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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流离,又闻蝉鸣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敢问前辈道号?”
事了后,几名弟子齐齐将那蒙面女子围住,恭敬尊崇。
蒙面女子从容淡然:“我号虚蝉,称虚蝉子便可。”
“虚蝉子……”几名弟子低声呢喃,交头接耳:“没听说过啊。”
虚蝉听得,道:“我喜清静,鲜少过问世事,不常外出走动,你等不知实属正常。”
众人闻言,纷纷作揖赔礼:“前辈勿怪,是我等无知。”
虚蝉道:“无妨,不知几位少年,师出何门何派?”
那几位弟子答:“天云宗,芳芷仙子座下。”
芳芷仙子……木菁琴。
虚蝉目光一闪,心道:木师姐,时隔数十年,我们又要见面了。
……
此后数月,虚蝉联合周遭各门派年轻弟子,势如破竹,接连收复了数十座城池。
名声大噪。
庆功宴上,流觞曲水,鼓乐齐鸣。
“想必这位便是虚蝉子了。”
有人凭着传闻,来到轻纱覆面的虚蝉身侧,眉开眼笑。
虚蝉轻扬眉眼,谦和却疏离:“虚蝉这厢有礼了。”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大能靠近:“我等修士与妖魔僵持已久,这厢还要多亏了虚蝉子,才得有如此大胜!”
虚蝉道:“说来也怪我,不问世事,竟不知外界妖魔猖狂至此,倒平白害得多少人无辜枉死。”
大能道:“这不怨虚蝉子,说来,若不是虚蝉子及时出手,我等损失恐怕更加惨重。只是不知虚蝉子师出何门何派,所用何种功法,竟如此……”
虚蝉听着,忽地一叹,哀愁道:“只可怜我那爱徒满腔抱负,却死于妖魔分食,我此生,势与妖魔不共戴天!”
众人闻言,哑了声,不动声色交换眼神,问:“敢问虚蝉子,此言何意?”
虚蝉眉间一丝忧伤,言辞凄厉:“前些日子,我家爱徒离山游历,不想误闯妖魔群,可恨我闭关修行不知世事,竟害得……”说着泣涕涟涟,难掩悲伤。
众人见状,也不便多问,只得暂时散开。
虚蝉不经意抬眼,见众人离去,逐渐散了忧伤。
她来历不明,这些人不放心也正常。
不过,想套她的底,做梦。
宴席将近尾声,抽空集聚的众人相互道别后,又各自奔赴前线。如今士气高昂,我方占尽优势,正是乘胜追击好时候。
门外,随着喧嚣沉寂,人群散去,逐渐露出一抹衣角,随风轻荡,正是陶雾。
虚蝉不禁略感诧异,倒是没想到,一心除魔的归尘宗大弟子竟舍得抛却本职,来参加这什么庆功宴。
远方,在人群散尽那一刹那,原本清冷孤傲的大师姐转过目光,望了过来,一时间,视线相交,仿若天地失色。
但也仅仅只有一瞬间。
她好像没有认出自己。
虚蝉如是想,内心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她该高兴的,至少,身份不会暴露。
但,为什么,她还是会难过,她们明明认识了那么多年,难道在她心里,自己的生死去向就那么不重要吗?
再抬眼,远处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就好似大梦一场,醒后便散。
“虚蝉子!”
身后,有一少年高呼,脚步渐近。
虚蝉回首,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何事?”她轻声开口。
少年躬身一礼,道:“虚蝉子,我们掌门邀您前去天云宗小住。”
眼前,少年英气,正是她最初所救弟子之一,亦是芳芷仙子最得意的小弟子,管弦。
管弦说罢,一双眼眸闪闪发光,满是期待,“虚蝉子,您还没去过天云宗呢,可好看了,您去瞧瞧吧。”
虚蝉不语。
管弦见此,更加卖力撒泼:“虚蝉子,您就去吧,我们都很想您呢,我们师父也说想见见您呢。”
虚蝉亦是不语。
管弦一摆手,无赖道:“既然虚蝉子不愿意去天云宗,那以后您就是我新师父了,得带着我,您去哪儿我去哪儿。”
虚蝉跳了跳眼皮,“你师父同意?”
管弦道:“当然,师父说了,我这辈子有两份师缘,她只是其中之一,迟早要离开的。既然这样,那我不如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说罢似是生怕虚蝉不同意,立马以迅雷之势行了跪拜之礼,其速度之快虚蝉拦都拦不住。
“师父在上,以后我就是您徒弟了,有什么事什么活都可以招呼我做,我很勤快的。”
“……”虚蝉无语凝噎。
“你先起来。”无奈,虚蝉只得先招呼管弦起身。
不料,管弦平日里看着憨态可掬,这会却全是心眼,死活不起来,只道:“师父您先收了我。”
虚蝉无奈,束手无策,只得缴械投降:“好我收了你,你起来吧。”
管弦怀疑道:“您该不会是哄我的吧?”
虚蝉道:“修行之人,向来说一不二,不哄你。”
管弦道:“那信物呢?人家拜师都给信物的。”
虚蝉此时方才正色:“你真要拜我?”
管弦严肃道:“当然,您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虚蝉道:“那你可要想好了,拜了我,自此你便不是天云宗弟子了,也不再是芳芷仙子座下最受宠的小弟子了。”
管弦神情坚定,身姿笔挺,目光炯炯而有神:“当然!一徒不拜二师,我跟了您,自然要与之前的师门断了关系,不满您说,来前,我便已经归还了天云宗弟子信物,以及芳芷仙子所赐法宝。”
此言一出,虚蝉才认真考量起眼前少年。
实话说,她一直觉得这少年不错,遇事冷静果决,待人真诚热情,实在是个好苗子。
这一日,虚蝉收下了她此生第一位弟子。至于信物,则是当年观蝉真人私下赐予她的一件防护法器——白玉龟。
天云宗,依旧是似当年那般肃穆庄严,数十年的时间并没有给此地留下任何一丝痕迹,来往的弟子依旧是整齐划一,玉冠云袍,单调又沉闷。
虚蝉远远望去,华丽的牌匾高悬于山门,一成不变,无情的大殿耸立在山巅,一如既往。在这仿佛时间停滞般的天云宗内,唯一变化的不过是大殿上高坐的几位,少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此前不曾见过的新面孔。
“虚蝉子,您能过来真是叫我们倍感荣幸啊。”
大殿之上,原本各自落座,整齐有序的几位高位一见虚蝉子身影,便立即起身迎接。
如今这关头,虚蝉子名声显赫已无人能及,他们实在是不敢怠慢。
“见过诸位。”虚蝉默默后退一步,避开几人。
身后,已然换了服饰的管弦上前一步,解释道:“我家师父隐居多年,不喜旁人靠的太近,还请诸位真人前辈勿怪。”
天云宗等人一听,僵住的笑意又重新散发:“是我等疏忽了。”
随即又自顾自道:“虚蝉子历经数月恶战,想必已是十分疲惫,不如在天云宗稍作休息?”
虚蝉道:“不了,此时局面严峻,妖魔中管理体系接近成熟,若不一举歼灭,日后恐成大患,诸位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天云宗掌门贤清真人闻言,笑道:“既然虚蝉子这样说了,我也就直言了。实不相瞒,我天云宗麾下不少辖地妖魔肆虐,奈何我等实力有限,实在进退两难,还请虚蝉子出手,助我天云宗剿灭妖魔。”
虚蝉闻言,故作踌躇:“贤清掌门,不满您说,虚蝉早前曾应了西方逐日地的众门派,您这边,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掌门闻言,眉头一皱,张口还欲挽留。
不想虚蝉话锋一转,“不过若是天云宗能派得一两位高手随我同去逐日地,或许能速战速决,届时,也好腾出手帮天云宗不是?”
贤清一听,眉目一喜,“那还请虚蝉子移步,稍作歇息,我这便为您择一实力出众者。”
夜色降临,虚蝉如愿以偿再次见到了那害她一生的仇人。数十年不见,那人消瘦了不少,眉目间满是疲惫,一袭染满了鲜血的白袍挂在身上,空空荡荡,全然不复当年意气风发之态。
不出她所料,天云宗果然派了木菁琴来。这些年,天云宗高位贪生怕死,在外除妖降魔的高手向来只有木菁琴等寥寥数人,此时她开口要人,最有可能的便是盛名在外又不怕死的芳芷仙子。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虚蝉子吧,我是木菁琴。”木菁琴扯着嘴角,笑容牵强。
“芳芷仙子。”虚蝉轻唤一声,有意发泄,便道:“早听闻芳芷仙子实力高超、美艳动人,今日一见,怎么一脸疲态,全然不似传闻所言?”
不想木菁琴依旧举止得体,满是歉意道:“妖魔数量庞大,奔波操劳,失了体统,还请虚蝉子勿怪。”言语间,好似丝毫没注意虚蝉话里的讥讽。
数十年不见,木菁琴有些不一样了。
虚蝉打量着眼前人。
犹记得当年,这人最看重自己,装束配饰一定要是最贵最好的,法宝武器也一定要是最美最强的。可谁能想到,不过区区数十年,便能让她那样一个好面子的人,以这样沧桑的形象出现在旁人面前,与之此前简直判若两人。
唏嘘之下,虚蝉内心又多了几分怨怼,不知怎得,她看见这样的木菁琴后,心里的怨气反而更重了,如烈焰焚烧般不停折磨着她。
若是当年的木菁琴,她绝对能毫无负担的憎恨,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一位克己奉公、两袖清风的芳芷仙子,她竟觉得自己丧失了恨她的理由,就好似积蓄许久的力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发泄。
或许是虚蝉的目光太过锋利,木菁琴不由得疑惑出声:“虚蝉子?”
虚蝉回神,收敛心绪。
“芳芷仙子,我们走吧,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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