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恋

　　如果谈到青春，很多人可能会说年少暗恋或仓促赶路，但周曲笙不同，她梦到哪句说哪句。
　　“青春吗？青涩的春天？京北没有，冷死了。”周曲笙的日记本上全是英文，字体有些潦草，时不时花个小猫小草，别问为什么不画狗，因为她不会。
　　这是她来上学的第二个星期，除了周衍之批准她请两天假去拜访新的小提琴老师和家教老师们外，她每天强撑精神，靠着写日记来打发时间。
　　她基本上课认真听，下课就睡，像是完全对社交不感兴趣。
　　说过几句话的也就她左边隔了个过道的女同学。
　　那时，周曲笙刚睡醒，整个人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额前落下碎发，她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有点天然呆。
　　一旁的女同学看了看，很快就收回了眼神。
　　她好像除了上课之外都在睡觉，柳临内心暗暗道。
　　柳临是班里的一个女生，长的很有特色，虽不惊艳，但很耐看，眉眼自带冷感，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随后，只见她拿起笔，开始思考试卷上的压轴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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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好像没有思考出什么。
　　数学去死吧。
　　周曲笙有点无聊，瞄了她好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拍了拍她：“那个，同学下节什么课？”
　　柳临正琢磨的起劲，被她这么一拍吓了一跳，看着平日里的高冷女神此刻叉开腿，手肘放在膝盖上，椅子一晃一晃的，眼尾微红，像刚睡醒，反差感着实大。
　　周曲笙看着她这见了鬼的眼神，有点哭笑不得。
　　见周曲笙一直盯着她，柳临实在被看的脸热，语气柔和了些：“下节英语课。”
　　周曲笙“哦”了一声，本来打算回座位继续补觉时，就意外瞟到柳临正在做的题目。
　　“压轴题，还是导数。”周曲笙弯腰，身子微微前倾，一只手撑在柳临的桌面上，“你数学应该不错吧？”
　　柳临有点惊讶，她抬头，就看见周曲笙那白皙的脸庞和思考的眼神。
　　“嗯？”周曲笙见柳临盯着自己，也看向她，“极小值错了，应该是y（a）叫做y＝f（x）的极小值。”她放下试卷，回到座位上继续补觉，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虽然对于周曲笙来说，的确是举手之劳。
　　柳临眨巴眨巴眼睛，拿起笔就改了过来。
　　居然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性格吗？柳临微怔，不禁笑了笑。
　　但是，下节课，才真正让柳临见识到周曲笙的恐怖。
　　英语课上，英语老师林丽华手里拿着一沓英语卷子，神态自若，却又暗藏玄机，合理猜出七班应该考的不错。
　　林丽华是带了七班两年的老熟人，对他们的水平知根知底，那简直就是两极分化。
　　这张卷子难度中等，但作文很难，班里人写的作文基本只有几句话，只有鲜少的几个同学写满。
　　“我念一下这次开学考的成绩。”
　　“方杰，97。”
　　“张旭柯，101。”林丽华从低到高，念出成绩。
　　“我靠，我那么厉害！”张旭柯突然大叫一声，冲上讲台，“怎么样，是不是你的一辈子？”
　　“张旭柯你背刺我！哪有你这样的？！”方杰也冲上讲台，用力肘了一下张旭柯，张旭柯则朝他扮了个鬼脸。
　　“安静！满分150，别太骄傲，你们明明可以考的更好。所以下次我要重点抽查你们的成绩，年级排名降一名，就把一个单元的单词都抄完。”林丽华拍了拍桌子，瞪了他们俩一眼。
　　“老师，我错了！”张旭柯嬉皮笑脸道。
　　“下去。”林丽华是老牌教师，教书经验丰富，很了解怎么才能镇住学生。
　　“柳临，109。”
　　下面的柳临听到自己的成绩，松了口气。
　　七班毕竟是个理科尖子班，学生整体素质在尖子班中也称得上第一。
　　虽然这次开学考不算特别难，但这考的也很高了。
　　“万宁远，133，进步很大。”林丽华终于露出了个微笑。
　　班里面一片“哇”的声音，周曲笙不禁惊讶于他们这个班人的关系。
　　“谢谢老师。”万宁远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周曲笙认真观察每个上台拿试卷的人，试图在短时间内摸清这个班的底细。
　　正看的入迷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看那么入迷干嘛？”沈随肆欠欠地道。
　　周曲笙身体一僵，回头就对上沈随肆那双淡漠的眸子。
　　沈随肆撑着头，那张清隽惑人的脸就在她面前放大，他的校服随意敞开，为他增加几分痞感，长腿搭在她椅子的横杠上，周曲笙懒得管，他就当她默认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周曲笙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她就是说不出来。
　　自从沈随肆上次撩了她一次，她对这人就有种无力感，想反驳又不知道说什么，但凡被抓到点漏洞，估计又要被调侃一次。
　　“喂，说话啊。”沈随肆眉尾轻挑，拖着尾音思考了一下，“哦，你犯花痴了。”
　　周曲笙：“？”她犯花痴？她怎么不知道？
　　沈随肆轻笑，很欠的补刀：“没关系，我能理解，人之常情嘛。”
　　周曲笙：“……”
　　接下来，才是真正让周曲笙震惊的。
　　“沈随肆，145，全班第二，还不错。”林丽华的声音再次响起。
　　145……还不错……全班第二……这些词是怎么组合在一起的？
　　这是全班的内心想法。
　　正想教导沈随肆让他好好学习别老想着恋爱话题的周曲笙：“……”
　　假学习的标签算是被打碎了。
　　等等，那第一是谁？
　　众人心中升起一个疑问。
　　“周曲笙，149，全班第一，年级第一。”林丽华推了推眼镜框，罕见的放轻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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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班沉默。
　　良久，周曲笙起身上去拿试卷，没有像之前的人一样激动或者失落，只是简单的说了声谢谢。
　　“同学，你就是那个转校生吧？”林丽华的声音都不自觉放缓了，“你在英语这方面很有天赋，尤其是作文，字迹工整，很不错。”
　　周曲笙接过试卷，没有发话。
　　她只是在想一个问题——她什么时候写的？
　　哦，想起来了，那两天拜访完家教老师们后，下午抽空回学校，桌上正好有张试卷，她写完后就睡觉了，连交试卷都是旁边这货提醒的，还调侃自己怎么比他还能睡。
　　她在国外生活了那么久，加上她自己也会多刷题，这种程度的卷子对她来说跟玩似的。
　　“有兴趣去参加竞赛吗？你很有潜力。”林丽华更是罕见的笑了，下面的同学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转校生什么来头？文曲星降世？
　　啊不，应该是英曲星转世。
　　“我没什么天赋。”周曲笙言简意赅，像是在补充，“只是这次卷子出的简单。”
　　除非是有奖金的竞赛，否则她不想去。
　　话音刚落，班里已经有一些异样的声音了。
　　“一次测试而已，又不是什么大考。”说话的女生叫做任佳怡，她人虽在尖子班，但确实是家里走了关系送进来的，成绩说不上多好，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交际花。
　　“别这么说，小心人家听见。”一个女生打圆场，但语气也有点酸，“说不定人家真是天才。”
　　“切，长的漂亮的人多了去了。诶，你见过二班的曲月凝吗？人家不但成绩不错，还会拉小提琴，走的艺术生呢。”
　　“你认识她？”
　　“我当然认识，我上周末还跟她出去玩呢，她妈是豪门，家里可有钱了。”
　　有时候，恶意就是这么单纯，仅仅会因为一点小事而肆意生长。
　　这些话，周曲笙不说没有完全听见，但“曲月凝”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下课后，人都一哄而散，教室里冷清了几分。
　　周曲笙罕见的没趴在桌子上睡觉，拿上饭卡准备去小卖部看看。
　　周曲笙其实挺郁闷的，她确实觉得自己在英语这一块没什么天赋啊，这英语跟母语似的，没什么含金量。
　　而且，她也会拉小提琴。
　　除了郁闷这个，还有沈随肆的成绩。
　　她着实没想到，他俩当同桌作息一模一样，除了上课能看见对方脸，其余的也就托梦才见的着，成绩居然还挺好。
　　不过神奇的是，每次都是沈随肆先起。
　　她记得当时的对话应该是这样的。
　　沈随肆：“巧了。”
　　周曲笙：“巧什么？”
　　沈随肆一本正经：“梦见你了。”
　　周曲笙疑惑：“梦见我什么了？”
　　沈随肆道：“梦见你变成兔子，睡的眼睛红红的。”
　　周曲笙眨巴眨巴眼睛，眼里还有刚睡醒的迷茫：“我其实也梦到你了。”
　　沈随肆兴致愈浓：“哦？梦到什么了”
　　周曲笙打了个哈欠：“梦见你变成狗，跑过来想咬我，以为我是兔子。”
　　沈随肆：“……”原来你还会怼人啊。
　　其实不然，周曲笙是真的梦到同桌变成狗了，不过最后那句是她自己加的。
　　她根据人流，找到了小卖部，这里卖的种类挺齐全，不算小，人也多。
　　周曲笙走来走去，不少视线落下她身上。
　　她穿着校服，头发拢在后面扎成高马尾，她撩起鬓边碎发，露出精致的五官。
　　周曲笙眼见实在没什么好买的，便拿了瓶水和一盒蛋挞，结完账就打算回班了。
　　这时，她忽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男生。
　　这不是他们班的班长吗？
　　下一秒，万宁远回头对上她的视线。
　　“欸，你也来买东西？”万宁远先一步开口，他其实早就看见周曲笙了，所以就在门口等着。
　　“嗯。”周曲笙不知该说什么。
　　“那个，老师叫我带你熟悉学校，我带你随便逛逛吧。”万宁远笑道。
　　他们走了一会，到了篮球场。
　　她观望了一下，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球场上，少年穿着白净的校服，撩起袖子，清风吹拂起他额间的碎发，他五官俊美，棱角分明，肌肤隐隐有光泽流动。他坐在那，左手撑着头，右手手腕一转，球砸向地面又弹挑而起，被他拍两下，瞬间又被治得服服帖帖。
　　沈随肆也在盯着她，还有旁边的万宁远，心里只觉得一阵烦躁。
　　她怎么不睡觉了？哦，原来是为了找人逛学校啊……
　　沈随肆心里嘀咕，脸色阴沉，直勾勾的盯着她。
　　“欸，那不是万宁远吗？那个书呆子旁边居然有个女生！
　　“喂，阿肆，那是不是你同桌？”
　　沈随肆今天难得不睡觉，张旭柯求了他老久他才勉强来。
　　张旭柯眯着眼，一手拽过旁边的少年，意味深长道：“你觉不觉得，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挺般配的？”
　　“啪”的一声，张旭柯的头遭受了暴击。
　　“眼睛不好就去看。”沈随肆心里实在不想承认，但他就是不爽。
　　远处的周曲笙则一脸茫然，不自觉眨了眨眼睛。
　　这是她表示情绪波动的经典动作。
　　为什么他的同桌跟看仇人似的……瞪着旁边的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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