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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波来了
崔羽文进了家门,习惯性先去洗手池那儿洗手。香皂涂两遍,手指缝,手背要搓上好几遍,满手白沫儿才算行。
“涂那么多香皂干吗,水都要冲半天。浪费水!”看着崔羽文磨磨叽叽地洗手,崔羽文的老妈彭韶丽又开始念了。
崔羽文心里好笑,她亲爱的老妈要是知道自己以后三天两头把床单被罩用洗衣机猛甩,就会觉得现在用的那点儿水不值得一念。进门就要念叨所有人拿消毒洗手液洗手的人也决对不会是她老大人本人。
“妈,晚上吃什么?”崔羽文擦干手,怏怏地问道。她其实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雷打不动的西红柿鸡蛋汤,茄子炒辣椒,闷四季豆。现在还没有大规模的反季菜,一定得把这几样菜吃下市了才有下一茬儿。
“就记得吃,明天就要上学了,你作业都做完了吗,你最近怎么动不动看不到人,平时不都在家看电视吗?”彭韶丽以前嫌崔羽文天天和崔羽栖蹲在家里看电视费眼睛,现在又嫌她白天晚上不着家,一问她就说出门逛街了。一到饭点自己就要像后院几个男孩子的家长一样扯着嗓门喊,彭韶丽很少喊过,心里怪别扭的。
崔羽文小时侯胆子小不敢一个人上街,跟着同学也只敢跑几个固定的地方。父母平时上班忙,一放假家里的事比上班还要多,更不会带她逛。刚回来的那几天,怀揣着一颗老阿姨的心,满县城的跑了个遍,可算是过了把怀旧的瘾。特别是副食品店,她找老妈要了钱,挨个把几十年后很难再找到的小食品买了个遍。糖浸木瓜丝,红薯粉做的果冻似的凉粉洒上些酸梅粉;泡萝卜,甜不辣、腌地藕;没有科技狠活儿现卤的豆腐干儿,豆油卷。。。唉,不能想,今天的还没有吃到嘴。
崔羽文回到家没看到自己那个小不点的弟弟。挑眉道“妈,我弟了?”
“你爸带他下楼看人下棋去了,应该就回了。”彭韶丽随手扯下围裙,拿到水池里搓洗。
话音没落一会儿,崔建国牵着崔羽栖进了门。崔羽栖刚4岁。正是可爱到让人时时想揪脸蛋的时候,哈哈,说什么听什么,从不会像赵镇立小时候一样只知道苕吃哈胀。他只敢跟在崔羽文脚后面,可怜兮兮地问:“姐姐,那果冻还有吗,我就尝一点儿。“估计在崔羽栖的眼里,这个姐姐可是个庞大巨人似的,决不敢以身挑战。崔羽文能给小孩吃的东西都会给他分一半。唉,养孩子太难。真庆幸自己又变成小孩子了。
吃饭的时候,果不其然,还是那三个菜,虽然这时候的菜,没打农药,西红柿也酸甜可口,就是茄子清炒也清香,架不住天天吃啊,这连着怕有五天了,这个年代还没有大型的农贸市场,街上到处都是挑着菜卖的人。清一水的小五样,自已家的菜谱就占了三样,另两样旱黄瓜和冬瓜倒是很少买,因为自己老妈认为那两样是刮油的,吃了饿的快。
看着爸妈吃的挺香,就是崔羽栖也握着勺子舀的乐呵呵的。崔羽文自己也被带动起来,吃的有滋有味。崔羽文想想这时候的一家四口还挺佩服的,每人一大碗饭,四个人两钵菜。是的,没看错,不是盘子装的,类似于现在的8寸小汤碗,崔羽栖的饭量忽略掉的,两个大人一个半大孩子还能再喝完半锅西红柿鸡蛋汤。就这样的朴实饭量,一家人也没有一个体重超标的,就是放眼整个大院里也难找出个富贵身态的人儿来。崔羽栖绝对猜不到,现在试图大口大口吃饭的他,多少年后因为工作经常在外吃饭的自己会患上痛风,再也不敢随意吃红烧肉和海鲜了,就连米饭每顿只能吃巴掌大小一个碗的量。
唉,难怪个个都追忆80年代的似水年华,都怀念那挽不回的纯朴时光。就2000年后丰富的饮食文化,富贵了多少人的啤酒肚和脂肪肝。健身房和塑形室占据各大商圈。“以廋为美”的文化却被形形色色、各显神通的中西快餐、带星餐厅、百家菜系私房馆包围着。吃吧,吃吧,高热量、高糖量、高盐量再加五花八门的添加剂,吃胖了再去健身房消耗掉。不爱去室内的,再配备价格高昂的各种运动装备,从头到脚打扮后,去每个城市巨资新建的体育馆,运动公园,城市小广场去慢跑、去锻炼。难道不穿一身品牌出门,不带一身Logo他就出不了门,也没地儿跑操了?
终于忍不住的梦神,插进来,“姐,是不是操心有点多,像这种纯天然的自留种农家蔬菜是老干部的标配。多少人羡慕不来,你还嫌一天三顿?物质文化的丰富是时代的进步,你不得承认,在大量基建投入下,每个城市才会日新月异,才有了老百姓多姿多彩的业余生活。。。”
“打住,我正在吃饭呢,别逮着我上思想政治课。”崔羽文小心的在脑海里跟二子交流。“休息吧您,我要吃饭。”
刚赶走二子,就听到老妈正在跟老爸讲:“电影院对面那个水泥厂的旧球场,被一些外地人包了,拉了围布,不知道要干什么,吴姐跟我讲怕是展销会,让我等她一起去看。”崔建国听了,皱了下眉头,“我上周看到报纸上新闻,有其他地方丢了个小孩子,正登报寻人。要是一起去,把孩子拉紧点。
“彭韶丽唬了一跳,“丢孩子了?哪里的,离我们这远吗?”
“远,S省那边的,但是拐孩子的不会停在一个地方。还是要注意。也要跟院子里同事提醒下。”崔建国严肃地答道。
正好的一顿饭被这个突来的坏消息弄得饭都吃不香了,崔羽文没有想到,其实这么早就有人贩子这种猖獗消息了,十几年后,因为通讯网络的发达,才会经常性看到拐卖儿童这种事情。崔羽文想起之前小区业主群里的一个业主。那个业主自家一个至亲,孩子才8岁不到在家附近走失,痛心疾首的家长和所有亲朋好友,包括那个业主在群里拼命发消息求扩散。现在已过去很长时间,崔羽文并不知道后续如何,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找不着,可就是三个家庭的痛苦了。
晚饭过后,就是一家四口的欢乐看电视时光了,也对,没有几十年后丰富业余生活,现在全国人民,最欢欣的事情莫过于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电视了。这一年的县城电视上还只有三个台,一个全国统一台,另两台本地电视塔转播出的飞翠台、SX台,还是有点娱乐/性的。这台首都牌电视机还是彩色的,是老妈托单位里的司机从隔壁省会城市带回来的。大院里有电视机的人家都没有在县城的百货大楼买,全都是托单位司机从隔壁省会带回来,比县里要省100多,在这个年代加点钱可以再买个双卡录音机了。崔羽文陪着爸妈看着《*神*》,被剧情吸引的是父母,被钻天入地惊讶地睁大双眼的是崔羽栖。只有崔羽文在感叹片中祸国妖姬几十年如初的美颜。
今天没有疯跑出汗,崔羽文在床上烙了几遍煎饼才渐渐熟睡。真被二子说中了,当天夜里她就做梦了,一晚上都被人追赶得满天飞。飞又飞不高,还几次三番的差点被人给拽下来。最后实在飞得没劲了,看到了一辆运满蔬菜的车,落在车厢上才算缓口气。车上运的不是本地常见的菜,都是些长豆角,丝瓜,户子瓜之类的。车摇摇晃晃得停下来后,一大群人从一个空场地蜂拥而上得把车围得满满当当。而那个空场地上只剩下满地花花绿绿的小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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