见慕容明夷不解,柳扶风与慕容明夷低声道:“我们先探着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罢,柳扶风叫住前面的姑娘笑吟吟道:“姑娘,还未问你的芳名是什么呢。”那女子转过身,掀起面纱抬了头。她逆着光,让人看不清表情;街上熙攘,又衬得那声音听起来忽远忽近,好似天外音,让人分辨不出情绪:“在下玄武蝉,敢问二位公子尊姓大名。”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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