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栖梧桐

　　巴黎的月光淌过工作台时，江鸾正在给机械知更鸟安装最后一块齿轮。这是她为徐琰设计的第1314件作品，蓝宝石眼珠里藏着微型定位器，振翅时会落下梧桐叶形状的光斑。

　　"江小姐，硅谷的包裹。"助手玛侬捧着鎏金盒子进来，"对方要求您亲自拆封。"

　　江鸾割开火漆封印的瞬间，全息投影仪自动启动。徐琰的影像浮现在塞纳河夜色里，他身后的斯坦福实验室摆满梧桐叶标本，每片都悬浮在电磁场中旋转。

　　"现在是加州时间上午十点。"他屈指轻敲投影屏，涟漪荡开时露出袖口新绣的俄文——「Твоянавеки」（永远属于你），"你的知更鸟在第三根尾羽刻了什么？"

　　江鸾将机械鸟举到镜头前，徐琰突然伸手穿过虚拟影像。他的指尖在投影中化作数据流，却精准点中她藏在羽毛间的摩斯密码：「今夜九点，老地方」。

　　实验室警报突然炸响，徐琰的影像闪烁两下消失。江鸾抓起风衣冲出门，腕表定位显示徐琰此刻正在旧金山湾区的直升机上——这不是预定的全息通话时间。

　　***
　　加州暴雨倾盆时，徐琰正将液态氮注入反应釜。幽蓝火焰映亮他眼下的青黑，实验台上摆着江鸾寄来的星空玻璃罐，里面浮动着99颗带坐标的纳米卫星。

　　"徐先生，江小姐的定位停在埃菲尔铁塔。"助理盯着监控屏惊呼，"但生命体征数据在五分钟前..."

　　徐琰摔碎试管冲进雨幕，直升机螺旋桨刮起的风暴卷碎梧桐叶。他攥着那枚机械知更鸟，蓝宝石眼睛突然亮起红光——这是江鸾设定的紧急信号。

　　全息投影在机舱内强制启动。江鸾笑盈盈坐在铁塔灯光里，指尖转着红酒瓶塞："抓到你了，徐先生。"她背后的星空突然碎裂，露出巴黎工作室的实景，"说好今天要给知更鸟做最终测试呢？"

　　徐琰扯松领带，喉结滚动着吞咽后怕："你动了生命监测芯片？"

　　"只是把心跳数据替换成..."江鸾突然掀开天鹅绒幕布，等比例缩小的梧桐庄园模型在星空下旋转，"婚礼场地的全息设计图。"

　　雨滴穿透投影打在徐琰睫毛上，他看清模型秋千架上用陨石碎屑拼出的俄文日期——正是他当年在叶脉情书里写的婚期。

　　"徐先生要不要验货？"江鸾将模型推进镜头，庄园地下突然升起机械梧桐林，"这些树干都是珠宝展示柜，树冠可以变成防弹玻璃..."

　　她的解说被突然切入的警报打断。斯坦福实验室监控画面显示，江鸾寄来的纳米卫星正在吞噬电磁场，将梧桐叶标本拼成巨大的求婚标语。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了。"徐琰按下紧急制动阀，直升机悬停在金门大桥上空。他撕开衬衫，心口处贴着江鸾设计的电子皮肤，此刻正浮现出经纬度坐标——北纬48°51'，东经2°17'。

　　江鸾的眼泪砸在机械知更鸟翅膀上，那是她工作室的坐标。徐琰隔着八千公里虚抚她泪痕："三、二..."

　　归零瞬间，巴黎工作室穹顶自动开启。99颗纳米卫星拖着彗星般的光尾坠入塞纳河，在水面拼出法文「?pouse-moi」（嫁给我）。与此同时，金门大桥所有灯光突然变成梧桐叶形状，旧金山湾浮起机械花海。

　　江鸾的尖叫被直升机轰鸣淹没。真正的徐琰破开雨幕降落在露台，定制西装里还套着实验室防辐射服。他单膝跪地时，露出锁骨下方新纹的坐标——正是她后颈胎记的位置。

　　"你怎么..."江鸾的手抖得解不开他领扣。

　　"纳米卫星能扭曲时空八分钟。"徐琰将熔化的婚戒套上她手指，"足够从硅谷偷走春天来见你。"

　　机械知更鸟突然展翅，将梧桐庄园模型啄碎重组。漫天光尘中浮现两家父母的实时投影——四位长辈正在万里高空碰香槟，江母的旗袍上别着"抢婚成功"的胸针。

　　"臭小子居然用我的专利技术求婚！"徐父的镜头晃过驾驶舱，显示他正开着自家747来巴黎，"鸾鸾别答应他，爷爷给你准备了更..."

　　徐琰关掉干扰器，将江鸾按进梧桐花雨里深吻。他舌尖有血锈味，是连续72小时实验留下的伤痕，她却尝到跨越时区的甜蜜。

　　塞纳河的风掀起全息投影的裙角，真实与虚幻的边界在泪眼中模糊。江鸾咬破他下唇时，尝到和自己相同血型的铁腥味——原来徐琰悄悄做了造血干细胞移植，只为与她共享生命体征。

　　"疯子..."她揪着他染血的衣领哽咽。

　　"早在三岁那年就疯了。"徐琰舔去她唇上血珠，"当你攥着梧桐花说要当我新娘的时候。"

　　月光突然大亮，99颗纳米卫星升空组成婚戒。全球天文台同时播报：今夜北半球出现神秘星座，形状酷似缠绕的梧桐枝，被命名为「永恒之心」。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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