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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赴任饯别宴(上)
匆匆跑来的,正是皇上点名,将要与白蕴春共事的王思远。白蕴春瞧着他气息不匀,在心中暗暗嘲道,当真是一个愣头青。
“哪里哪里,小的才是承蒙王爷照拂。下官必定会尽忠职守,服侍好王爷的。”王思远说着,微微抬起头,首次从正面打量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三王爷。
那副白净的皮囊衬得一身绛紫官服越发深沉。鲜红的腰带系在腰间,让他单薄的腰肢越发惹眼。然而当视线上移,与那双盛满孤高的美目对视上时,便只会感觉到厚重的疏离感。
他就如同一轮冷月。乍一看,似乎与其他人别无二致;然而一旦靠近便会发觉,这冷月的清辉照在身上时,当真只余清冷之感,让人生不起丝毫亲近之意。
王思远看着,想起了总是待人和善,面挂笑容的皇上。这三王爷与皇帝,从性格上便有着天差地别。
白蕴春听了王思远的话,心中只觉反感,没了再聊的兴致:“我不缺侍从,无需你来服侍。皇上的安排是为了培养王大人,王大人何必这般自辱?景明,回轿!”
他府中早被皇帝安插了不知多少眼线,此行安排王思远来的目的,想来也不纯。
白蕴春感到委屈,眼眶逐渐泛了湿意。然而周围还围着这么多人。于是,帘子一掀开,他就忙不迭地躲了进去,再没了刚才对峙的气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皇上这般做法是为了什么?
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是白琛辰,如今这个全天下的皇帝,主动与他结交,在他被其他皇子欺负时替他出头;再长大些,又在先皇面前提携他,让他慢慢地参与政务。
那支玉兰做成的香囊,皇上虽按约定取走了,却从未戴上过;正如他对白琛辰的绝对忠诚,并没有换来相对应的信任。
或许就像那晚,四弟说的,他只不过是皇上的一条犬;而皇上除去他,还有无数个选择,当然没必要将信任倾注给自己。
轿子左摇右晃地前进着,白蕴春那脆弱却还四处碰壁的心绪也不安地流动着,不知将往何处。
如今母妃已逝,大哥也不再是大哥。他还能依靠什么?
景明看着白蕴春如蝴蝶振翅般颤抖的长睫,已挂上晶莹的泪珠,便知晓自己的主子这是又想起了伤心事。于是他体贴地没有发话,只默默地递上手帕,任由主子自己发泄出情绪。
而在刚刚的殿外,碰了一脸灰的王思远面色不虞。
白蕴春刚才头也不回的样子,在旁人看来,便是他身为万人之上的王爷,瞧不起王思远这么个小小郎官,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看戏的大臣打趣道:
“今日才知晓,三王爷原是这般‘’真性情’啊。”
“这般高傲的态度,莫不是学了那永宁公主?”
“哎,可惜了……那侍从倒是忠心,只怕是跟错了主啊。”
“……”
旁人的话中夹枪带棍的,都是对白蕴春的贬低。
什么真性情,王思远心说,白蕴春这厮,在皇帝面前一直是卑躬屈膝,低眉顺目的模样,早些年更是无人问津的透明皇子,一个血统不纯的南蛮之后,在他面前装什么高傲。
难怪没什么人与他结交。就这般孤僻的;性格,怎么比得上皇上?
周围看戏的官员慢慢散开了,王思远也准备回去。突然,一个侍从向他走来。王思远认出来了,正是皇帝身边的近侍——福满。
只见福满停在王思远面前,说道:“王大人,皇上有旨,召您进宫一趟。”
第二日。
“丹枫呢!这次宴会,皇帝会亲自到场,可容不得差错。”屋外一片嘈杂,丹枫正对镜梳妆。镜中的女子眉眼如画,带上妆更是艳压桃李,即使丢到街市之中,也可被一眼看见。
大齐初年,朝廷在汴京设了教坊,代表官方进行教习和演出。后来,随着大齐平定南方各地,又在各地招来许多新的乐工,教坊规模得到进一步扩大。
丹枫的母亲——闲月,便是这般从金陵来了汴京。
只是几年前,闲月突然失踪了。当时,外界流言四起,不少恶意的揣测都被摁到了闲月身上。
然而丹枫知晓,这些流言并非事实。她看向了梳妆盒中的香囊——这只香囊,正是母亲离京之后,送给她报平安的。
母亲离京,是逃回了江南故土。丹枫曾在无数盏油灯下端详过这只香囊——香囊散发着莲子清香,虽有些年头了,但她保存的细致,色泽鲜亮,内里的香料也是时常换新;香囊的款式是北方不多见的莲蓬;针脚细密,收口处还缝出了着一片红色的枫叶——正是对应她的名字,丹枫。
“……今天的演出可不在搭好的台上,小心着脚下,不要被绊到了!”
后苑中。
白蕴春一早便入了宫,前去赴宴。
设宴地点在后苑,是座景色别致的林园。苑内建筑布置疏朗,亭榭错落分布,天人合一之美跃然而出。
宫人们已备好酒席。白琛辰入座,宣布道:“各位,开始吧。”
宫廷乐队上场,欢愉的丝竹声丝丝缕缕地跳跃在苑中,席间众臣皆是面带喜色,高举起酒杯,好话贺词如珠般不断地向外吐,灌得白王二人皆有些晕晕乎乎。
见席间气氛已然活跃了起来,白琛辰轻合下掌,早有准备的下人捧上来了两样黄布包裹的物件。大臣们注意到上面的动作,也逐渐安静下来。”
“昨日下朝之时,四弟与王郎官的事情我已听说。”
王思远听了白琛辰这话后,顿觉不对,冒了浑身冷汗——当时在场的皆是与他相熟之人,这种臣子私下的龃龉不合之事,竟这么快就传到皇帝耳中!
白蕴春倒是不觉意外——先皇早生早立太子,白琛辰本身的才干和战功也让人信服,早早便在朝中有了自己的势力,也安插了许多耳目,王氏内部尤其多。
“三王爷向来识时务,明大体,自是不会因这般小事便阻碍了公务。王郎官年轻气盛,说话做事不够妥帖也可以理解,此去江南,要多向三王爷学习啊。”
白琛辰对这事倒也只是轻拿轻放。三弟是自己的亲弟弟,不近人情又如何?让人知难而退正好。他的弟弟只需对自己保持忠诚。
而王思远,昨日才接了他安排的任务,没什么大错便也没必要责罚。
“我为二位爱卿各备了件宝物,希望二位爱卿这次出任江南,能够不负朕的心意。”
左边的布料先被揭开——竟是金牌令箭!
席间众人无不瞪大了双眼,纷纷侧目看着白蕴春,似是又一次重新认识了这个十多年来默默无名的王爷。
白琛辰说:“先帝一直主张‘先北后南’,多年来对江南地区确实不够重视。朕赐你这金牌令箭,见此物便如见朕,你放心大胆去做就是。”
这一下,饶是白蕴春也震惊了——皇上这般轻松便放了权给他?想起他昨日在心里的埋怨,他顿时感到一丝羞赧,面上泛起微微的红晕。
“臣弟多谢皇上隆恩,定将不辱使命!”
王思远反倒是没怎么羡慕,又想起了皇帝给他的任务,在心中冷笑——看你还能这般的风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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