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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
沈暄顿了顿,放下筷子,眼里已浸出泪来,回道:“不敢欺瞒恩人。晚辈虚岁十七,家境尚好些的时候,家里供着读了几年书,可惜资质愚钝,尚未取得功名。几岁上父亲就不幸病故了,我母亲不过硬撑了两三年,也抛下我走了……只守着几亩祖业维持生计,不想突然就遭此大难,家业旦夕被毁!如今……已无家可归了……”
他说到此处,双目滚泪,早已哽咽难言。
许屠户吃了一惊,万没想到他遭遇坎坷至此,于心不忍地劝他:“沈小子,你莫伤心了!虽失了家业,好歹活下来了,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正是你父母在天上护着你呢。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着你往后且有的是福分呢。你现下最要紧的,就是把身子养好,好好活下去。你父母家人在天有灵,看到你好好的,他们必也会安心的。”
许榕亦吃惊于自己无意中救的人身世竟如此可怜。自己虽也自幼没了娘,但好歹还有个爹爹护持着长大。不像他,幼失怙恃,如今又遭了天灾,无家可归不说,命都险些没了。
原就生了怜悯之心,此时见他秀眉紧蹙,一对桃花目雾朦朦水涟涟——美人哀泣,最是动人,许榕心中不由又十足怜惜起来。
沈暄以手拭泪,“许伯伯说的是,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好好合计日后该怎么过的,不叫爹娘他们在地下放心不下……”
许榕见他虽仍是双目通红含泪,目光却坚韧,并非一味自伤自怜,倒不似他外表一般柔弱,心中更是赞叹几声。又有些疑惑他怎地知道自家姓许,转念一想,许是方才听见了。
许屠户道:“正该如此呢!”
一时气氛有些沉重。
许屠户便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问他:“那你日后有甚打算?”
沈暄已收了泪,捏着筷子,忧愁道:“尚未想好,也不知还回不回得去家乡……纵是回去了,家里那些房舍田地早被水冲毁了……”
许榕便又忍不住暗暗替他发愁。他比自己还小两岁呢,这样的半大少年,无父母亲人,骤然遭逢大难,背井离乡流落在此,看他也不像有个一技之长的样子,往后该怎么活下去呢?
许屠户神色一动,若有所思。他大手一挥,打断了二人的愁绪:“这些日后再慢慢想,你先养好身体再说。你还年少,身子好了总是有出路的,我家别的不说,饭还是管够的。”
也亏得他家日子过得不错,父子二人又一向仗义大方,不然换作寻常人家,哪有余粮给外人吃呢?
沈暄听闻此言,感激涕零道:“恩人家对小子的大恩,小子此生愿结草衔环以报!”
他起身向许屠户行了个大礼,旋即转身,对着许榕深深一揖在地。
许榕唬了一跳,他下意识去扶沈暄,扶完了方想起来自己这样做不合礼法,偷眼去看他爹一眼。
许屠户也是吃了一惊。须知世上男尊女卑,哥儿地位甚至不如女子。男子向来妄自尊大,不把后两者放入眼中。虽是救命之恩,但一般人恐怕只会向许屠户这个一家之主致谢。这沈暄竟不在乎所谓男儿颜面向榕哥儿行此大礼,倒是叫许屠户高看他一眼,心里不禁对他更满意了些。
吃罢饭,许榕拾掇锅灶,许屠户去后院照看自己昨日收来的猪,这几日不出摊,猪便不着急杀,先养几日。
沈暄继续回房躺着,他如今身子还是虚,得多将养。
正在闭目养神,听到门口脚步声,他睁开眼,许榕一撩帘子进来了。他怀里抱着被褥,进来直接扔到了炕上。
“你起身,我把铺盖铺好。”
沈暄看了看自己身下的草席。这炕上自他醒来就只铺着一层草席,草席上头光秃秃的连块布都没有,又硬又扎人,他只道是许家穷苦,没有多余的被褥。
于是客套地搭话:“这被褥还是恩人用吧,我不冷的。”
许榕十分耿直道:“这铺盖本就是这屋的,只是我带你回来的时候你身上湿的厉害,我怕把被褥也弄湿了,便都取下来了。”
沈暄:“……”
————
如今春种过了,肉摊生意一般,许屠户索性也不去了,专心在家侍弄田地——许家虽做着屠户,却也是有置办田地的。庄户人家,田地才是立身之本,虽不算多,但也足够他和许榕两人的嚼用了。
大清早,许家灶房烟囱便冒着烟。灶台上升腾着热气,许榕抓了把面,一手往锅里撒一手不停搅动。寻常人家一日只吃两餐,但许家却不同,概因许榕易饿,必得一日三顿方可。
灶台几步远支着个小泥炉,炉子上架着一口砂锅,里头正熬着黑漆漆的药汁子。沈暄蹲在一旁,手里捏着根筷子,百无聊赖地看火。
锅里的面汤烧开了,许榕从橱柜的大碗里取出一个鸡子,眼角余光扫到蹲着的人影,顿了顿,又拿了一个,利落地在锅边一磕,两个鸡子就全打进了锅里。
将蛋花汤舀了三碗,端到灶房中间摆着的饭桌上,又拾了几个窝头,并夹了一碟子腌咸菜,一顿早饭就齐活了。
沈暄已经十分有眼力见的去喊许屠户了。三人上桌吃饭,沈暄上回只顾着扮可怜,这回方注意到桌上食物的量有些太多了:竹篮里巴掌高的窝头就足足有近二十个。他疑惑地想着,三个人哪里吃得完,难道是为了招待我特意把余粮全拿出来了?
窝头有些粗糙,咸菜又酸又咸,汤也说不上什么味儿,只是不难吃罢了。这窝头个头大,他只吃了两个就饱了,许屠户也只比他多吃了两个。许榕见他俩吃好了,便将窝头咸菜勾到自己面前。然后沈暄便目瞪口呆地看着许榕一个接一个,就着咸菜,速度极快地将剩余的十来个窝头俱吃光了。
他忍不住打量了下许榕的身材。
修长高挑,并不壮硕,肚腹处也很平坦,完全看不出来吃进去的东西去了哪里。
许榕对他的目光无知无觉,他将吃过的碗筷抱到灶房刷洗。吃过饭,许屠户要去地里,许榕打算进山割些猪草喂猪。
瞧着他俩都出门了,沈暄去了灶房把熬好的药滤出来,死皱着眉盯碗里的药。
也不知道这药里都是什么,乌漆嘛黑,入口又苦又酸。沈暄磨磨蹭蹭了好半日,终于下定决心,捏着鼻子仰头咕咚一口喝干。放下药碗,他立马抓起一旁放着的凉白开,猛灌了一大碗,才敢放开鼻子呼吸。
沈暄将物什收拾好,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晒着日头发呆。
他年纪轻,少年人底子又好,将养了三四日,身子已好的差不多了。一个人待着无趣,便出了院门,沿着道路缓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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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老师没教过你不要以貌取人吗?
许榕:……我老师就是他。
蠢作者:……
【攻真的不娘,他装的!再加上许哥他颜狗滤镜三尺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