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公认的浪子回头了

　　翌日一早于朝堂之上，靖宣帝便颁下圣旨。

　　须家元气大伤，而崔家虽落了势可好歹在这六大世家里头。崔贵妃如今二十又八，早还在潜邸的时候便紧赶着为圣上添了个皇子，靖元三年时又赶在苏皇后的后头诞下公主，那是真正的在后宫扎了根，这不，因着崔世勋这事当日才禁了她三个月的足，叫她思过，没过三日，她儿子三皇子魏筠便在国子监的文试中拿了甲等，圣上夜里便又去了她宫中。果真这在后宫里头的女人，有了子嗣便如同有了倚仗，轻易下不了台。

　　国子监这几日可是热闹非常，沈姒因着去了姚府几日便告了假，直至今日才回的国子监。

　　国子监分朱青两院，朱院里头又分朱正园和朱偏园，朱正园呆的都是些王公贵族的宗室嫡出子嗣，庶出的都分在朱偏园，而这青院里头便不再分园，呆的都是清一色的寒门子弟，人数不多，但能进到这里头的都是整个大楚中过了会试的佼佼者。待日后过了殿试便直接入内阁位从四品及上。

　　贺行知和薛衍便是出自青院，与朱院不同，那里的学生都一门心思的扑在学业上，因为门第不及别人没有靠山，便挖空了心思的想要榜上有名，出人头地。

　　——

　　沈姒一早便被若芷从榻上唤起，躲了几日的懒，终于到了头。

　　前两日的事闹得不小，沈姒知道时面上并无异色。

　　进得国子监的青云门一路投东而去，再往右边不过百步便行至朱正园。

　　今日沈姒身上着了件白色的素纹罗裙，在一众颜色中实在惹眼。边上坐着的，正是宇文侯府的嫡小姐，宇文诺。

　　“你这几日没来，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她说地小声，故后头围起的几人并未听见，这话只独进了沈姒的耳朵。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园中这般热闹若素何出此言？”

　　若素是宇文诺的字，取意安之若素。

　　闻言，她只往后头斜了一眼，也不知在瞧谁人，她道：“有人满腹经纶，有人含沙射影，一朝失势就摆出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真是……叫人乏味，无趣至极。”

　　沈姒听着，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人，一个是须家嫡女须涟漪，一个是苏国公府的嫡女苏秀盈。而此时在后头被围在中央的可不正是苏秀盈？沈姒淡淡收回目光，轻笑一声。

　　“这世上立尺度天，以指测渊，矇道不悟，信诬疑圣的大有人在，且权当听个笑话，等闲视之便是，何必咄咄怪事？”

　　闻言，宇文诺微愣，从前她只见沈姒做事敷衍，听课时更是没甚精神，却不想一出口便惊着了她，随即朝沈姒会心一笑：“俞欢说的在理，我便权当是听了个笑话解解乏。

　　左右也是旁人的事，与她没甚干系。

　　须家在朝势力并非须寂一人，二房还有个工部侍郎须崇，只不过，沈姒略扫了一眼，竟也没见着二房的须檀，也是，大房的嫡女都没来，她又怎敢在这时候轻易露面。

　　沈姒还记得那须檀，同样是须家嫡女，二人文采不相上下，去年年宴还见二人合吟了首小诗，称得上是须家双绝，还被人称道了许久呢。

　　后边从须家再聊到了秦家，几人将那秦敛夸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听得宇文诺忍俊不禁，连苏秀盈那种眼高于顶的贵女都夸上了几句，恐怕这京城之中的官家小姐都为她纷纷侧目了罢。

　　然，苏秀盈话锋一转。

　　“你们可知，那沈二？”

　　有小姐笑道，“怎么会不知呢？听说昨日在朱偏园有人瞧见她给秦宗子写了首小诗，雅卿可是说这事儿？”

　　苏秀盈掩唇一笑，眼中闪过一抹鄙夷，谁人不知苏皇后和崔贵妃在这后宫势同水火？而那沈窈又是崔家庶女所出，当即便有人在旁使劲贬踩沈窈来讨好她。

　　“可不是嘛，如今人家可是金吾卫的总指挥使，她娘家舅舅的饭碗都被抢了，还在这上杆子找贱呢，哈哈哈……”

　　这话一出中小姐都笑作了一团苏秀盈也笑，她漫不经心的往后头一瞥怎料面色一顿，那人已起身过来了。

　　苏秀盈停了笑，众人也看见了沈姒，那小姐低骂一声，“真是该死，她什么时候来的……”

　　大伙一时不察，竟没注意到她回来了。

　　沈姒这边起身，宇文诺也起来了，心中不觉为她们此举发笑连连。说几句须家便罢了，好歹是人不在，怎的没个眼力见儿还说到了沈家？不过几息的功夫园内的人便都看了过来，沈姒长得美，虽在这儿行事低调，只偶尔与人交谈过几句，但也有不少人暗暗关注着她，且这画面实在少见。二人几步过来，沈姒的面上看不出甚神色，还礼数周全的朝苏秀盈欠身，弄的众小姐也不得不回之以礼。

　　如今沈家大爷可是刚得军功，官从二品苏国公府还不宜与沈家交恶，沈二就算了，不过一个庶女可那沈姒不行。苏秀盈面上挂了笑：“俞欢莫恼，方才是雅卿的无心之失，并非有意提及你那庶妹。”

　　宇文诺轻嗤一声，是不是有心的难道她会听不出？宇文侯府可不怕苏国公府！

　　她刚想反唇相讥便被沈姒拉住了袖子，只听她道：“刚才听见有人说到我那庶妹，可是哪家小姐？”

　　闻言，那小姐身子不由一抖，一见她这架势便有些慌，连忙朝苏秀盈投去目光，谁料苏秀盈竟直接扯过她来：“萍妹妹，俞欢是讲理之人，想来也不会为难于你，你便同她诚心道个歉，再也不说便是了。”

　　这话说得实在好，寻常人要是沈姒定不敢再为难于她。

　　李萍闻言，心下一放，回身便朝沈姒拜了一礼，“姒姐姐，方才——”

　　“啪。”

　　这一声响亮，瞬间叫园内静了下来，沈姒是习武之人，顾忌着两家的脸面这才有所收敛只施了两成的力道。

　　她甩甩手，又拎出两根白得晃人眼的指头把李萍的脸扳正，对上她那双瞪圆了，不敢相信的眼眸，脸侧一记红印醒目，苏秀盈和宇文诺亦是惊讶。

　　沈姒只冷眼瞧她，“李家小姐，我沈家与你无怨无仇，你又何故这样编排于她？便是庶女，也是我沈家的庶女，你带头诋毁她，叫我这个嫡女如何做？”

　　李萍下巴叫人捏着，一时被沈姒这话慑住，痛意袭来时才滚出泪来，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有部分是痛的，有部分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人打了一巴掌后的羞愤。而苏秀盈这个带头人面上也不大好看，“沈姒，沈二那事都是有人看见了的，和何来编排诋毁之说？你公然打了李家小姐，就不怕先生怪罪吗？”

　　沈姒松手将她推回苏秀盈那，边拿出帕子擦手，边抬眼看向苏秀盈，“有人看见了？苏小姐看见了？都说是听说，人云亦云，岂可听信？”

　　苏秀盈被她一梗也动了怒气，“不论如何动手打人就是件不光彩的事，你为庶妹挣面子，就可以这样下李家小姐的面子了？”

　　“李家门第虽算不上高，可李家大爷好歹也是官从四品，李家小姐亦是京中贵女，哪有在园中被人明晃晃打了一巴掌的说法？”

　　这话一出，就在众人以为沈姒要呛回去的时候，她却突然笑了一声，勉为其难地把帕子贴上李萍的脸。李萍被她吓得不轻，这会儿眼中的羞色已退，只余怒色却不敢轻易乱动。沈姒用帕子给她拭着泪，“瞧瞧，这事儿是姐姐冲动了，妹妹勿怪，姐姐方才是气蒙了，实在对不住了。”

　　态度转多地如此之快，惊地众人不知该作何反应，李萍更是心下怒火中烧，却敢怒不敢言。

　　苏秀盈这火气被沈姒堵在了一半，上不去也下不来，这在这中长大的贵女有哪个是不会表面功夫的？更遑论她苏秀盈。她面上扯笑，硬是和气起来，“俞欢这玩笑开得，萍妹妹脸上可还疼？晚些时候我叫人送几瓶上好的伤药送到李府，这天儿热得火气上头了难免收不住，都是同窗姐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要担待。”

　　论这些个人情世故，她宇文诺只服苏秀盈，人精中的人精，惯会拿捏人，话被她说地这般滴水不露，反倒将她自个儿摘了个干净。

　　可话已及此，她李萍哪儿还有说不的资格？硬是将两头的火气都受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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