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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母
阿洅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在张老栓家的木板床上。四周是密不透风的黑,只有远处隐约飘着几点幽绿的鬼火,照亮了脚下湿滑的青石板路,空气中满是潮湿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笑声。
“这哪儿?”阿洅揉了揉发沉的脑袋,昨晚的记忆还停留在她躺上床的瞬间,怎么会突然到了这种地方?她下意识摸向脖子,那枚白玉还在,温润的触感贴着皮肤,让她慌乱的心稍定。
突然——“滋滋~”
细碎的声音在黑夜显得尤为突出,阿洅瞬间警惕起来:“什么人?”
“滋滋~”
那声响又轻响了两声。
阿洅皱起眉,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刚才还只是远远飘着的幽绿鬼火,不知何时竟飘近了些,那声响,正是从其中两点最亮的鬼火里发出来的。
她站起身,小心地往后退了两步,攥着白玉的手又紧了紧。这鬼火和她以前在山里见过的磷火不一样,普通磷火只会飘着,可眼前这几点,竟像是长了眼睛,正慢悠悠地朝着她的方向飘过来。
“是你们在说话?”阿洅试探着开口,声音有点发颤,却还是强装镇定,会“出声”的鬼火,还是第一次见。
话音刚落,那两点飘在最前面的鬼火突然顿了顿,随即“滋滋”声更响了些,像是在回应她。其中一个鬼火晃了晃,绿光忽明忽暗,竟慢慢飘到了她的面前,停在离她鼻尖不远的地方。
“你们想干什么?”阿洅往后缩了缩,心口那股熟悉的戾气又开始躁动,指尖隐隐发烫。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轻柔的笑声,和之前在张老栓家窗外听到的一模一样。那两点鬼火像是受了惊吓,“滋”地一声,瞬间飘回了远处的黑暗里,只剩下绿幽幽的光在晃动。
阿洅猛地转头,只见黑暗中,那道黑衣身影又出现了,依旧蒙着黑纱,泛着绿光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嘴角似乎带着笑:“乖丫头,别怕,它们是来陪你玩的。”
女人缓步走过来,红气在她脚边缠绕,她伸出手,想要碰阿洅的脸,却又被白玉的白光弹开。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还是柔声说:“这里是忘川边的鬼市。天衍宗的人暂时找不到这里,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阿洅看着她,又看了看远处躲着的鬼火,心里满是疑惑,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种地方?
“你是谁?”阿洅往后退了半步,眼底的警惕更甚。这女人的声音越温柔,她心里越觉得不安,就像村里那些表面和善、转头却骂她“灾星”的人一样。
黑衣女人轻笑一声,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乖丫头,你可以叫我鬼母。”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阿洅脖子上的白玉上,眼底闪过一丝贪婪,随即又掩饰过去,“我是这忘川鬼市的主人,也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帮我?”阿洅皱起眉,“你把我从张老栓家带出来,就是为了帮我?”她才不信这种话,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
鬼母往前走了一步,红气在她脚边盘旋,像是在讨好主人:“当然。你以为天衍宗的知微为什么要找你?他不是想帮你控制煞气,是想把你体内的煞气抽出来,用来加固魔主的封印。”
“煞气?”阿洅眉头一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呵呵~”鬼母捂嘴轻笑,笑声像风中摇曳的铜铃,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你当然不知道。你心口那股一受刺激就躁动的‘火’,让你指尖发烫、有想摔东西的冲动,就是煞气啊。”
她往前又迈了一步,红气随着她的脚步漫到阿洅脚边,却在触及白玉散出的微光时,像遇了烫的水般缩了回去。“你生来就带着这东西,普通人力气小,被你这煞气一冲,轻则生病,重则丢命。你以前养死的鸡、村里死的牛,都是被你无意间泄出的煞气伤了。
鸡还有点说头,但是牛,阿洅不认,她根本就没接触什么牛,怎么可能是她害死的。
“是你。”阿洅猛地抬头,眼底的迷茫褪去,只剩清明的冷意,她盯着鬼母脚边缠绕的红气透着一丝黑,一字一句道,“村里的牛是你害死的,井水也是你弄浑的,你故意嫁祸给我。”
鬼母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温柔模样,只是眼底的红气浓了几分:“乖丫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嫁祸你?”
“因为你要逼我走投无路。”阿洅攥紧了手里的白玉,指尖的灼热感越来越强,却让她的脑子更清醒,“你知道村民会因为这些事骂我、赶我,知道天衍宗的人会来找我,你等着我被所有人抛弃,然后再假惺惺地来‘救’我,让我跟着你,对不对?”
她虽然年纪小,可这些年被人嫌弃、被人指责,早就练出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鬼母说的话再好听,眼底的贪婪和算计,却骗不了人,就像当初村里的人,笑着给她递吃的,转头就说她是“灾星”,盼着她赶紧消失。
鬼母脸上的温柔终于挂不住了,她猛地收起笑容,周身的红气瞬间暴涨,像张红网般朝着阿洅扑来:“既然你这么聪明,那我也不瞒你了,你体内的先天煞气,是修炼我这门功法的最好炉鼎,只要把你带回去,我就能突破瓶颈,到时候连知微都不是我的对手。”
阿洅吓得往后退,却被红气缠住了脚踝。她心口的戾气彻底爆发,指尖的灼热感几乎要烧起来,可脖子上的白玉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将缠上来的红气瞬间冲散。
“该死的破玉!”鬼母看着那道白光,眼神变得狰狞,她抬手凝起一团浓郁的红气,朝着阿洅狠狠砸去,“我看这玉能护你多久!”
就在红气即将碰到阿洅的瞬间,一道紫色的光突然从黑暗中射来,精准地撞在红气上,将其击得粉碎。
“鬼母,你敢动她试试。”
清冽的声音响起,知微仙尊的身影出现在阿洅身边,周身紫气萦绕,将她护在身后。宋景渊和曲奕彤也快步跟了上来,拔剑出鞘,警惕地盯着鬼母。
鬼母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脸色铁青:“知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忘川鬼市虽偏,却也逃不过天衍宗的追踪术。”知微仙尊的目光落在阿洅身上,见她只是受了惊吓,并未受伤,眼底的冷意稍缓,随即又转向鬼母,语气带着杀意,“你故意嫁祸阿洅,村里的邪祟果然是你,今日我必饶不了你。”
鬼母冷笑一声,周身红气翻滚:“就凭你们三个?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紫气厉害,还是我的红气更胜一筹。”
鬼母话音未落,周身红气骤然翻涌,化作无数道尖利的红刺,朝着知微三人狠狠射去。知微眼神一凛,周身紫气暴涨,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将红刺尽数挡下。
宋景渊和曲奕彤趁机上前,长剑出鞘,剑气如虹,朝着鬼母刺去。
“不自量力!”鬼母冷笑一声,抬手一挥,红气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鬼爪,朝着两人拍去。宋景渊和曲奕彤连忙侧身躲避,鬼爪拍在青石板上,瞬间砸出一个深坑,碎石飞溅。
知微仙尊趁机出手,指尖凝起一缕精纯的紫气,化作一道利剑,朝着鬼母心口刺去。鬼母脸色一变,连忙侧身躲闪,紫气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将她身后的一棵枯树拦腰斩断。
“知微,你真以为能赢我?”鬼母咬牙,周身红气愈发浓郁,她猛地转头,目光落在阿洅身上,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既然我得不到她,你们也别想!”
说罢,她突然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影,绕过知微三人,朝着阿洅扑去。阿洅想要后退,却被鬼母一把抓住手腕。鬼母周身红气暴涨,将她和阿洅包裹其中,朝着鬼市深处飞去。
“阿洅!”知微仙尊脸色大变,连忙追了上去,可鬼母的速度极快,又熟悉鬼市的地形,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中。
“师尊,怎么办?”宋景渊和曲奕彤追了上来,看着空荡荡的前方,焦急地问道。
知微仙尊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四周的黑暗,沉声道:“鬼市深处有她的老巢,她肯定把阿洅带那里去了。我们分头找,务必把阿洅救回来!”
“可是师尊,鬼市错综复杂,我们分头找,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曲奕彤皱着眉,眼神里满是担忧。这忘川鬼市处处透着诡异,除了鬼母,说不定还有其他邪祟,若是单独行动,恐怕会吃亏。
知微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风险,可阿洅落在鬼母手里,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他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三枚紫色的符文,递给宋景渊和曲奕彤:“这是传讯符,若遇到危险,立刻捏碎,我会感应到赶来。你们二人一组,往鬼市东侧和南侧探查,我去北侧,务必在一个时辰内找到鬼母的老巢。”
“是,师尊!”两人接过传讯符,齐声应道。宋景渊拍了拍曲奕彤的肩膀,沉声道:“师妹,跟紧我,别掉队。”曲奕彤点了点头,两人立刻朝着鬼市东侧跑去。
知微仙尊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转身朝着北侧走去。他周身紫气萦绕,照亮了前方的路,同时释放出一缕缕微弱的灵力,探查着周围的气息。
鬼母身上的红气带着独特的阴邪味道,只要循着这气息,总能找到她的踪迹。
另一边,鬼母抓着阿洅,一路朝着鬼市北侧飞去。阿洅的手腕被攥着,她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鬼母冷笑一声,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救你?等他找到这里,你早就成了我突破瓶颈的炉鼎!”说罢,她猛地加速,很快就来到一座巨大的石门面前。石门上刻着狰狞的鬼面,门缝里透出浓郁的红气,还夹杂着阵阵诡异的哀嚎声。
鬼母指尖红气刚触到石门,一道沉如惊雷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身后:“幽冥鬼母,你敢违逆魔主之命?”
黑暗中,一道玄色身影缓步走出,衣袍上绣着暗金纹路,周身萦绕的黑气与鬼母的红气相撞,不相上下,是七杀殿主。他扫过鬼母抓着阿洅的手:“魔主让你引她来鬼市,是为唤醒她体内煞气,而非让你将她炼为炉鼎。”
鬼母脸色一沉,黑纱下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往前半步,与七杀殿主正面对峙,她周身红气缠绕:“七杀,你我同级,别拿魔主压我。”她抬手指向阿洅,声音里满是贪婪的灼热,“这丫头的先天煞气,是我修炼百年遇见过的最好炉鼎,错过今日,我再无突破之机!”
“魔主的任务,你也敢耽误?”七杀殿主眉头微皱,黑气瞬间暴涨,与鬼母的红气在空中撞出噼啪声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她是解开封印的关键,若有闪失,你我都担待不起。现在,放她走。”
鬼母咬了咬牙,黑纱下的脸颊因不甘而微微扭曲。她与七杀殿主实力相当,真要动手未必会输,可一旦耽误了魔主的大事,后果不堪设想。
纠结片刻,她终究还是冷哼一声,周身的红气渐渐收敛,却仍带着一丝不甘的狠厉:“好,她若是自己能走出这鬼市迷宫,我便放她走。”
阿洅攥紧了脖子上的白玉,趁两人对峙的间隙,她猛地往后一缩,转身就往鬼市深处跑去。
她没有回头,只听见身后的红气与黑气仍在交织碰撞,耳边是青石板路湿滑的脚步声,还有远处鬼火“滋滋”的诡异声响。
看着阿洅慌不择路、几乎要撞进黑暗里的模样,鬼母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戏谑与笃定,黑纱随着她的笑声轻轻晃动:“这丫头,倒是机灵。”她刚要抬步追上去,却被七杀殿主伸出的手臂拦住。
“莫追。”七杀殿主的声音依旧冰冷,“今日鬼市有贵客临门,咱也该去会会了。”
鬼母挑了挑眉,眼底的猩红尚未褪去,语气里满是不屑:“果然是年少英才。”她轻嗤一声,红气在指尖绕了个圈,“鬼市是什么地方?他有命闯进来,也得有命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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